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认罪

第223章 认罪

十五殿下的声音娓娓传来,弗儿失神了一会,突然转过头,对着十五殿下大叫道当时街道中还有很多人在,他们中定有明辩是非,还妾一个清白之人。殿下,你刚也说了,你一直信我用我啊。还请殿下再给弗姬一个机会,弗姬这一次,定不会再让殿下笑话,更不会让众人屑笑殿下没有识人之明!”

她的声音清彻响亮,一反刚才的颓废,竟是冷静理智,清楚明白。

这才是弗儿,别人在走投无路之时是绝望,是放弃。她也走投无路过,也曾绝望,可一被逼到极致,她的选择往往是拼死一博。

弗儿的话,令得十五殿下有一瞬间的沉默。别的话也就罢了,那一句,“不会让众人屑笑殿下没有识人之明”这话,却是打动了他。

他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弗儿。面对着沉默的十五殿下,弗儿双唇咬得死紧,一双眼睛中带着三分倔强,三分狠戾,四分渴望地看着他。

好一会,十五殿下手一挥,温柔地说道送弗姬回宫吧。”

一句话落地,弗儿彻底地吁了一口气,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直到这时,她才额头汗如雨下,那汗水直浸到了眼睛中。背心更是汗透,风一吹来便嗖嗖作冷。

在弗儿松了一口气时,那四婢一仆,却是脸色苍白如纸。就在他们低着头,又慌又怕时,十五殿下温柔得像水一样的声音传来,“弗姬,”声音温柔得宛如呢喃。

弗儿连忙抬头。

返回主座上的十五殿下,微微笑着,极清雅温柔地交待道孤观这五人极好,你可不能亏待了他们。”

弗儿慢慢地咬紧了唇,她低下头,恭敬地应道是。”不许她动这些卑贱的人么?想通过他们来牵制么?好,她现在不动,现在不动……

“乖,今日你也累了一天了。吧。”在十五殿下娓娓如春风的安抚中,弗儿感激涕零地应了声,慢慢站起,转身就走。而四婢一仆,这时头也不敢抬地跟在她后面,向外走去。

直到弗儿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十五殿下才低低地自语道冯回了都城?来人!”

一护卫步入殿中。

十五殿下命令道去查一下冯和卫子扬的动向。”

“是。”

在十五殿下而言,他是不此事的。不止是他,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弗儿刚才所说的话。毕竟,冯要真心,那早就现身了,不会等到现在。她和卫子扬如果有所图,就更应该彻底隐藏起来,而不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都城中。

不过,生性谨慎的他,还是习惯性派人去查一下。

想到冯,十五殿下的眉头便微微蹙起。他负着双手,在殿中缓缓踱起步来。那个妇人,他听说过很多次,可真正让他上心,还是那一次卫子扬被困信城。那一次,众人好不容易鼓动五殿下,让他下决心给卫子扬来个封杀之计。

明明胜券在握,明明一切都朝着期待的方向前进了。可就是这个冯,凭着区区二三百人马,以一场大火,解了卫子扬的大围。

那冯,刚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和众人的视野中,却又跟卫子扬一道神秘地消失了。后来他与众臣商议了又商议,越发觉得以卫子扬的本事,不过一悍勇匹夫,可他的武力再加上冯的智慧,那就是一个可怕的劲敌了。

特别在十五殿下本人来说,卫子扬和冯,便是那狼和狈,要控制狼,先得杀了狈!他重用赵俊,纳弗儿为姬,都是因为这个策略。

傍晚时,宫中发生的事,便传到了冯宛的耳中。

坐在樟树下,冯宛一边绣着花,一边无意识地蹙起了眉。就在这时,那绣花针一斜,插入她的食指中。

冯宛吃痛,不由哎哟叫出声来。不远处舞剑的卫子扬见状,把手中佩剑一扔,大步走来,低头问道了?”

冯宛微笑摇头,“不过被针扎了一下。”见卫子扬仍然盯着不放,她又笑了笑,还是解释道宫中传来消息,十五殿下放过了弗儿。”

“便是为了那个小婢女?”卫子扬嘲弄的一笑,他与别的男人一样,不会把弗儿这样出身的妇人放在眼里。

见他转身就走,拾起剑重新舞动。冯宛举起受了伤的手指头,一边对着阳光照着,一边低低说道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是无恙?弗儿,我还是小看了你。”

鲜卑使者地神秘离去,仿佛是一个信号。在得到这个信号的同时,卫子扬带着人,彻底的隐匿起来,只等待着时机出现。

而都城中,众权贵第二天便了这个消息。本来抱着一线希望的众人,这时更加恐慌惊乱了。

慌乱中,第三天早朝刚一到,宫殿外面便挤满了权贵大臣。

一个脚步声急急走来,来到殿中,他匍匐在地,颤声说道殿下,群臣言词沸沸,颇有大不敬之处。该当如何,还请殿下示下。”

另一个大臣也走了进来,跪倒在地说道殿下,人心已乱。臣以为殿下应该当机立断,凡有出言不逊者,杀!”

赵俊也走了进来,跪在那大臣的左侧,大声说道殿下,当此之时,何不把五殿下推出,便说正是因为他赶走了卫子扬,才导致今日之祸?”

朗朗的陈词中,十五殿下低下头,他静静地看着这些慷慨陈辞的“忠臣”们。等到他们把话说完了,他才清雅的,徐徐地说道治乱是得用重典。方爱卿,你率领全部卫队,封锁各大城门。便说,奉我的号令,凡有家族执意出城者,杀无赫!”

“是。”

“赵爱卿。”

听殿下提到,赵俊抬起头来。如果有熟知他的人在此,可以看到他的脸色苍白,眼圈发黑,完全一副心虚气短之相。他,远不如此刻表现出的那般英勇。

十五殿下温和地看着他,淡淡说道你与曾卿一道出去,领着我的卫队。凡言词过激,出言不逊者,统统关入大牢。?过于激烈者,可当场格杀。”

听到这里,他见赵俊没有应承,不由轻恩一声,慢慢道赵爱卿——你不愿意?”

“不,不是。”赵俊连忙伏在地上,他白着脸,唇嚅动着,好一会才应道臣领旨。”在家中时,他与陈雅和叔父商量了好久,商量来商量去,几人都一致认定,现在的赵俊,实是没有退路了。在先帝时,他没有倒,五殿下当朝时,他巧妙逢迎,也没有倒,现在十五殿下当权,他也没有倒。

可是,现在满朝文武,哪个不他赵俊是个谄媚,走裙带关系的人?如果十五殿下再倒了,他是万万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遇了。

所以,商量的结果便是,无论十五殿下有指示,他一定要忠肝义胆地去做,去支持。

可真正事到临头,赵俊才,这忠肝义胆四个字,也不是容易写的。

十五殿下挥了挥手,把众人打发出去后。转头问道可有消息?”

侧门处走来一护卫,他单膝跪地禀道禀殿下,前日末时三刻,弗姬听到鲜卑使者突然离去,和云城方向出现卫子扬部,实是谣传后仓惶离席。返回后,突然说要出城。就在半途中,也不知看到了,她变得神色有异,举止失常,不但从马车中跳下,还挤入人群中匆匆奔向一马车。不过具体见了何人,说了何话。据所见者称,因那马车的护卫高大悍勇,遮挡严实,他们不敢近,也看不清马车中人的面目。”

十五殿下低沉地问道弗姬突然说要出城?”

“是。”

沉吟了一会,十五殿下冷冷一笑。好一会,他又说道当时她确实与人见了面,还举止有异?”

“是。”

十五殿下抬起头来。

他仰着头,呆呆地看着穹形的殿顶。见他木然不语,那护卫不安地问道殿下?”

一连喊了三声,十五殿下才沙哑地说道便是真遇到了冯,那又如何?”

在护卫的怔忡中,十五殿下闭上双眼,苦涩地说道我与皇兄最大的,便是不该对卫子扬过于逼迫。那人虽是嚣张跋扈,却也是少见的重情之人。若是示之以恩,笼之以情,许之以利,何愁不能为我所用?现在,他便是真的了,可若不能为我所用,也是于事无补。”

那护卫连忙说道臣在卫子扬身边呆过一段时日,深知此人睚眦必报。殿下,如果他真的了,只怕会对朝庭不利。”

听到这话,十五殿下的笑容更苦涩了。他喃喃说道此时此刻,他便是想对朝庭不利,我又能如何?”

那护卫一怔,忖道:是啊,现在陈朝是内忧外患,根本腾不出手来啊。便是那卫子扬真要对朝庭不利,朝庭也没有足够的人力物力来对付他。现在殿下对卫子扬,那是万万不能硬来,只能软磨了。

转眼他低头劝道殿下休恼。我们不可凭一面之词,便断定卫将军已经来了都城。”

十五殿下点了点头,他沉吟了一会,低低说道一步,步步皆。”他现在最悔的,便是纵容了五殿下,让他听信了身边的幕僚,以及弗儿所献的那计策。便是那羞辱之策,逼得卫子扬连婚也不结了,连夜就逃出了都城啊。

这时,殿外的鼓躁声大作,听着那如排山倒海的叫喊声,哭嚷声,十五殿下叹了一口气,伸手揉搓起眉心来。揉着揉着,十五殿下动作一顿!

突然的,他站了起来。

在那护卫的怔忡中,十五殿下抬起头来。他无神的双眼盯着前方,嘴角微扬,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来。

那护卫正想询问,便听到他轻声嘀咕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若能有所转机,个人颜面算得?”

说到这里,他头一昂,命令道来人,带皇兄。”

“是。”

“把弗姬,赵官人也给孤叫来。”

“是。”

“通令下去,派出马车,敲锣打鼓地请来卫将军辖下亲卫的家属,把他们全部安置在卫将军府中。然后通告全城,孤与皇兄,现已了。我们将于五日后的午时,当着天下人的面,在将军府外,向远在他乡的卫将军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那是要当着众人的面赤着上身,负着荆条认啊。自古以来,帝王便是有罪,也掩之藏之,哪有这般颜面也不顾,体统也不要的认的?

在一众婢仆护卫的安静中,十五殿下的声音清而低沉,“记着,孤说的这席话,不但要让都城人尽知,便是都城左右的城池,也当一一告知。”

一阵沉默中,那个护卫再也忍不住,他膝行上前,伏在地上向十五殿下求道殿下,何至如此?”

“孤意已决,爱卿休要再说。”十五殿下挥了挥手,他无神的双眼看着远处的天空,嘴角笑容优美,“得一良将,可安天下。卫卿于孤,便是那个可安天下的良将。以往的事,是皇兄犯了。孤身为皇兄的亲弟,自当替他赎之。”

他低下头,徐徐说道孤刚才这席话,可记下了?”

“记下了。”

“记得一并放在通告中,传于世人知。”

“是。”

十五殿下点了点头,挥手命令众人退下。

殿中一清,十五殿下便抬起头,良久良久,他低叹了一声。在空阔的大殿回荡他的叹息时,他的心中正在寻思: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孤舍得下这个颜面?罢了罢了,有所谓大能屈能伸,汉时韩信连跨下之辱也受得,孤为了这个江山,就大大地屈他一回。

这么想着时,他右手的五指,无意识地紧紧抓着几面,因用力过重,那指节都一片青白。

他想,卫子扬如果真到了都城,看到的所作所为,未必不会感动。便是他心硬如铁不曾感动,硬是要反了陈朝,只怕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只用唾沫星子便可把他淹死。

如果他没有到都城,加入了北鲜卑,或任何一个国家,这个举动,也可以使得他这一生,都不敢对陈国不利。他那种重情义的人,不会选择一条一生一世都得忍受世人白眼和讥嘲的路的。

不过赤着上身这么走一次,进可以得回一良将,退也可以让卫子扬终其一生不敢对陈国不利,也算是值了。

奉上四千多字,昨天欠了大伙一章,我记下了。状态好时马上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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