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流一

追命在惊悔之余,犹在惊疑。

但他已受制于人,就得听命于人。

大笑姑婆笑了。

她风情几千几万种的走了过来,笑嘻嘻的说:“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然后烟视媚行一摇三曳的凑/趋/贴/挤了过来,对追命露出的耳珠,肉紧的咬了一口,且发生“啜”地一响──她还趁机亲了追命一下。

──当真是要命!

大败将军大步前来,狞笑道:“掀开他的蒙布,我要看看到底是不是他!”

“小相公”也笑了,可是,现在“她”的笑声,却跟男人的声调完全一样,连说话的腔调,也完全是男人的:

“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在我“大相公”面前,其实只不过是个小脓包而已!”

──是他!

──不是她!

──他是“大相公”!

──不是“小相公”!?

追命迷眩了。

更令他惊异的是:

大笑姑婆出了手──

她出的是掌。

掌拍追命的胸腔。

同时也出了拳──

一掌。

轰的打到:

“大败将军”司徒拔道的胸前。

由于她拳力太猛,她那一拳不但打入司徒拔道胸腔里,还自背部穿透了出来。

“啊!”

不是司徒拔道的叫喊。

他已没有机会呼叫。

他这次没有败。

而是死。

立即死。

亡。

失惊而叫的是上太师。

他一看见大笑姑婆出拳打死了司徒拔道:他就知道完了。

──他自己完了。

他一眼就判断得出结果来。

同一刹间,大笑姑婆那一掌确是击中了追命,追命却似没有事的人一般,但在追命背后那不知是大相公还是小相公是男还是女的那人,制住追命的手却像给电殛般疾缩了开来。

他(她)在惊怒之际,追命似早已料到、配合无间,腿自后飞袭而上,猝不及防的蹴中了她(他)的胸膛。

饶是这样,那人还是能及时打出一朵花。

一朵大红的花。

追命正霍然返身,正要再攻,但花已“开”在他的胸膛。

于是他的胸前便开了一朵“血花”。

那人在乍然遇变、负伤之余,仍能伤了追命。

他声嘶哑、容色损的戟指大笑姑婆,愤极的叱道:“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大笑姑婆叉着腰,得意的用一种“教导”的语气道:“笨蛋,你上当了。大将军派我和他来,”她还指了一指追命,“是要铲除‘燕盟’的你和吃里扒外的司徒拔道──你以为真的会找个你这样的人来处理本盟叛徒不成!我们要吞的是‘燕盟’,要吃的是你!笨瓜!”

“大相公”惨笑。

他的妩媚已全然消失不见。

代之而起的是狼狈、悲愤和伤痛。

──如此,跟大笑姑婆一对照之下,已完全失去了气势。

气势虽然已失。

但杀势仍有。

他趁杀势仍在,向大笑姑婆发动了攻袭。

一朵花。

──大红的花。

由于他出手已拼出了生命里一切的余劲,所以,“血花”一出,他的脸上就紫金一片。

大紫。

大笑姑婆也不敢怠慢。

她的老拳隔空击出!

“轰”的一声闷响,两人都没事、没晃没动、没退,但却是三十尺高的屋顶上炸开了一个洞,碎瓦簌簌而下。

原来是两人内劲相持不下,二劲纠缠合一,往屋顶上直冲了出去。

大笑姑婆跟对手有点不一样。

──“大相公”发出“血花”,脸已紫胀。

大笑姑婆则一掌拍向上太师。

上太师当然没有中毒。

──所谓“十三点”,由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一个“引蛇出洞”的局。

但上太师的确是不谙武功的。

大笑姑婆一掌拍向他,他真的完全不能闪;要闪,也闪不及。

大笑姑婆一掌击中他。

上太师中了掌,脸不红、气不喘、更没有吐血,却是把双手疾地一伸,猝不及防的击中了因为捱了一脚和二度运劲发出“血花”的大相公!

大相公狂嚎一声。

那一声号叫也许不是因为痛,也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要掩饰他身上四条肋骨同时折断的声音。

而他借骨断的刺痛和捱击的巨力,斜飞出菊睡轩!

──二度伤重至此,仍能逃命!

可惜,论追论逃,谁也论不过追命。

他身形一动,正要追击,忽觉大笑姑婆肥厚的手掌己按住了他的肩膀。

追命立时就不动了。

──自从他目睹大笑姑婆一连两次在自己身上和上太师身上施展比“隔山打牛”更厉害的内劲:“隔牛打山”之后,他已经明白了大笑姑婆的来历与身份。

所以他就越发不会妄动了。

同时,他也感觉到大笑姑婆虽然仍然稳而凶悍,但她的呼息却很紊乱。

──那是受伤的气息。

──毕竟,他踢她那一腿,也着实踢得很不轻!

这时,司徒拔道已死,大相公已逃,大笑姑婆虎一般的转身,望向那一脸病恹恹的上太师。

然后摇头,

──一种对病人回天乏术、病入膏盲的摇首。

上太师自己也摇首、叹息:“你已在我面前做了这样子的事。”

大笑姑婆也在叹息:“而且还做了许多。”

上太师继续他的叹气,“何况我又不会武功。”

大笑姑婆喟息着说,“而我又决不能放你活着回去。”

上太师长叹道:“所以,我只有死了。”

大笑姑婆也很有点遗憾的说:“本来,我也不想你死的,但也只好是这样了。你别怨我,要怨只好怨大将军。反正,你也造了不少孽了,死一死,总是难免的,也是应该的吧。”

上太师无奈的道:“可是,你自入‘大连盟’,我没什么亏待你,所以你也不想出手杀我。”

大笑姑婆惋怅的道:“是,说实在的,我也很不想动手。”

上太师黯然的道:“我会死的。不过,我的两个孩子,‘闹热’和‘伤伤’,跟我的事无关,与大将军也无牵连,不如你就高抬贵手、饶了他们吧。”

大笑姑婆敛起了笑容,凝肃的道:“无关的人,我是决不会伤害的。”

上太师惨笑道:“谢了。”

大笑姑婆也有礼的道:“不谢。”

上太师像征询她的意见似的,问:“那我可以死了?”

大笑姑婆真的答:“可以。”

上太师依依不舍的说:“再见。”

大笑姑婆居然也不舍的说:“再见。”

──再见声罢,上太师便已死了。

他一下子像一口气服下七十一种毒药似的,口吐白味、七孔流血、五官变形、七窍俱闭,像会什么诡异武功般的直弹了起来。落下地下却已气绝!

上太师不愧是用药高手。

高明如追命和大笑姑婆,也看不出他几时下药毒死他自己。

──但他毕竟不是用毒高手。

如果他是“老字号”温家的用毒高手,这必会先向他们施毒,那么,大笑姑婆和追命自度:只怕中了毒也同样省觉己迟!

大笑姑婆向上太师的尸身遥击了一掌。

“啪”的一声,血花四溅,上太师的胸膛给打得血肉模糊。

大笑姑婆看到上太师已动也不动,这才满意似的,喃喃的道:“哦,死了,是真的死了。”

单是这一下,追命就知道:大笑姑婆的确是一流一的高手。

──至少,她比他狠。

在江湖上的斗争里,你不一定要凶,但至少要狠──够狠,是很重要的取胜要诀。

她确是一流一的高手。

──而她也确是“一流一”。

她的代号就是“一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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