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微雨竟然敢对他这父亲搁下话。
杨姨娘和陆芊芊摔砸损毁之物全部登册,不许再添补。
还直言他要循私就用他自己的私库。
可他若敢真的这么做,夫人那里就无法交代,也更助长了杨氏的气焰吧。
他能明白,周管家能明白,微雨还这么说,想必也是明白的。
所以,微雨这话也是代她母亲说的!
是对他的警告!
陆天尧脸色难看,最后也只能端起茶杯连喝了两口,待放下茶杯时,心情才平复了些。
“是杨氏和芊芊自己不争气,总有我过往偏宠放纵的错在先。”
“微雨这么做,我也无话可说。”
“就照微雨的办着吧,让人去趟回春堂,请曲老爷子派一个郎中来。”
“就说杨姨娘总喊着头痛,到底是装的还是真有什么。”
“诊过了,也好让杨姨娘死心,一天天闹腾也不是办法。”
陆天尧自己是不想去春月院了,至少这些日子是不想的。
杨姨娘在不知他回来时,还能砸了这么多东西。
无物可砸还要砸杯子、砸椅子,总有个由头。
他这么安排,周管家连忙答应了,请示之后就赶紧出去了。
家主刚回来就是一堆糟心事儿,他也没法劝解。
不过,现在内宅当家主事的是大小姐,他出了锦风堂后,还是先去了一趟清风院。
当初请医一事也是牵扯到大小姐这边,如今家主有安排,他也可以知会一声大小姐。
免得大小姐以为家主又要替杨姨娘出头,父女再闹出什么误会。
听完刚才发生的一切,陆微雨一脸惊讶,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看她这般不敢置信的表情,周管家莫名理解。
春月院的事情稍后他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陆芊芊也不惶多让啊。
这母女俩真会挑日子,没想到家主会在小年之前提前回来了?
“也好,这些人的真面目,是父亲自己亲眼所见,也不用怪到我头上了。”
陆微雨终于开口,一声长叹,神情充满了无奈。
“到是让管家爷爷受委屈了,凭白被芊芊陷害。”
“好在父亲知晓她的顽劣,没有被她糊弄到。”
陆微雨起身朝周管家行礼,一脸歉意。
“虽说姐妹关系并不好,到底她是庶妹,我是嫡姐。”
“过往也是我疏于教导,才有今天她的胡作非为。”
“我代她给管家爷爷赔礼了。”
“也希望她以后在祖母那里得偿所愿时时尽孝,也能学些规矩道理。”
“不再做出如此不过脑子的失礼之举,也能真心地忏悔过错。”
陆微雨句句都在理儿上。
看着姐妹虽嫡庶有别,终归是只相差一岁。
这气度胸襟、这行事作派,真真是差了不知多少毫厘。
以往看姐妹相争,周管家还觉得大小姐好算计。
能设局让陆芊芊自己坐实了私自出府,而令家主震怒。
如今再看陆芊芊所为,而大小姐确实并未参与其中。
自大小姐代母掌家以来,所做之事皆在明处。
他辅助大小姐掌家,自然关注更多,也知晓更多。
大小姐的优秀,确实超出了这个年纪,也超出了过往所有人的认知。
从几次去素心堂向老夫人禀报府务安排时,老夫人对大小姐的放心,也可看出来。
大小姐确实进退有度、有理有据,说的话、行的事皆在章法之中,让人挑不出错处。
就连下人悄议声里,对大小姐的称赞之言也多了不少。
就连他也想着,大小姐真正掌家执权,怕不用两年。
及笄之前便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掌家之人。
“管家爷爷,给杨氏请郎中一事,我看父亲思量不周。”
这时,陆微雨又开口了。
正好如意端着一盘刚出蒸的桂花芙蓉糕进来。
瞬间满室生香。
“管家爷爷来得巧了,先坐下歇会儿,吃块刚出蒸的糕点。”
陆微雨立刻笑着招呼,又喊幼弟搬来杌子。
姐弟的谦逊和气,也让周管家再次对比了陆芊芊的劣行,心下安慰不少。
他虽为下属,但也是两代家主身边管家掌事之人,自然也有他的心气儿。
而且在这样的孩子面前,他也有他的辈份在。
周管家没有客气,坐下来先拿了一块糕点来尝,夸了如意几句。
如意和吉祥都是他选出来给陆微雨的。
一来就成了清风院的一等丫环,得到陆微雨的重用。
她们对周管家也是有知遇之恩的感激在。
如意又去泡了杯热茶过来。
周管家此时喝着清风院的热茶,心情比在锦风堂喝那杯茶,要好多了。
“大小姐,你刚才说家主思量不周,不知可有妙策?”
周管家并未忘记陆微雨刚才说的话。
“春月院的事情,父亲或许还知道得不太仔细。”
“但管家爷爷与我却是都很清楚的,这些日子那边有多闹腾。”
“杨氏就是一口咬定了要曲太爷爷来看诊。”
“或许觉得这样,她的身份就能与主母看齐了。”
“这是她一直的野心,也是她一贯的张狂习惯。”
“因此,来的是别的女医,她就怒了,无端指责别人医术不行,偏生几天就治好了。”
“为了证明女医医术不行,她自然要一直装病才有机会吵闹,顺便找茬。”
“不然,她头疼了这么多天,有力气摔了这么多东西,咋还没病倒?”
“咋不昏迷个几天别醒?咋还活着呢?好吃好喝也没见少一顿。”
“我知父亲要再请郎中,也是不敢请曲太爷爷亲自过来的。”
“曲太爷爷是我先太祖母的师弟,与老祖宗一辈儿呢,父亲怎么敢为一个小妾专门惊动?”
“当初给下人看病,那是伤不是病。”
“是为了遮掩伯府里闹出来的那些事儿,曲太爷爷才勉强过来的。”
“可不是说,曲太爷爷作为回春堂掌医,没事就被喊到伯府来,他又不是我们府医。”
“可是父亲又想间接让曲太爷爷管管这事儿。”
“才说让曲太爷爷派一个郎中过来,这不就是要让曲太爷爷担了这事儿吗。”
“只要曲太爷爷嫌麻烦,就会亲自过来了,或是晚两天来府中例诊时,顺便就给治了。”
“所以我说父亲思量不周,还是轻的,真要说,父亲是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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