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瑾本来已经下朝回到瑾王府门口了,可前脚刚跃下马背,后脚太监便急匆匆地过来请他再一次进宫。
他回头看了眼,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他已经因私炮房的事,连着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如今又被辰皇急召回宫,看来事情比他想象的严重多了。
他本想着还有时间去扭转一下,没想到辰皇召见得这么急,他眼皮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辰皇这次的召见太及时了,好像有意要令他远离瑾王府。
“马车已经候着了,请瑾王爷跟小的门走一趟,圣上很着急,想见到王爷。”太监见易思瑾眯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上前一步催促道。
易思瑾不耐烦瞪了太监一眼,心头的预感很不好,他不放心,于是跟旁边的陈深说:“你待在府里,本王去一趟,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派人过来通知。”
“遵命,王爷!”陈深手持未出鞘的剑,抱拳回答。
易思瑾与陈深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传达了很多意思,只有最默契的人才能明白。
马车一路狂奔,好像后面有猛兽在追上,以极快的速度来到宫门,易思瑾便独自朝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拾级而上,长长的楼梯,易思瑾的脸上带着不高兴,但是他不懂为什么父皇叫他折返。这么想着的时候,楼梯的最上方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目不转睛注视着他,眼神里带着轻视与得意。
“王爷也是被圣上叫来的?”叶倾权在易思瑾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皮笑肉不笑问。
易思瑾看了叶倾权一眼,扯了扯他一直紧抿的唇说:“父皇找儿子谈话,这不是最正常的事吗。”
“你们是不是要谈私炮房的事?”叶倾权瞳孔收缩,眯起眸子问,掩饰他迫切想要知道的心。
易思瑾摇摇头,说:“本王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知道叶将军说的,是不是父皇想说的。”
“可是,根据我的线报,圣上私底下委派了王爷你调查私炮房爆炸的事。”叶倾权冷笑道,决定不再兜圈子了。
“叶将军的消息很灵通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的眼线无处不在呢。”易思瑾意有所指说。
“王爷说笑了,谁没个自己贴心的人啊,毕竟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可以是致命的,早点为自己打算也是好的。”叶倾权将自己的行为理所当然化。
“是吗?”易思瑾单手托着下巴,认真思考叶倾权说的话,然手问:“敢问叶将军,在本王的瑾王府,您放了多少眼线呢?”
叶倾权嘴角笑容僵了僵,但很快恢复正常,嘴角带笑,可那种笑容从未到达眼睛深处,他说:“王爷真会说笑,难怪大家都说王爷是很好说话的人。”
“叶将军,明人不说暗话,你演本王也会演,就看到时候谁先把对方拉下马,这样才有资格说话是吗?”易思瑾不想跟叶倾权再废话了,等下他还得回去跟叶歆恬吃午饭呢。
叶歆恬今天一早派青伶过来,说请他一起用午饭,她亲自下厨感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他得早点回去看看她做什么好菜给他吃,难得她开口,他必然赴约。
只是,辰皇突然将他叫回,看起来是有很重要的事,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午饭时间,但不在眼下浪费时间倒是真的。
叶倾权在朝堂之上,有很多‘好友’,私炮房的幕后主使之人,明显就是他,因为没人敢这么大胆,在皇城内建立私炮房,要做也会选择远一点的地方,他这样明显挑战辰皇所设立的律法。
而且,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随意说是叶倾权的私炮房,多的是人站出来替叶倾权顶罪,到时候事情只会有千万种演变。
易思瑾想要万无一失,将叶倾权的党羽一并从朝堂之上除掉。叶倾权一党,在朝堂之上私底下,耀武扬威,张牙舞爪了这么久,再不拔掉这根眼中刺,到时候恐怕连辰皇的话都没人听了。
叶倾权听完易思瑾的话,忽然轻笑出声,眼底满是不屑,他说:“贤婿,说话要有证据,空口说白话,是没人会信你的。”
“那请叶将军等着。”
“期待王爷的手段,让本将军看看,王爷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将军静观其变吧。”易思瑾抛出一个挑衅的眼神,眼底却蕴藏着坚定。
叶倾权挑了挑眉,点了点头,越过易思瑾身边,往宫门方向,边大笑边走了出去,那笑声仿佛在嘲讽易思瑾的天真。
易思瑾回头,盯着叶倾权远去的背影,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他发誓自己一定会将叶倾权拉下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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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
辰皇坐在高座之上,头也不抬看着一本又一本的奏折,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毛笔,笔尖滴落下来的墨汁,在奏折的空白处,晕开一朵黑色的花。
易思瑾低着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不由得有些着急了,眼看太阳马上要上升到天空正中央,他答应了叶歆恬回去吃饭呢。
他有点站不住脚,恨不得双脚插上一双翅膀,他能飞出去。他时不时抬眸偷瞄辰皇,望着辰皇桌上堆得像坐小山的奏折,一本一本减少,他心里忍不住高兴。
辰皇表面上是在批阅奏折,实际上他的毛笔从来没有落下,奏折上的内容,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反倒是抓到了易思瑾到处乱瞄的小眼神,人没了平时的沉稳。
“咳咳咳……”辰皇故意大声咳嗽,拉回易思瑾的思绪。
易思瑾回过神来,双手抱拳,腰慢慢往下压,他恭敬问:“父皇,儿臣来了,父皇有什么吩咐?”
辰皇总有一种感觉,他的儿子变了,变得有点陌生,两人也在逐渐疏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子。
辰皇叹了口气,放下毛笔,说:“瑾儿,私炮房的事你不要再查下去了,朕会重新安排一个人去调查。”
易思瑾瞪大了眸子,不懂父皇为什么会有这个决定,但也明白父皇说一不二,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决定。
大家都传辰皇被叶倾权吃得死死的,为人不敢太过强硬,实际上他在对自己儿子的时候,完全就像变了个人。
“为什么?”易思瑾感觉喉咙燥得慌,难受地咽了咽口水问。
“你不适合再查下去了。”
“因为儿臣和叶歆恬的关系?”易思瑾大胆发问,见辰皇没有立刻回答,他接着说:“父皇,儿臣答应过您,会好好调查,绝不徇私。”
“不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易思瑾着急追问,心想一定是有人说了什么,不然父皇怎会轻易改变决定,他脑海里立刻浮现了一个人的脸,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私炮房有了新证据,你却不第一时间来告诉朕,有意瞒着,是不是想包庇对方?”辰皇对他这个儿子,向来信心满满,但这一次,他确实做错了。
易思瑾脸上划过一丝尴尬与难堪,好像整个人脱光了衣服站在辰皇面前,没有任何秘密,但他仍旧想争取一下。
因为,他很清楚,一旦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那人,没人救得了。试问都这样不管不顾任何东西,把那人故意推出去送死了,还有什么可言?
“儿臣真没有,请父皇相信儿臣,儿臣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易思瑾得令私炮房爆炸的主调查人必须是他,这样还有回旋的余地,不然就麻烦了。
“答复?瑾儿,朕给了你一天一夜的时间,你却没有前来告诉朕,朕对你很失望。”
“不,父皇请相信儿臣!”易思瑾往前走了一步,欲靠近龙桌,但最终还是推了回来。
“出去!”辰皇寒着脸说,这还是第一次,易思瑾不听话,没有立刻出去,他有点违抗自己了。
“父皇到底是听信了谁的谗言,才会如此对儿臣?您说出来,儿臣要与他当面对质!”易思瑾怒喊道。
辰皇将桌上的奏折,大手一挥全部扫下,紧绷着脸,对一旁的侍卫说:“把人给朕拉下去!”
易思瑾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着,他仍旧不死心大声喊着:“父皇,请再给儿臣一个机会!”
“机会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辰皇不知为何,这次铁了心,没有听易思瑾的任何辩解。
易思瑾不敢置信看着辰皇,忽然感觉自己的父皇很陌生,他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
“父皇,父皇!”易思瑾挣扎着想上前,被侍卫重新拉了回去。
“愣着做什么,赶紧把人给朕丢出去!”辰皇用手指着门口说,把头偏向另一边,不去看不去听易思瑾。
易思瑾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父皇,任何话都听不进去,他觉得很陌生,自己明明可以做得天衣无缝,为什么父皇就是不相信他?
最后,易思瑾还是被丢出了御书房的门,他想上前,两个侍卫立刻挡住他的去路,阻止他敲门。
易思瑾只能咬了咬牙,生气甩袖,正准备离去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明黄色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