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下,少年提灯独自立于花木繁荣的庭院中,脊背挺得很直,始终不曾挪动过分毫。
听到呼喊,他飞快抬起长睫,黑眸被灯光映出莹莹华彩,
“姐姐。”
温软匆匆跑到他面前,拉着他左看右看,一叠声的问道:
“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吗?”
“我没事。”暮折摇摇头,“那只妖没想杀我。”
温软检查了一遍,发现他确实没什么事,松了口气,心里满是后怕。
“下次这种场合你还是别来了。”
暮折弯了弯眼睛,“我不,我就要跟着你。”
两人走进已经点起灯的房子里,她又想起那股香味。
那是绵云阁独有的香,而白天沈思远身边的那个女人……
房间里,那几个侍女只是晕过去了,梅妍妍冻得直打摆子,去了里面换衣裳。
今夜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几乎惊醒了半个城主府,已经有嘈杂的人声向着这边移动而来。
齐行之还躺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踢了他一脚,“起来,有事和你说。”
“你知道被当人形盾牌甩出去的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痛吗?”
齐行之幽怨的指了指自己的胸膛,痛苦的闭上眼,“这颗心,就好像被人刺穿了一样!”
“自信点,不是好像。”温软垂着眼,罕见的有点心虚,“是已经穿了。”
齐行之:?!
他“唰”地睁开眼,不可置信的低下头。
果然,胸前的白衣上缓缓洇开一团鲜红的血,并且有扩大的趋势。
“是我不对,我道歉。”温软搓搓手,态度很诚恳。
“可谁能想到一个元婴期还挡不住一只金丹期的鱼妖呢。”
……杀人诛心。
齐行之“嗷”地一嗓子,差点当场晕过去。
他挣扎着伸手拽住温软的裙摆,另一只手捂住胸口,满眼悲伤,嗓音凄厉,更咽道:
“温软,你这里欠我的,你用什么赔?!”
温软:……
大哥,你串频道了。
“行了,就一道小伤,别演了。”
当时她也不是胡乱把他扔出去的,相反,她经过了慎重考虑。
首先,齐行之是男主,有光环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就这么狗带。
其次,好像想了一圈,确实是他扔的比较顺手诶。
温软抓着齐行之的手,一把将他拉起来,低头在储物袋里找药。
齐行之虚弱的靠在她身上,余光瞥见暮折冰冷的眼神。
他咽了口口水,靠的更近了点,颤巍巍伸手抱住她的胳膊。
“叮咚~桃夭夭吃醋*2,任务完成,积分已到账,请宿主注意查收。”
拿着药瓶的温软愣住。
她惊恐的看着旁边面无表情的桃夭夭。
这个任务完成了,按理说她应该高兴。
可是……
为什么感觉就是不对劲呢?
她生怕是自己多想,咬了咬牙,试探性的把药丸喂到齐行之嘴边,余光则紧盯着桃夭夭的表情。
齐行之看着嘴边的药丸,只觉得身后暮折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他瞳孔疯狂地震,犹豫了一下,还是抱着赴死的心情吃了。
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比十万伏特要来的好!
就在这一瞬间,又一道充满杀气的眼神从前方射来。
他身子一僵,在桃夭夭的死亡凝视中勉强的挤出一个笑,
“怎、怎么了吗?”
桃夭夭一言不发,只是无声的举起拳头。
齐行之“蹭”地一下站直了身子,用力拍拍温软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道:
“好兄弟,你这是什么神药?我竟然一下就全好了!”
温软:……
她也看到了桃夭夭的反应,心里有点慌。
更慌的是——
救命,暮折的表情好像要杀人!
好在,城主府的人终于赶了过来。
乌泱泱一群人站在庭院中,手里明亮的火把几乎汇成了河流,将夜色无形驱散。
一名美妇人扶着中年男人从人群里走出来,后者英俊的脸上还带着病容。
“妍妍!”
换好衣服的梅妍妍听到这声音,立刻绷不住了,哭着跑出大门扑进她怀里,三个人抱成一团。
“娘亲!”
“爹爹来晚了。”男人双眸猩红,“乖女儿,你有没有受伤?快让大夫给你看看。”
“女儿没事。”
梅妍妍抹了把脸,破涕为笑,对着齐行之几人站的方向指了指,脸上浮出一朵红云。
“多亏了百里哥哥,不顾自身安危挡在我前面,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梅城主立刻一脸感激的上前,用力握住齐行之的手,一开口竟是有些更咽。
“妍妍是我唯一的女儿,此番遭难,这位小兄弟的大恩大德,梅某永世难忘!”
齐行之又装起来了。
他抽出自己的手,眉眼矜傲,神色含了些冷淡。
眸光轻飘飘地落到梅城主的身上时,居然让后者无端紧张起来。
“我辈修士,当怀慈悲之心行走于世,路见不平,自然拔刀相助。”
梅城主:“是是是,您说的是!”
齐行之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我的同伴们也出了很大的力。”
温软:呵呵。
梅城主又立刻转向温软,这下到是没握手了,脸上依然很激动。
“诸位今夜都辛苦了,明日府中将会举办宴会,为诸位压惊!”
温软不太想去这种场合,可梅城主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两句话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她低下头,幽幽的叹口气。
算了,就当蹭饭。
倏地,视线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一样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梅城主挂在腰间的一块圆形玉佩,做工精巧不须提。
主要是那玉佩的中间,依稀刻了一个字。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划过,一闪而逝,快的她自己都没看清。
可身体却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温软正要细看,奈何梅城主已经转身去和齐行之交谈。
“不知城主这玉佩从何而来?”她试探着问道。
梅城主的谈笑声断了一刹,面色如常的开口,“是一位前辈所赠。”
“这就是我说的保了我爹性命的玉佩。”梅妍妍忽然插一句嘴,一脸骄傲,
“据说这玉佩可是一个世家大族传出来的。”
“妍妍!”梅城主忽然厉声打断她的话,“爹爹有没有教过你,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插嘴?!”
梅妍妍身子一抖,眼圈立刻红了,转身就跑去梅夫人的怀里哭,
“娘亲,爹爹凶我!”
可往日和蔼可亲的母亲,在这时也沉了脸色,“你爹教训的没错,你口无遮拦的毛病是该改改了。”
说罢,不过她的挣扎,强行拉着她走了。
梅城主有些歉然,“小女家教不严,让诸位见笑了。”
这家教还不严?
温软抽了抽嘴角。
她能说刚刚那一嗓子,差点把她也吓了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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