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咱们不操心,等胜华叔回来,与他说一声便是。”
“他手头若要用人,若她们几家有人手可用得上,自然就好说了。”
“若是没有,那也是只能等着了。”
“外头的事儿我也不管,这不都是胜华叔在张罗嘛,我也不知道哪儿要用人呀。”
陆微雨一听,到也没有反对,只不过她当然也不会立刻答应。
太容易得到的好处,不一定就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柳儿自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微妙,她只是将情况禀报再得到答复就行了。
“你们也赶紧洗了早些睡去吧,明天起我要为外婆和舅母绣花,把我绣架找出来。”
陆微雨伸出手指扒拉了一下头发,便道。
“知道啦,我和如意轮班呢,小姐你是现在睡还是看会儿书?”
“我看会儿书再睡,也不用你铺被,也不用你打扇,把窗纱放好就行了。”
陆微雨自窗边起身,转去床边拿了本书随意地看着。
柳儿给她将外窗打开,将内纱窗子关好。
将屋里的灯只留了床边的灯桩,没那么亮也就没那么热。
心静,自然凉。
柳儿退下后,陆微雨打了个呵欠,又随意地翻了两页,便抵不住睡意,早早睡下了。
便是她心智在前世的年纪,这一世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罢了。
第二天睡到天亮起来,吃了早饭才去外头走走。
这些天在庄子上都是天没亮就起来了,练拳跑步爬山,回来才吃早饭。
现在回了伯府,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娇弱的千金小姐。
但她并不觉得这样是荒废了武功。
这次在庄子上就算对自己的查验。
也是重生以后首次对自己的身手一次彻底地查验。
纪爷爷、李爷爷他们还说,看来她回府三年并未荒废,身手似乎还更好了。
而她,只是将前世的实力与这一世的十二岁身体磨合了一下。
这一世她回府不算太久,其实是很有利接纳前世实力的。
现在的她就算一个人出门,只要不遇上太多强敌围攻,也是很有胜算的。
如果她要出门……
有些事情等时机到了就要去做,而她总要出门的。
陆微雨在外头散步沉思了会儿,就回来绣花。
她的绣艺不差,自然就有绣架、绣绷这些装备。
只不过……
“柳儿你去找管库房的婆子,多拿些绣针绣线回来,我要绣荷花屏风和喜鹊登梅的屏风。”
“嗯,再拿些雪云纱和云烟罗回来,你带人手过去。”
陆微雨扒拉着自己的绣篮,太久不绣花,里边的东西并不多。
在庄子上学绣时,她有给老祖宗绣大屏风,绣艺得到了庄上善绣的婆子夸赞,说她已出师。
回府后她就给母亲绣过屏风,给铮儿做过锦绣衣袍,给父亲绣过一条腰带。
后来她就懒得弄这些了。
不能练武、不能拔剑,让她不开心,就每天读书写字、下棋作画。
在庄子上看到外公得到她的荷花图后那高兴的笑容,她突然就想绣花了。
在柳儿拿绣线和绣布回来之前,她先描了幅花样子。
等柳儿回来,开始裁布绷好绣布,就放在书房。
如今是夏天,读书写字也不会在暖间了,书房通风采光更凉快。
等陆微雨开始专心绣花时,柳儿也带着梅兰竹菊做针线。
三等丫头都还是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年纪比她们要小两三岁。
这时候也征求了柳儿的意见,拿来绣绷开始练习绣花。
清风院里一派悠闲。
春月院那边却是杀猪般的哭嚎,还有对陆天尧无情无义的痛骂。
陆天尧过去,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本伯爷确实瞎了眼,竟然选了你这样的恶毒女子在府里作妖。”
“看来,留你在府里还是太仁慈了,那就直接去水云庵吧,修修口德。”
“来人,将杨氏拖上马车送到水云庵,不用再回府了!”
杨氏以为自己的闹腾总算招来了伯爷。
还没开始装可怜哭诉,就听到伯爷这番话,顿时惊呆了。
刚才还凶悍挣扎的身体,这时瑟瑟发抖地瘫倒在地。
“伯爷……你好无情啊……”杨氏目光呆滞,语气绝望地哽咽着。
“你不该去算计我母亲!你不该在正院外吐口水!你不该辱骂我的夫人和女儿!”
“你接连犯了这么多过错还想谈情义?让你去偏院反省就是给你最后的情义!”
“若不是维护芊芊的体面,我就直接将你发卖了,如今只是送去水云庵,你就惜福吧!”
陆天尧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盯着瘫坐地上的杨氏。
他的目光早就找不到昔日的情意。
若杨氏能安分些,哪怕是在去冬禁足时能够意识到,她被扶正的美梦该醒了。
也不会出现今天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
而在那天,陆天尧冒着风雪巡铺回府,知道杨氏病了闹腾时,他还是过去看过她。
然而她都看到了什么?
他再去看庶女,他又听见了什么?
当看到恶毒犯错却毫不心虚、毫无悔改之意只会狡辩的女儿时。
他就知道他错了。
他不该放纵杨氏嚣张,他不该惯出杨氏自以为是的毛病。
他不该自以为偏宠妾室、就能掩护夫人。
养大一头白眼狼!
不,是养大了两头!
“伯爷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这次,我是真的知错了!”
陆天尧性子一直是温文尔雅的。
如今他说出这般压抑着愤怒的狠话,让杨氏真正意识到自己面前是死路一条。
她的脑子里嗡嗡地响着,从地上爬起来就扑到陆天尧的脚边,苦苦哀求着。
“伯爷……是我猪油蒙了心,不该越过夫人去求老夫人,是我为女心切不择手段!”
“我错了,我愿意受罚!我愿意搬去偏院!求求伯爷不要让我出府……”
“我宁愿体面地死!也不能灰头土脸地出府,会影响芊芊将来说亲的……伯爷!”
“你也知道将来芊芊是要说亲的啊?她屡次犯错都没有重罚她,只是禁足而已。”
“不就是给她存些体面,怕将来不好说亲吗,可你们是怎么反省的?”
“竟然敢怨恨夫人和嫡女!你根本就不知错!左右都是争宠想要翻身的小伎俩罢了。”
“我伯府是人丁单薄,但我伯府要的是兄弟姐妹有情有义、知书达理。”
“可不是像你们这般浑身都是心眼儿,只会算计!”
“杨氏,再留你在府中到显得本伯爷软弱可欺了,你走吧!”
“先去水云庵好好反省,我会通知杨家给你重新找个人家。”
“若杨家愿意接你回去奉老,我也没得说。”
“若是芊芊敢去找你,她就不再是我陆天尧的女儿,你自带着她另寻高枝!”
陆天尧的话如一盆寒天冰水兜头泼下。
这是弃妾!
妾无婚书自然也无休书,当年从角门抬进府的妾,如今恐怕还要从角门出去。
只不过是先去水云庵过渡一下,等杨家那边决定她的归宿。
至于伯府,出去之后就回不来了。
陆天尧也不会回心转意。
在说出这些话时,他就不会再要杨氏。
一个在他面前展现那么狰狞恶毒面孔的女子。
再怎么重现风姿妖娆,在他眼中也只不过是画皮恶鬼。
从那以后他再未踏足春月院,就是明证。
“伯爷,妾当年滑了一个男娃……”
“但凡当年有个儿子傍身,今天也不至于落得这般无颜苟活的绝境啊。”
杨氏死死地抱着陆天尧的脚不敢松开,她怕松开就是自己死路。
她哀哀地哭嚎着,早已毫无形象可言。
“妾这么多年都没能再有信儿,就盼着芊芊能有个好归宿。”
“妾自知不得伯爷欢喜了,也从未埋怨过什么,妾一直闹腾,也都是为了芊芊啊。”
“我在这世上就芊芊一个牵挂了,我难道不知道自己若不好,会影响她的出路?”
“可是芊芊一直被禁足,年前她犯错是真无心的。”
“但她不服气闹腾,禁足已是最轻的责罚。”
“只奈何我也不能出院子,无法及时阻止到她呀。”
“那时我是后悔的,我不该急于表现自己有掌家能力,做事却没个分寸。”
“便是受到责罚,我也不曾有怨言。”
“后来生病是真生病,可是没人信我,没人相信我病了、我头很疼……”
“那时我是真的认为是大小姐在为难我、报复我打了她院中的丫环。”
“这恩怨我认,毕竟是我做错在先。”
“可请来的女医治不好我头疼,我才认为是庸医的。”
“我每天在脑袋抽筋的痛苦里煎熬,盼着伯爷回来救我,可总盼不回来。”
“我疼得不得安生,脾气才变成那样的,并非是恶毒,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解除禁足之后,妾自己出府看了郎中,说是风寒引起的头风,天暖便能好。”
“妾也知处境不好,更知该安分反省自己的行为,为自己曾做下的错事承担后果。”
“妾请了菩萨回来,安置了小佛堂,并非做戏,而是真心想要为芊芊积福。”
“本来妾也知芊芊禁足事出有因,只隔着院门教导了她几次,直到主子们都去了香云寺。”
“看着大小姐、芸芸和西府里的姐妹们那么好,妾也替芊芊难过,芊芊也是她们的姐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