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二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圈内圈外皆是如此。
对于异人圈而言,发生的事就那么几件。
一件就是江湖小栈的少东家刘谓带着自己一批手下跟自家老爹搞分家,带着这批人加入了京城王一所在的四通货运公司。
圈里人虽不明所以,但鉴于王一本身的名气和实力,圈里人也就将其理解为两个年轻人想要在这乱世搞出一番大事业的合作来看,没啥说头。
另一件就是王一将出关配合奉军跟日寇做过一场,将其对关外百姓和圈里同道所犯下的累累恶行刊登成报,虽因国府捂盖子的缘故无法在市面流通,发行。
但配合刘谓的运作,也将其送到了关内大江南北各家各派手中,给他们一个提醒。
其次呢,就是王一登龙虎山。
与老张天师一谈之后,老张天师也开始让主管天师府外务的张怀义与一众师兄弟频繁下山走动,去大江南北,将各家各派的代表请到龙虎山天师府一叙。
这一来一回的奔波,就耗了一年。
但也正是这般奔波,也让关内大江南北的各家各派,依靠各家各派的散人异人知晓了一件事。
为了应对接下来可能再起的战火,乱世,天师府有意在这几年里举办一次罗天大醮,而且各家各派也都支持。
这就够了,至少让这些一向行踪不定,混迹江湖市井的散人知晓。
眼下国府占据大义的世道并不太平,关外的战火随时都会烧到关内,不然天师府也不至于提前跟各家各派通气,释放出要举办罗天大醮的信号。
而这个信号也随着在这一年五月底的《塘沽协定》得到了验证。
异人圈就只有一点好,就是无论是世家大派还是散人小宗,他们肚子里都是有墨水的,不然也没法修行,看不懂自己修行的手段。
所以当这个协定签订,且公之于众后,这些散人小宗也便知晓如今这个当权的国府有多拉胯了。
关外三省收不回不说,还不允许军队沿长城一带驻守自发抵抗,必须撤出长城以南,这协定内容跟前清那丧权辱国的纸纸不平等条约有何区别。
他们是江湖人,摸不透庙堂国府这般如前清那般丧权辱国是为了什么,既然摸不透庙堂打算,就只好在这江湖中为未来求生。
一时间,这还算平静的关内江湖中,这些散人小宗的行迹也多了起来。
他们有的开始在江湖中寻找好的苗子,收门人,交手段,不为别的,只为他日战火一旦从关外烧到关内,他们这些江湖人能够抱团取暖,为国出力。
有的就选择惹不起我还躲不起的方针。
既然中日之间必有一战,战场就是脚下自己这片土地,那为什么不去战火烧不到的地方扎根呢?
凭我们这些手段,在东亚中华文化圈这一块哪里吃不开?
所以他们就将目光锁定在了南洋,还有英国占据的港岛,一边在用自己的手段看看能不能多捞点钱,一边也在物色国土之外的落脚点。
只要局势不对,战火烧起,他们抬腿就跑,不带半点犹豫。
他们可没有那些世家大派根深蒂固,人离乡贱的想法,都是小宗散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跑起来没啥顾虑。
圈里的事就这些,世家大派和散人小宗都随着这一纸协定有了各自的打算和动作。
而对于圈外而言,《塘沽协定》虽引起社会各界舆论纷纷,抨击国府的声音此起彼伏。
但都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国府也没有就此作罢,依旧我行我素。
这还是中原腹地,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这一片相对发达的区域,且停留在城市,省城这些地方。
像乡镇,西北,山沟沟里的大多数群体而言,他们压根就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国家大事,只能过着自己那不知道算不算朝不保夕的日子苟活着。
而对于王一而言,从龙虎山见过老张天师下山之后,他便回了京城,不再去关注圈子里的事。
这个协定的签署,王一也没啥太多的情绪。
他要做的事太多了,此时距离全面抗战爆发还剩差不多五年时间。
而从今年下半年开始一直到抗战爆发前夕,对于先生他们来说都是一段艰苦的岁月。
虽知晓这段岁月是必经的,但如果可以,王一也想尽可能帮助先生他们保存更多的火种,不至于到了以后,先生一个人独行。
直接通过张之维告知一切自然不可行,王一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全面抗战爆发之前的这勉强算太平这几年里,将自己这个四通公司以京津这一带开始朝着全国延伸。
在民国国府当权的世道,一个企业要想做大做强,就得看一点,就是自己背后的靠山硬不硬。
目前王一这个四通公司背后靠山就两个,一个便是失去了关外三省基本盘,带着差不多十来万在关外跟日本关东军鏖战了一年之久被打进关内的少帅。
另一个则是王一半脱手,但现在在沪地租界内设置的大陆酒店民国分店和大陆集团民国分公司。
一个给王一这个四通公司提供武力上的保障,一个则是给四通公司提供政界方面的庇护。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没了关外三省基本盘的少帅,虽有重兵,却也只能寄人篱下,没有了之前在关外三省的那份从容。
他得学会自己那老爹一直言传身教的人情世故,才能在国府中为自己手底下这些兵谋求一席之地,才能养兵,憋着一口气,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打回关外,收复失地。
这一年再次见到这位在历史书上的少帅,王一只觉得这位少帅已经有那么几分不同了。
感慨自己这只蝴蝶多少影响了一些变化之余,作为当前与少帅代表的奉军息息相关的王一,自然也得借着少帅这个平台做点什么。
毕竟是手握十来万跟关东军血水里摔跤过的重兵,即便没了基本盘,补给什么只能仰赖国府。
但光头也不敢在这方面过于苛待,因为他很清楚人家现在握着跟日寇血战过一场的免死金牌,自己真要是哪点怠慢了,对方闹起来够自己喝一壶了。
好在对方识趣,可光头也不敢保证对方一直都这么识趣。
这时候,作为美国新晋财团大陆集团唯一指定在华经销商,有着奉军背景的四通公司就成了最好的中间人。
这一年里,因为有刘谓和他手底下这批生力军的加入,王一和刘谓就只做一件事。
两人一北一南,扯着奉军和大陆集团这两张虎皮开始去谈业务。
北方这边,刘谓借助赵老板为跳板,与他背后那位盘踞在晋地一带的土皇帝搭上线。
南边呢,王一则是在少帅的介绍陪同下,先是去了一趟沪地,与租界里大陆酒店民国分店的几个年轻人,连同租界里的大使馆大使一同去了金陵,与那边的国府高层搭上线。
通过参股,分红的方式,还有少帅作保。
将光头为首这批国府高层拉入到自己这个四通公司当中,为自己日后做事救人编织一张巨大的保护网。
在这里面,王一和刘谓就是充当中间人的角色。
国府这些高官权贵想要工业国的好东西,他们提出要求,自己这边通知在华的大陆酒店分店和大陆集团子公司,让其从美国那边运来,以几乎免费的方式送到他们手里。
至于他们想将这些好东西怎么处理,都不会过问,赚到多少都是你们自己的。
而大陆集团那边生产的产品,送到民国,分销各地时,也请他们予以方便。?不要管这些东西卖到哪,卖给谁,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赚到钱,有你们一份。
我们要的就是你们这个保证。
至于在分销路上遇到什么拦路小鬼也用不着你们替我们操心,我们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识趣的话由王一这边和少帅来说,而不识趣的话自然是由大陆集团在民国这边的代表来发言。
软硬兼施,还有少帅这般识趣的做法,也让国府高层认可了这场合作。
唯一让王一感到遗憾的是,自己还是没有见到光头这个千古罪人,或许在对方眼里,自己和刘谓只是个代言人。
没资格让他亲自接见,这个大生意也不是他们带来的,是自己那个识趣的义弟还有美国人给他的。
至于这其中有没有赚头。
嘿,由王一借着先知挂,半脱手的大陆集团在这场金融危机里挣得盆满钵满。
那些扩招的人手,并购的企业几乎囊括了整个工业体系。
而且大环境不好,只要大陆集团那边稍微做点人,让手底下的员工有那么一份生活来源,工业国流水线搞出来的产品成本低廉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些产品跨国万里之遥倾销到民国这个有着四万万五千万人口的农业国里,就是绝对的降维打击。
更别说国府这些家伙,货物只要运到民国落地,他们就会第一时间往市场投一小部分,然后再把大部分扔进黑市里,来回赚上两笔。
他们才不会考虑在这好不容易稳定的大环境里,刚有点起色的民族企业死活呢。
生活在这个时代,王一才更看清被那些果粉,民国粉吹嘘的黄金十年有多冲击波。
重工业是没有的,轻工业能不能抬头还得看他们给这些国府老爷送的钱够不够多,自身有没有靠山。
没靠山,说倒闭破产就倒闭破产。
对于国府这种搞法,王一没法阻止,只能去跟那些受到冲击,有心振兴国家经济的民族企业家聊聊。
尽可能说服他们,把那些受到冲击的企业,他们的产品也拉到自己这个四通公司的运输体系里。
分成方面也不会亏待他们,他们要做的就是将那些属于他们生产出来的产品上面贴上四通公司标识。
这种做法跟垄断没啥区别。
但王一如果不这么做,这些好不容易在这黄金十年里有那么点起色的民族企业有很多压根撑不到新家成立那天到来。
而且不走这一步棋,他也没法知道这么多商人,企业家里,有哪些是红心,哪些是黑心。
红心的尽可能保全,黑心的,也一个个记在小本本上。
今日先让他们跳的欢,他日才能将其一个个连根拔起,省的后面新家初成一穷二白之际还要作妖。
在王一和刘谓一北一南的一年努力下,原本只在京津之地算得上有名声的四通货运公司,也在这一年里慢慢朝着大江南北延伸。
就这样,在民国二十二年的年中。
在已经降级,不再作为国都的京城。
作为盘踞在晋西北,国民革命军第三集团军司令代表的赵老板,赵方正,大陆集团在华分公司代表,奉军代表,光头的代表,再加上王一和刘谓这一正一副两个东家。
也在这里举行了剪彩仪式。
四通货运公司也改名为四通全国物流公司。
“王东家,刘掌柜,恭喜啊,二位不仅手段高明,这做生意的手段也让赵某大开眼界,我赵家几代经商,都不及二位这一年来的努力啊。”
仪式结束,高层自有高层自己的宴会,而像王一,刘谓还有赵老板这种代理人,中间商身份也只能找个地方,圈地自饮。
“赵老板客气了,我也不过是运气好,初入京城之际便搭上了老帅这颗大树,借着风口飞了一阵,日后能不能安稳落地,还得需要赵老板您这样的前辈提点才是。”
“二位这般客套作甚,我赵某走南闯北这些年,对于二位的圈子也有所耳闻,刘掌柜自不必说,手眼通天,有个须臾透满城的雅号。王东家更是年轻有为,就连龙虎山的天师都赞叹你前途无量,在世仙人。
能跟二位成为生意上的伙伴,是我赵某人的荣幸,日后若有什么祸事,我赵某人还得请二位照拂呢。说起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赵老板请说。”
“我今年我家中独子也已成家,我们父子俩是没那个命修得二位这般好身手,就是他日我那独子有了后,在下希望二位能登门,给我那还未谋面的小孙子摸摸骨,若是他有那命修行,还请二位在这方面教导一下。”
“赵老板不愧是赵老板,这八字没一撇的事,赵老板就先替自己儿孙铺路了啊。”
听到赵老板这番话语,刘谓也在那打趣起来,倒是赵老板叹了口气,望着楼上那推杯换盏的高官权贵。
“世道这么乱,关外日本人虎视眈眈,关内粉饰太平,看似丰亨豫大,实际一片亡国之象。我虽有万贯家财,但天晓得哪天就没了,钱财乃身外物,我赵某人倒是不怕,怕的是就连这一家老小都护不周全,成了他人刀下冤魂。
权当是我赵某人买个保险吧,只要二位答应下来,我赵某人保证,在西北一带,只要我赵方正能办到的,概不推辞!”
看着赵方正这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王一也问出了自己最好奇的问题。
“赵老板您为子孙计,我佩服,但修行一途你我也做不了数,但我还是能给赵老板您一个保证,便是您那未出世的孙儿无法修行,我也会以灌顶之法,让他成一修行人,虽无法像我们这般高深修为,但总归有自保之力。
就是说起来,我还不知赵老板您的儿子之名,还有您打算为您那未出世的孙儿起什么名字呢。”
“有王东家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赵家虽几代经商,但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讲究,没有表字这类,我那儿子名方圆,无规矩不成方圆嘛,至于我那未出世的孙儿,我也想好了,男的便叫赵方旭,若是女娃,就叫赵芳华。”
当王一听到赵方旭这个名字时,看着这位赵老板也是露出会心一笑。
而在这样相对静好的流逝中,民国二十二年过去,民国二十三年到来。
这一年对于关内而言,勉强算得上大体安定。
只是国府那边发起的第五次围剿愈演愈烈,关于这方面的报纸也一份接一份摆在王一面前。
为了能够毕其功于一役,就连少帅都被光头调动过去,担任鄂豫皖剿匪副总司令,摆明了就是要把少帅手里的精兵消耗在这上面。
对于光头搞出的这出阳谋,王一也没法给少帅解忧,只能通过自己这一年在国府经营的关系网,将一份份情报交予刘谓,让刘谓这边派人与张之维接触,送给张之维,希望能减少先生那边的损失。
圈外事就是这些,王一只能以这种隐秘的方式尽可能去帮助先生。
而在圈内,风平浪静的一年过去之后,在民国二十三年这一年,一件对于异人圈而言算得上大事,对于圈外人来说也是奇闻趣事的事发生了。
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初,在日寇占领的关外三省之地。
位于辽省yk市,有龙自天而降,翻江倒海,毁屋数座。
还未等刊登上报,举国皆知,这则消息便从关外传遍关内,整个民国异人圈也因为这则半真半假的消息躁动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