她不会忘记前世,父亲继弦也没有扶正杨氏。
然而杨氏却能在继室跟前立足,还给陆芊芊谋到了进太子府得宠的机会。
前世吃过的亏,这一世她又怎会认为杨氏是简单的人?
腊八过后,年关已近。
陆微雨也在忙着安置今年过年的情况。
虽然往族里各家以及一些走动的亲戚、世家送年礼,都是父亲在掌手。
但如何安排的、安排了多少,这个帐目单子,陆微雨却要看。
因为父亲希望她学习这些人情世故。
而自家府里过年的安置、添买,就是她执掌庶务要负责的细节了。
虽然有周管家还有按旧例都有经验可依。
但她要从帐面上了解到,若不是维持正常不让人觉察改变太大,她就要做一些调整了。
也就是之前她与父亲说过的,伯府荷重,除了族人负担,也有一些开支的铺张浪费。
不过,今年废了杨氏,春月院的开销没有了,年帐上都节省了不少钱。
这就得从去年底杨氏生病,陆天尧不在府中,杨氏请不到曲老郎中看病,一直摔东西开始说起了。
原本一个宠妾能住上那么大的院子,丫环婆子也不少,光春月院的财产、摆设价值和开销,就是很高的。
结果陆微雨却说,杨氏摔坏、损毁之物一律登册,不再添补,无疑就省下了一大笔。
之后陆天尧回来,亲眼目睹了杨氏那恶毒辱骂和摔东西时的狰狞表情。
别说用自己的私库添补新物件,就连春月院都不愿意再踏足一步了。
一个小妾若连自己男人的心都抓不住了,还想争宠?
这已是失宠的开始。
杨氏自己一直在作死,陆微雨只是暗中添了一把火。
后来杨氏被禁足了几个月,过得那叫一个惨。
春月院的下人也跟着吃苦,自然没有人再愿效忠于她。
如今春月院的丫环婆子都调去了别处,自然也没有原先在春月院里的日子好过了。
只不过,陆微雨也没将这批人调往海棠院。
服侍过杨氏和陆芊芊的人,她都不会重用,至少也要在别处做些杂事儿磨砺一下再说。
年纪到了的丫环,也会遵循她们自己的意愿,与外头的小厮或是护卫婚配。
这一年各处就有十几个。
也有年纪大了的婆子,有想要还乡的,或是家中已无亲人的,也都重新作了安置。
还乡的给了盘缠和一笔养老银。
在伯府生意需要往那一地而去时,会将人捎带回去,比让她们自己孤身走要安全多了。
也有不回的,安置到庄子上,过些清闲日子,不用伺候主子了。
日常还能种些小菜、去村子里串个门儿,若有认了干亲的,将来也有人送终。
也有新买进来的年纪小的,跟着婆子们做事,教导规矩。
这些人事册子,陆微雨不会过问,但都会过手,需要她学习。
因此,用得上的花钱买进来,用不上的若没有犯事也没有卖出去。
加上婚配安置和养老、还乡这些开支。
伯府一年下来花钱的地方确实很多。
陆微雨翻着各种帐册时,都不禁在想,幸亏父亲当年是弃武从商,不是弃武从文。
若非父亲会赚钱营生,伯府没有这富贵支撑,再加上失去兵权后的日子,怕是要艰难得多了。
面对处境艰难甚至有些拮据的伯府。
不知那些几代人依附下来的同族们,还会有如此这样的亲情吗?
难怪父亲当初说,开源节流并非易事。
开销大已成习惯,想要从哪一处节俭都不是朝夕的决定可以解决的。
只不过,有些开支也非年年都有,有些开支也能够此消彼涨。
而且,父亲也在有意识地明涨暗降,从中抠出自家帐面上的钱,转为私库。
只有私库的银子,才是真正属于自己想花就花,不用记帐的。
听说目前已经抠出了三、四万两,交给林胜军为铮儿在京城开了一家书局。
谁会想到武昌伯府的人会开书局?
明年秋闱,后年春闱,这时候开书局就算没有大赚,也不会亏。
等年关到处用钱时再抠一些出来,围绕书局再建些作坊。
自家纸笔墨和印书形成势头,书局也就真正稳定了。
今年抠出来一家书局和相关作坊,明年再抠出来外地的书局两到三家。
等铮儿长大,他名下就有一个完整的书局行当的生意盘子。
陆天尧弃武从商,他希望儿子将来可以弃武从文。
就算不能参加科举,多结交些读书人也是不错的机会。
书局的买卖,暂时由林胜军负责。
林胜军的长子林风十六岁了,在其父手下做个小管事练手。
但他也是将军府出身,自幼习文练武,又跟着爷爷学了算帐。
将来有他为铮儿掌管这一产业,也是放心的。
腊月二十,陆向阳领着一群年龄相仿的同族小伙伴们跑了过来。
看到陆微雨正在看帐,顿时有些尴尬。
陆微雨见到是他们过来了,连忙笑道:“你们这是沐休还是年假呀?”
“是来看我的还是来逛园子顺便看我的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帐册收拾起来,让柳儿送去屋里,又喊梅兰竹菊拿吃的喝的。
自然喝的就是酒醪红枣蛋羹,可不是大人喝的清茶。
其他人见她这么问,都嘻嘻哈哈地笑着,表示先来看她,再去逛园子。
“哎,你也别太得意,其实我们早就想来了,毕竟京城里都在说你不愧是将门无虎女……”
陆向阳将上回林展鸿说过的那些意思,又给说了一遍。
“为了替你出头,我们都与好几个同窗打过架了。”
“还好我们姓陆的齐心,如今塾里没人再敢来问你长啥样儿、说亲了没有这样的话了。”
陆微雨表情有些惊讶。
上回三表哥是说了这样的意思,但她没想到,背后还有打架这种事。
正是一家养女百家求。
她一个深闺小姑娘,突然现身人前硬杠了守城将领,确实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时之间觉得她威风凛凛,好奇而多说几句,也不奇怪。
可是,说几句就打架,大概……也只有自家兄弟能干得出来了。
因为他们觉得,这是对自家姐妹的冒犯。
陆微雨心中一暖,忙笑着道了谢。
不管大家过来说起这事,是要邀功还是什么,陆微雨都领情了。
他们本心不坏,还不懂得大人那些阴暗的算计。
他们替自家姐妹出了头,回来炫耀几句也无可厚非。
也没有另外安排什么敞轩招待他们。
姐弟一起将暖间随便收拾了一下,又将厅上的桌子搬了进来,暖间当然是最暖和的地方。
吃的喝的一摆上,大家各自拿杌子坐了说话。
这也就是同族同姓,少年心性,没讲那么多规矩。
吃喝闲聊之后,大家手里还拿了两块点心,就往外跑了。
陆微雨知道他们主要还是来逛园子的,不过是顺路来看看她,说打架一事更加是顺口了。
她也不在意,不过在陆向阳喊陆铮要不要一起去玩耍时,却率先阻止了。
“铮儿可不像你们,在塾里拘了一年,他可是在庄子上玩耍了一年才回来的。”
“每天都有写字的功课要完成呢,你们一喊,他心里野了,回头功课完成不了得哭。”
陆铮在旁噘了嘴,嘀咕道:“我早就不哭了。”
“哈哈哈哈……”一群少年们都笑了起来。
“那行,我们自己玩耍去,中午在成安那里吃饭,你就不要为我们安置了。”
陆向阳见状也没坚持。
他心里也清楚,陆铮身份不同,年纪又太小,没去塾里跑惯的。
若真跟着他们,他还要费心照看,也是一份责任。
陆微雨不让,恐怕也是这个意思。
“他们怎么没有一起过来?”陆微雨见他们要去西府里吃饭,好奇地问。
“早上我们一起去塾里给夫子们送了年礼,回来时约定过来梅园赏花呢。”
“他说年关了你肯定很忙,就别让你费心了,中午他管饭。”
“他们就先回西府里安置去了,一会儿过来呢。”
“那行,他当大哥的肯管你们的饭,也是他的担当,我就不操心了。”
“年夜饭我再招待你们。”陆微雨便笑道。
“哈?”谁知,陆向阳却似一脸惊讶,“你不管我们中饭了呀?”
“我们来时还商量好了,今天去成安哥家里吃,年三十中午来你这儿吃呢。”
“以后你都得管我们的饭,在你出阁以前。”
陆向阳一脸理所当然地笑着,又看向其他人。
“你们说,对不对?”
“对!”其他人立刻笑着附和,却也没有多的话。
要论关系和族里身份还有年纪,还是陆向阳更能在陆微雨面前说话一些。
到不是大家都有心机,而是有些腼腆。
没法像陆向阳这样,在陆微雨面前嚷嚷习惯的。
陆向阳的性子从小就是这样,陆微雨回府的第一个新年,最先混熟的也是陆向阳。
他比陆微雨小半个多月,却总要争个大小,从不喊姐姐却又总爱找陆微雨说话。
今天同来的这一批,也都是八岁以上到十三岁大小。
再大些的就不与他们一伙儿了,也会含蓄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