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羡晗被人接到根据点的时候，裘文川正和下属一道儿搭建帐篷。
根据点在凹地，鲜有狂风过境。
静谧、开阔，适合做一些不为人知的研究。
裘文川看见她回来，捞起自己的袍子搭在手肘，匆匆赶到她面前。
“统领！光脑检测到那片地域的磁场有异，后来你们·····”
他的眼神触及季羡晗胸口的那抹深色，湿漉漉血红中露出了白骨。
“您没事儿吧！”他关切地问候，“快叫医师过来。”
季羡晗已经适应了疼痛，没有太过在意，“没事，上点药就好。”
裘文川习忤逆她这个表面上司，坚持要将医师叫过来。
她心思不在伤口上，“带回来的人呢？”
裘文川反应了一会儿，“您是指那些尸体？”
“嗯。”
“好端端的，您将那些死人带回来做什么？”
他收到定位赶过去的时候，看见十几具尸体堆成小山，差点把手上的光脑扔了。
要是最下面压着季羡晗的尸体，他这次回去铁定少不了挨打。
好在季羡晗没有把惊吓留给他，只是给他留了十几个麻烦。
“没带回来吗？”
“带回来了。”裘文川说：“还在飞行器里放着。”
“给我留个帐篷，我要呆一段时间，没什么事情就不用喊我了。”季羡晗环顾四周，准备给自己物色一个位置极佳的帐篷。
很快，她选定了最靠近沙坡的小帐篷，“记得把那几个白袍送进来。”
“剩下的呢？”
“剩下的你安置一下吧。”
季羡晗本着人道主义带回来，只是想要给他们找个安生之所，尸首留在外边有些残忍了。
“季···统领。”裘文川吸了一口气，忍住脾气，“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可以不用。
“但恕我冒昧地讲一下。”裘文川把她的话堵了回去，指着忙碌的搭建现场，“您看看这里有哪里是能安置这些死人的？”
营地来来往往都是人，他们整装待发，随时做好上战场的准备，根本无心为一个死人停下脚步。
“对于他们而言，死在战场就算是死得其所，您还是趁早收起那些仁义道德，还有同情。”“这里不需要，也不应该有。”
“哦。”季羡晗意外地冷淡，“那就找个地方把他们埋了吧。”
裘文川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话也没的说了，“行。”
“少校，还要麻烦您帮我找点东西。”季羡晗始终同他保持着距离，避开了他的搀扶：“回头我把清单给你。”
“您要做什么？”
“这个您就不需要知道了。”
事成之前，季羡晗都不想让人知晓她的计划。
可她的隐瞒被裘文川解读成不信任，“统领，您记恨我，我理解，但现在事关帝国安危，我们应当统一战线，双方信息都要保持公开。”
“我看到的情况，剩下的人都会告诉你。”她隐隐有些不耐。
“我需要知道您的计划。”
裘文川这一步有些越界了，季羡晗本来就对他不满，眼下也就不装了：
“军令如山，少校只需要遵守命令即可。”
她眼若寒潭，仅一眼，便堕入冰冷。
**
帝国，季羡晗寝宫。
自从季羡晗远征之后，女帝把费之允接进了皇宫，像呵护自己的心肝那样，处处护着这个联邦制造的实验体。
这一天，季如雪如往常一样来探望费之允。
不知为何，费之允的身体每况愈下，身形肉眼可见地消瘦，胃口也越来越小。
季如雪亲昵地捧过他的手，看向孕育生命的腹部，“近来，情况可好？”
要是说好，那肯定是骗人的。
不过，费之允知道女帝问的是腹中胎儿的情况。
他扮出柔弱状，垂下眼眸，“”
“算算也该有快两个与了，前三个月比较不稳定，你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哪儿也别去，等过了这三个月，我在让林院士给你开点安胎药。”
在女帝面前，费之允是只能说“好”的。
“你们俩也是苦命的。”季如雪很喜欢把着费之允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肚子，装成一副好母亲的样子，“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及时告诉我，现在全帝国上下，以你和孩子为重。”
“陛下。”他欲言又止。
“不要紧，你说。”
费之允腼腆地应声，“近来总是想到小晗，整夜整夜的失眠，小腹偶尔作痛，林院士说这是忧思过重，对孩子不好。”
“那怎么行！”一听到孩子有问题，季如雪立马跳了起来，“季羡晗在外有那么多人保护，有什么好担心的。”
“陛下，我想申请去前线，见一见她。”
“不行！我不同意！”
“陛下······”费之允面露痛苦，将深情演绎得无懈可击。
“这件事，坚决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
季如雪起身就要走，费之允攀在床沿，连礼数也顾不上，着急忙慌地扯住她的衣袍。
“陛下，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就去见一面。”
“不可能！”季如雪将袖子抽走，费之允来不及松手，整个身体翻下了床。
一声闷哼。
他伏在地上，冷汗涔涔，清晰地感受到腹中的生命在流逝。
费之允眨了眨眼睛，将眼角憋住的泪逼出眼眶。
疼。
很疼。
仿佛有十台绞肉机在他的腹中同时工作，将血肉绞得稀巴烂。
他能感受到那个还未成型的胚胎在死亡。
心口隐隐作痛。
看见女帝手忙脚乱的样子，费之允突然感到一阵解脱。
终于结束了。
**
接下来几个昼夜，季羡晗把自己关在帐篷里，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解决，从不让人靠近。
营地的事情全部交由裘文川管理，从不过问。
饭点一到，裘文川端着饭菜和营养液站在帐篷前。
“统领，该吃饭了。”
门帘的拉链被拉开，一张憔悴的脸从缝隙间挤了出来。
热乎的饭菜飘着香味，季羡晗兴致缺缺。
裘文川看见她一次比一次瘦削的脸，终于忍不住了：
“统领，营地的事儿您也不管，仗也不打，成日窝在帐篷里，您究竟在做什么？”
“没什么。”季羡晗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抓住了营养剂。
裘文川扣住她缩回去的手，“这几天您都喝的营养液，但效果并不好。”
“放手。”
“统领，以您的身体状况还是吃食物为好。”
“不用，我喝营养剂就行。”
食物太麻烦了。
“那恕属下唐突了。”
“你做什么！”
季羡晗心中惊恐，挡在他面前。
几天没进食的身体轻飘飘的，像垃圾袋一般被甩开。
裘文川闯入了她的禁地。
“啪。”
营养剂落入沙地，一滴未洒。
当季羡晗转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裘文川已经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