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俊心中暗暗好笑:不愧是亲父女啊,父亲是研究明史的,女儿在这看明朝的奇书,为了不被发现,还把封皮给换了。
《金瓶梅》其实本质上是一部文学作品,以一百万字的巨大篇幅描写了当时的世情社会,揭露了当时的社会腐败和黑暗。而且还被一般认为是中国第一部文人独立创作的章回体,在文学史上的地位就更崇高了。
《红楼梦》的作者就曾经多处受到《金瓶梅》的借鉴。
在文学界,研究《金瓶梅》的论文都是比比皆是。
因此《金瓶梅》虽然有那些大尺度的描写,却绝对不能简单将其等同为一部秽书。
不过呢,在当时那个相对保守的年代,一个未成年的女生看这种大尺度的东西,也确实有些大胆了。
姜俊一边啧啧称奇于陈青的阅读,一边捧起来看了。
这本书在古代也算仅次于四大名著了,偶尔看看,还能丰富下精神世界,增强下精神力量,促进下全面发展……
姜俊看来看去,觉得剧情进展得太慢,就翻着看了。看到一些场景,书里没按照原版写出来,而是来了个“(此处删去)”。
更好玩的是,那个“(此处删去)”的旁边,陈青也拿铅笔给圈了许多圈,在旁边还有着她的笔迹:“气死我了!!!”
弄得姜俊忍俊不禁,可以想象她看到这本书时带着强烈的好奇心,结果看到关键的地方,却给她来个此处删去。气得她都忍不住在书上吐槽了,这还挺像纸质版的弹幕的。
原本姜俊看这种程度的描写,绝对不会有什么的。但它非得给自己来个此处删去,就给了姜俊遐想的空间。
弄得他全身十分燥热,就不想再看。把书放在一旁,躺在了床上。
触摸着自己身下的被子,他仿佛能感受到陈青身上的幽香一样。现在这个少女的房间,仿佛到处都在撩动着他的心弦。
想拿收音机听一下评书,手却不小心又碰到了那个录音键,陈青那婉转幽怨的声音在耳旁闪过,就好像她就在对面撩自己一样,既和自己两情相悦,又不肯轻易让自己得手,非要自己主动才可。
随着这一切对他的刺激,脑中忍不住遐想起了他和陈青还没突破的那一步……
过了一会儿,欲望得到解决,姜俊把纸扔到窗户外面,让它随风而去。叹了一口气,躺下睡了。
几天后,收到陈青的回信:“可以啊。你就住我那里吧,不过千万不要乱翻,否则本姑娘杀了你。你都想着我什么?这个时候说话那么节俭了,哼。”
这封信完全是陈青的风格,姜俊看了之后,仿佛她就在自己眼前一样,嘴角不禁上扬起来。又见她在下面写了一段:
“对了,蓝田杂志社现在和桃林、黄原、白水三大杂志社闹得有点僵,那三本杂志社也都连载了三部厉害的武侠,因此现在竞争十分激烈,感觉有些要滑向恶性竞争的边缘了。唉,不过这个咱们也管不了,你毕竟也不能决定那三位作者的想法……就是让你有些心理准备吧。”
姜俊看到这里,心中暗暗寻思,闹到这么大的程度,也是该收场的时候了,就像打鱼,可以四面撒网,但总要最后那么一收,而最后那么一收,就是要我自己来完成的。
不过事有轻重缓急,现在自己这边房子还盖着呢,金家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在村里作妖,这种情况之下,还真不适合在现在处理这件事情。
再等等吧,到了合适的时候,自己一定会把四个出版社的老板都找过来,和他们开诚布公地谈谈。
……
这些日子在陈青家里住,陈青的屋子很有学习氛围,也让姜俊有了“写”新作品的想法。
写什么新作品,姜俊是思考了一番的。
武侠目前是不能再写了,那四本武侠都连载着呢,自己不能再多开了。而且武侠,在金古梁温黄之后,最优秀的也就是凤歌的《昆仑》,孙晓的《英雄志》,这两个都已经写出来了,以后写再多的,那也是量变而不是质变了。
而那些网络,显然是不适合在这种网络没兴起,纸媒方兴未艾的时代里连载的。很明显的区别就是,网络在网上一天两更、三更甚至更多。而纸媒,十日一刊都算是快的刊物了。因此,粗糙而量大的网络,不适合这个时代。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让姜俊朝着严肃文学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里,他回忆了一下,在当代文学中,有哪些影响力很大的文学作品被写出来了,而那些还没被写出来呢?
《平凡的世界》肯定是不能抄的,现在是1991年,路遥《平凡的世界》不但出版了,还获茅盾文学奖了。
他本来想抄《白鹿原》,可仔细想想,也不能抄。虽然白鹿原在1992年才连载于《当代》之上,但现在基本上已经完稿了。陈忠实老师也不可能没给他认识的人看过,如果自己真抄了《白鹿原》。很有可能还会被怀疑是“盗稿者”。
思考良久,想到了个合适的目标,余华的《活着》。
这部作品现在绝对是没有的。实际上余华在这一年,也就是1991年,才发表他的第一部长篇《在细雨中呼喊》。
而且这部作品,影响力绝对足够,其影响力已经不必多说,凡是爱好文学的,鲜有没看过《活着》的。
凡是抄那种文学作品,不能乱抄,都是有标准的。姜俊也基本领悟了这个标准。
首要的是可信度,可信度是一切成就的根基。
什么是可信度呢?举个例子,阿来是一位藏族小伙,他的《尘埃落定》描写了藏族土司的消亡史,这就非常有可信度。
而若是姜俊这位出生在关中省的农村小伙,也去描写一下藏族土司的消亡史,那能有什么可信度呢?
同样,王朔的京味,王安忆以上海为背景的《长恨歌》,也都有他们明显的地域特色,若是出生在外省且没在那里长期生活过的作家,也写出类似题材,那也是相当缺乏可信度的。也就是说,读者们会不相信真的是这位作者写出来的。
如果被质疑作品不是该作者写的,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可以参考一下新世纪某位韩姓作家被质疑代笔的事件。
若是写一本书,随着成就带来很多争议,甚至争议比成就还要多,还要多上许多倍,那这书写出来是没什么意思的,因为带来的争议不但会影响书的成就,还会影响作家在现实中的生活。
姜俊可不希望写完一本书之后,带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烦扰和焦头烂额。
在保证了可信度之后,就要考虑这本书写出来之后的效果了。就是能在什么时候“火”。
有许多书,都不是写出来就立刻火的,往往都得通过一些人的慧眼识珠,或是历史的大浪淘沙才能被发现。
历史上就有许多这种例子,比如陶渊明原来在历史上并不是以诗人著称的,而是以隐士著称的。他的诗在当时被普遍认为不佳,在钟嵘的《诗品》里甚至将陶渊明的诗列为下品。
结果到了北宋,大文豪苏轼十分欣赏陶渊明,给了陶渊明诗以极高的评价,从此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陶渊明。又在南宋,辛弃疾也喜欢上陶渊明的诗,多次在词中表达对陶渊明的景仰之情,陶渊明的地位又进一步得到了提升。在此之后,陶渊明就已确定是一位大诗人了。
又比如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原来谁也没觉得这是好诗,就将其归于“艳诗”那一类,觉得他格调低下。结果到了近现代,人们渐渐发现了它的人文价值,觉得他抒发了人生的感慨、思念的幽情,于是地位越来越高了。尤其是闻一多先生在《唐诗杂论》中将其称为“诗中的诗,顶峰中的顶峰”。这一下猛抬轿子,彻底奠定了这首诗的地位。甚至很多人称其为“孤篇压全唐”。这岂是张若虚在生前所能预料的呢?
这是远的例子,近的例子,还是拿《尘埃落定》来说,阿来在1994年写完《尘埃落定》,到处投稿,结果因为他没有什么名气,竟被退稿十几次,搁置四年,在1998年才出版。
因此对于姜俊目前的状况来说,想“写”点什么,可不能板凳坐上十年冷,写的东西得让出版社一看就觉得不错,而不是经历许多次退稿才勉强投出去。
也正因此,在多次考虑之后,姜俊觉得《活着》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这书在现在1991年还没有出版,自己给他“写”出来,并不存在任何争议。而且这本书的地域性也不明显,哪里的作家都是可以写上一写的。
再说效果,这书在当时一出,就引起很大反响。甚至仅在次年,就被大导演拍成了同名的电影。这时效性,可绝对是一部“看了都说好”的作品啊。
想到这里,姜俊满意地铺开了纸,写下了“活着”这个标题。
可看着这两个字,总觉得有点心虚。所以把这张纸给团了,又在新的纸上起了个新名字:
“福贵的故事”
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财主家的纨绔子弟,在一次赌局的圈套中破产,成为农民,之后又历经了许多历史的磨难,他的妻子、儿子、女儿、女婿、外孙相继离他而去,到了后来,他只和一头年老的黄牛为伴。
姜俊在纸上写着,越写越觉得可惜,多好的作品啊,这绝对有茅盾文学奖的水平了,但茅盾文学奖项要文体达到13万字。而这部只有10万字。
想到这,他突发奇想,自己要是在里面加上三万字,这不就够评奖的标准了吗?
他一边抄,一边思考,该怎么在里面加上这三万字呢。
起初,他觉得,要不把原来的一句话,写的多几个字,比如原来10个字一句的话,就写成13个字。20个字一句的话就写成26个字。
可后来发现,这么写,不但很麻烦,而且如果这每句话都多了这些无意义的臃肿,文笔会变得很不堪,在文笔上就会成为这部有所成就的最大拖累。
最后觉得还是在这十万字里面,加一个三万字的支线故事,这样比较稳妥。
这一打开了这个阀门,就如同给自己插上了想象的翅膀了。
原来他写东西的时候,都觉得很无聊,毕竟自己没有创作的过程嘛,就只是把文字从脑中抄到纸上。
但这回想自己创作了,就变得精神百倍。甚至在投入创作的过程中,都有些废寝忘食了。
而在创作的时候,因为很多地方不注意,那个屋子,也被弄得乱糟糟的。他那时候太投入了,就忘了这屋子是陈青的了。
再说了,就算自己弄乱了,把事情弄完了之后,自己再收拾了不就完了嘛!
结果,那天陈青还正好回来。
陈青回来的时候,陈校长还在水东小学上课呢,许兰又在别人家串门。
陈青一看外面的门锁了,就自己用钥匙把门开开了。然后走近她自己的房间。把门一打开的时候,陈青都惊讶了:
地上到处都是纸团,桌子上还有墨水的痕迹,床上的被子不但没叠,还乱糟糟的。甚至书桌上自己那个封面成辞海的《金瓶梅》还大敞四开。
姜俊见到陈青,第一反应,尴尬地笑道:“呀,回来了?”
陈青咬碎银牙,双手攥成拳头,怒道:“把我屋弄成这样,你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