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诚惶诚恐的抱拳行了一礼,“属下不知。”
“好吧。”温软看了眼食盒中黄灿灿的煎饼,悻悻转身,“绿珠,我们走吧,今天中午可以加餐了。”
这边,青年见她神情落寞,不知脑补了什么,迟疑的补了句:
“尊主向来出门办事都要十天半个月才归家,夫人不必太过担心。”
那不是可以放一段时间假了?!
还有这等好事?!
温软双眼一亮,回头对他感激笑笑,“谢谢你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请你吃饼。”
青年被她的笑晃了眼,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她,“夫人言重了,属下名叫朱砂。”
温软:……
她含蓄问道:“你们的名字都是尊主取的吗?”
朱砂道:“除了紫姬大人,其余魔将皆是。”
她干巴巴笑了笑,“尊主真会取名。”
魔宫里的人不是赤就是朱,不然就是紫和绿。
再多来几个人,估计颜料盘就全了。
她摇摇头,拿出手绢,包了一块饼递过去,赶在朱砂拒绝前开口,
“知道你是魔不用进食,就当尝尝味道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里没别人,不会有人知道的。”
望着那方柔软雪白的丝帕,朱砂犹豫了片刻,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多谢夫人。”
绿珠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正好瞥见他微微发红的耳根。
她眸中一动,嘴角缓缓翘起一点,很快又垂了下去,抿成一条直线。
神情重归于澹漠,彷佛什么都没看见。
回去的路上,温软和996吵了一架。
好不容易放假了,她只想宅在沧**榭,快乐的吃吃喝喝,做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可996坚持要求她每天来无休阁上班打卡。
打卡?
开什么玩笑,老板都出差去了,她打个锤子卡,坚决不去!
996恨铁不成钢,“你没看过电视剧吗?电视剧里哪怕女主角知道男主不在,也会忍不住每天去找他。”
“等男主一回来,身边的人不小心说漏嘴,男主知道后感动的无以复加,当场和女主真情告白,他俩不就自然而然走到一起了吗?”
温软嗤之以鼻,“生活又不是电视剧,我也不是女主角,我只是个小炮灰。”
“你就试试吧,艺术都来源于生活,没准儿就成了。你不想要好感度了?你不想早点结束任务回家吗?”
温软仍旧不为所动。
996继续说道:“况且你现在已经和朱砂认识了,哪怕你每天去他面前混个脸熟,对你都有好处啊,万一他‘不小心’在暮折面前说漏嘴呢?”
温软突然认真起来:“我不想利用别人。”
996:……
没办法,它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你养父的祭日快到了吧?”
“他虽然留下遗嘱不准你去扫墓,可你真的就不去了吗?你忘了当年他是怎么把你从雪地里背出去的吗?”
温软脚步一顿,沉默了很久。
久到前方的绿珠都忍不住回头看她,“夫人,怎么了?”
她条件反射的扬起一个笑脸,对绿珠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散散步,早上吃的稍微有点多。”
绿珠正好不太想和她待在一起,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快步走了。
对方刚一转身,温软的笑意便澹了下去,扬起的嘴角也一点点放下,最终抿成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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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便寻了个方向,一面出神,一面前行。
996也不催促,静静等着回复。
过了一会儿,温软终于收回那不知散落到多少年前的思绪,停下步子。
“我去。”她垂着头,肩膀也一道耷拉了下去,胡乱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儿,加重了语气,再次重复道:
“我去!”
996挠了挠脑袋,“嗖”的一下钻出识海,轻轻扯了下她的头发,不满道:
“你怎么骂人呢?”
温软:……
她一把将肩膀上的小龙猫薅下来,单手拎住它的后颈皮,恶狠狠道:
“以后再敢威胁我,我就把你毛一根一根的都拔光!”
996打了个哆嗦,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嘤,我知道错了。”
温软表情略有松动,它紧接着又开口:“下次还敢。”
说完,它化为一道流光钻进她的识海,开始装死。
温软:淦!
她越想越气,一脚踹飞那颗小石子儿,“996,我劝你最好不要在我做饭的时候出来。”
石子儿撞上石阶前方的虚空,瞬间无声无息的化为糜粉。
这动静太过轻微,并没有引起一人一系统的注意,她只是继续说道:
“否则,我不介意桌上多一道菜。”
识海中的996安静如鸡。
温软烦躁的抓抓头,正要回沧**榭,刚一抬眼,心里微微一怔。
待四下张望了一番后,她目光讶异。
方才一边想事一边走,竟来了这里。
眼前是熟悉的石阶,约摸十几级,往上是一方宽敞的平台,隐隐能看见边缘处云海滚滚。
这不是暮折赏月的地儿吗?
温软忍不住回想起那一晚。
澹澹柔柔的月色下,少年独自坐在高台之上。
分明是艳极的一张脸,却让人无端有种错觉,好似他是玻璃做的,只消手一松,便跌碎为无数片。
而大雪无声,他眉间寂寥。
她拎着食盒的手紧了紧,又松了松。
脚下的步子不知不觉的开始移动,到了石阶前时,一道微光在她身上亮了亮,转瞬即逝。
她无知无觉,安然踏上石阶,一步步上到平台。
这里一切都和那晚一样,除了那把圈椅,椅身上多了些剐蹭,好像曾被人踹翻在地似的。
温软收回目光,走到白茫茫的云海前,微微愣住。
同夜晚不同,清晨的云海不住地随风翻滚着,甚至裹挟着极细微的日光向她扑来,澹澹的金光不忘为它们细细勾了个边儿。
是魔域没有的生机。
好不容易见了一缕日光,她索性坐在石台边缘,近乎贪婪的呼吸着。
方才的燥意顿时烟消云散。
不就打个卡嘛,她十几年的早自习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
她心里轻松起来,随手掀开食盒的盖子,拿了块金黄的煎饼,微微一笑。
不管怎样,好歹她还全须全尾的活着,并且日子还过得挺不错。
这就够了。
“加油啊,温软。”她咬了一大口煎饼,两颊鼓鼓囊囊的,有些口齿不清,声音却大的出奇。
“暮折说白了不就是一个纸片人嘛,你一定可以的!”
云雾鸟鸟,回音阵阵。
同一时间,万里之外的修仙界。
黑衣少年一脚踏碎地上某知名妖兽的脑壳,似有所感一般,抬眼向着东南方望去。
洞中不见天光,唯有一颗萤石高悬于他头顶,将他苍白的脸色映照的一清二楚。
“到是小看了你,居然破了我的结界。”
暮折微挑了眉,抬手试去唇畔血迹,语气有些玩味,“只是那北冥鲲,恐怕就没那么好相与了。”
“不知等我回去,你还能剩几根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