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歆恬溜出王府之后,就没有很快处理好事情回府,而是故意这边说有问题,那边说不对劲,折腾到傍晚。本来她还不想回府,但已经没有任何事需要她插一手了。
陈老板像是送走瘟神一样,一路将叶歆恬带到门边,说了句保证会完成她交代的事情,把她送到门口。
叶歆恬见没有办法再找借口留下,只好灰溜溜地在街上逛了起来。虽然没买什么东西,但逛一下,散散心也很好。
就在她慢慢往前走,身旁驶过来一辆马车,与她并肩而走,没有立刻出声打扰,而是一起走了一段路。
叶歆恬感觉自己一直被一双眼睛盯着,后背发凉,想到昨晚深夜回去,被李鸿鹏吓了一跳,但现在天还亮着,两边热闹得很,她不信对方会这么大胆,光明正大把她掳走。
“弟妹就不问问,本宫为什么跟着你?”最终,是坐在马车里的人忍不住,出声询问。
叶歆恬听到这声音,脑海里就立刻浮现出一张脸,与之重合在一起,又是一个难缠的角色,她实在不想理会。
易思宇嘴角微微上扬,没有因为她正眼都没看他一眼而生气,而是云淡风轻开口:“程韵找过本宫。”
叶歆恬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坐在马车边沿的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说:“没想到太子与瑾王府的女眷是这么熟悉的关系。”
“毕竟大家都是同辈,偶尔有来往,关系一般,但好歹是朝中重臣的女儿,需要打好关系的。”易思宇有些失望,只因没在她这里看到了惊讶的神情。
“太子不必向我解释这么多。”叶歆恬一副压根不想听他说话的样子,因为他一出现,准没好事。
“本宫倒是很感兴趣,你是怎么怀疑到程韵身上的。”易思宇说。
“太子真的想知道为什么?”叶歆恬怀疑问道,“其实也不难猜,毕竟瑾王府的一举一动太子都看在眼里。”
“身为哥哥,理应关心弟弟。本宫这弟弟生性善良,做事优柔寡断,得好生看着才行。”
叶歆恬没有掩饰,当着易思宇的面,冷哼了一声,那表情明显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敢问太子,今天是不是来替程韵讨回公道的?”叶歆恬没做错,害人之心不可有,程韵应该得到这下场。
易思宇摇摇头,打开他心爱的玉扇,说:“没必要,本宫还要与弟妹打好关系,要是因为程韵这小事,而破坏了我们彼此的感情,实在是不合适。”
“那太子这是?”叶歆恬把头偏向另一边,双臂环胸,对他来到的理由一点都不感兴趣。
易思宇啪地一声合上玉扇,从马车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叶歆恬面前,说:“本宫是来给弟妹送消息的。”
“……”叶歆恬狐疑接过信封,但没有马上打开,而是瞥了眼没有落款,没有姓名的信封面,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不打开来看看,这里面是弟妹最想知道,也是在查的事哦。”易思宇慵懒的嗓音带着诱.惑说道。
叶歆恬捏着信封的手一紧,指甲因用力而泛白,但她仍旧维持着表面毫不在乎的样子,说:“太子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会知道我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易思宇笑笑,说:“本宫是站在你这边的人,你有任何需要,就开口,你知道到哪里能最快找到本宫。”
叶歆恬也就听着,没有给他任何答复。可是,因为他说的话,她不禁开始深思原身和他的关系是怎样的,他们似乎互相了解,但又不干涉对方,也深知对方的一切。
这种超出一切该有范围的关系,都告诉叶歆恬,太子和原身有着很密切的关系。
至于,他口中说的指导哪里最快能找到他,这么说是什么用意?
易思宇那种拿热脸贴冷屁股的人,他说完该说的,给完该给的,就放下帘子,坐回马车内,只听见他用淡漠疏离的声音说:“本宫就先离开了,你找个地方看完信里的内容,再到前面去,有人要见你。”
叶歆恬直至被马车灰尘呛到,才真的相信平时难缠的易思宇,这次竟然给完东西,就这么走了,说出来她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她看了看人潮涌动的四周,不知道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她趁着大家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闪身进入一条没人的小巷子,将信封打开。
她仔细读完信上的内容,脸色随着越来越差,看完后她用最快的速度将信装回信封,藏到衣袖最深处,还没等她整理好思绪,一道黑色身影从天而降。
叶歆恬抬头,放下双手,垂在身侧,藏在袖中的是紧握的拳头,但她掩饰得很好,没有露出奇怪的表情。
“爹。”她清了清嗓子,恭敬地叫了句。
叶倾权双脚一落地,察觉到她进巷子来时的表情,与进巷子后的表情有些不一样,可具体要他说,他又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但是,有一点他确切感受到了。最近叶歆恬越来越不听话了,很多事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虽然最终结果如愿,过程实在是处理得很糟糕,留有后患。
“为父不是要你处理掉程韵吗?为什么没有照做?”叶倾权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进入主题。
叶歆恬低着头,承受着他的怒火,回答:“程韵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处,不能除。”
“哼,程家就死剩她一个了,以后还有什么是她能帮忙的?你简直痴人说梦话!”叶倾权用力甩袖,以示自己的不满。
程家先是死了儿子,再来是京兆尹,现在连程韵都被赶出瑾王府,可以说以后将一蹶不振,没人会卖面子,更别说能帮忙了。
叶歆恬很同情程韵的遭遇,但因为两人立场不同,她不可能说什么,可基本的同情还是有的,“想要生存下去,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窍了?”叶倾权毫不客气讽刺道。
叶歆恬听了心像被针扎这般难受,一个父亲都看不起自己的女儿,可见原身当时活着是多么地累。
“爹来找女儿,所为何事?”她现在觉得跟他多待一会,就呼吸不过来,赶紧结束赶紧离开才是正事。
叶倾权淡淡瞥了她一眼,说:“这次虽然把程韵赶出王府,但是苏宝儿始终是个威胁,你想个办法把她也赶出去,我要把易思瑾身边的势力,一个个从他身边拔掉!”
“原来,这次的事你是希望把程韵和苏宝儿一起赶出去,一箭双雕?”叶歆恬恍然大悟。
“是啊,我没想到苏宝儿能逃过一劫。”
“那本记载着曼陀罗.干叶的医书,是你给她的?”
“确实是我给的,但她悟性有点差,整整花了三天,才能理解我的用意。”
叶歆恬瞪大眸子,忽然发现眼前人才是最可怕的人,运筹帷幄,将所有人都设在局中,把事情推向自己想要的结果去进行,论城府,叶倾权这出计谋,可谓精彩。
她突然感觉到冷意,下意识用双臂圈住自己的身子,她庆幸自己是叶倾权的女儿,而不是叶倾权的敌人。不然,她怎么死的,幕后主使是谁都不知道。
叶倾权没有照顾她的情绪,接着说:“最近你就好好管管自己的脾气,让易思瑾对你另眼相看,欲擒故纵的戏不用我教你怎么演吧?”
“不用。”叶歆恬咬牙切齿说。
怎么从巷子里出来的,叶歆恬忘记了,只知道自己再次置身于大街上,犹如从冰窖里出来,浑身冰凉,步伐沉重。
一路上,她没有搭理任何人,连谁叫过她,她都不知道,强撑着回到明月阁,此时夜幕已经降临。
从她踏入明月阁开始,春珂和青伶就一直在叫她,她都没有理会,推开房门之后,她反手就关上,任凭春珂和青伶在外面拍得门抖动得厉害,她都没有再开启。
易思瑾听到关门声,从几本公文上抬头,微启双唇正打算训斥她,却发现她有点不太对劲。
脚步虚浮,身体微微颤抖,双眼没有焦距目视前方,嘴唇上残留着丝丝干涸血迹,状态十分糟糕。
易思瑾见状,快速起身,还没走到她面前,只见她整个身子向下滑去,原本满腔的怒火,化为担心,他就担心自己慢一步,没把她拥入怀中。
叶歆恬脑子里浮现了很多画面,令她头痛头胀,她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但这些好像是原身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小心!”易思瑾边喊边贴到她身边,将她冰冷的身子圈入怀中。
这声惊叫,令叶歆恬回过神来,一瞬间脑袋清空,所有画面烟消云散,她像泄气的气球,靠在温暖的怀抱里。
“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一连串关心的话,加上眼前焦急放大的脸,叶歆恬有一刻恍惚,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现实还是虚幻。
她朝眼前的人伸出手,用力掐了下他的脸,倒抽的冷气声,以及指尖的温暖,令她马上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