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沈崇自从昨儿半夜从晋氏那儿证实沈自熙成亲的事后,脸色就没好看过,一门心思想着要怎么帮沈自熙解决这场莫名其妙的婚事。
待沈自熙进了书房,他的情绪才稍稍平息了几分,“我听你母亲说,我离京不久你就染了风寒,险些不好,眼下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崇身体健壮,但为了照顾沈自熙,书房放了好几个火盆暖炉,茶也特意让人温着,可见他有多疼惜这个小儿子。
即便这个儿子性子古怪,但因着他的身子,沈崇一直很包容。况且当年若不是他入宫久久不归,也不会发生那场大火,这孩子也不会落得这样一幅病弱身躯。
想到这里,沈崇的脸色也更柔和了几分,“你身子不好,尤其这寒冬腊月的,更该在屋里休养才是,之后就不要特意来给我请安了,若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派人告诉我,我去你的凌雪轩也好。”
“之前是生了一场大病,”沈自熙在沈崇下首坐下,捧着一杯热茶暖手,“但好在有二伯母的建议,给我塞了一门亲事来冲喜,好歹算是留住了一条命。”
沈自熙语焉不详,也听不出话中的喜怒。
他撇开茶沫子,轻抿了一口,“娇娇将我照顾地很好,我的身子也是要比之前好一些,父亲不必担心。”
沈崇好不容易才好看了几分的脸又垮了下来,他猛地一拍桌,冷哼一声:“哼!”
“冲喜?冲什么喜!”
“你是我镇国公府的长房嫡子,身世贵重,她一个罪臣之女,有什么资格来给你冲喜?!”
罪臣……
自熙瞳孔一缩,重新盖上杯盖,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心中却暗道:“看来还真让父亲查到了什么。那位老夫人为了拉宋清正下马,果真是下了一番苦心来布局。”
“那宋清正为官不仁,以次充好,督造的堤坝不仅是豆腐渣工程,害得百姓们流离失所不算,竟然胆大包天到还贪了一笔赈灾款!”
沈崇越说越激动,竟还锤了桌子一拳,“那可是百姓们的活命钱!”
“亏得陛下一直重用他,生怕宋清正被人陷害,还特意派我去追查,却叫我查出他这些年来的腌臜烂事!”
沈崇南下,看到的是横尸遍野,满地饿殍。即便是他这么个在战场上厮杀的,看了那场面也难受了好几日。
况且,他素来正直,对于宋清正这样掉进钱眼里一心钻营的人自是看不上。
他对宋清正心怀不满,对于这个从小被宋清正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自然也生出几分厌恶来。
要知道,光是凭俸禄,宋家人哪里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
即便有陛下和太后的赏赐,那也是偶尔的事。
只怕这宋清正一早便贪污受贿,只是这才被查出来罢了。
沈崇对这踩着百姓尸骨上作威作福、安享富贵的一家子满心厌恶,可一想到刚才吃饭时看到的画面,沈崇又不由得有些忧心,“我看你刚刚在饭桌上同宋家那位大姑娘倒是亲密。”
旁的不说,宋清正的女儿的确生得好看,但看容貌,整个金陵城只怕无人能出其右。
可沈崇也知道自家三郎的脾性,他可不是那等会被皮囊迷惑的人。
沈崇这话本是试探,沈自熙却坦荡大方地应下,“她是我的夫人,我不同她亲密同谁亲密?”
“三郎!”
沈崇差点没被气出个好歹来,“难不成你是真的上心了?”
“她除了生了一副好皮囊,旁的还有什么地方是值得你上心的?!”
“啊……”
见沈崇快被自己气得跳脚,沈自熙竟然还十分认真地思考起来,他眉心微蹙,过了一会儿,便轻笑着看向沈崇,“生了一副叫我喜欢的皮囊,还不够么?”
沈崇倒吸了一口。
凉气,颤着手指着沈自熙,竟好半晌没能说出一句整话来,“你……”
沈自熙却跟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地道:“性子嘛……”
他想到宋觅娇入府这段时间干过的事,不禁轻笑一声,微微眯起眼睛,拖长了语调,听不出褒贬,“性子也还不错。”
“总之,我觉得她很好。*~~”
沈崇险些被自己最宠一通脾气,待平静后,这才看向沈自熙,但听他话里的意思,已然是帮自己的小儿子做好了决定,“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婚事我没答应,那就做不得数!”
“我等下会给她一笔银子,让人把她送出金陵。”
“宋清正犯下的事,证据确凿,她若不想被牵连,就知道该怎么做。”
沈崇雷厉风行,话音刚落竟就要叫人来,却又被沈自熙出言打断。
冬日严寒,说话的功夫,沈自熙手里那杯茶就凉了。
他放下杯子,发出轻微响声。
“金陵城上上下下都知道,宋家大姑娘已经嫁给我为妻,父亲想不认,怕是不能了。”
闻言,沈崇的眉毛皱地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沈宝璎生辰宴的事,他虽然没有刻意去打听,但二弟沈修在路上没少为这事儿犯愁。
但因着冲喜这事儿是梁氏撺掇的,沈崇难免有些迁怒,所以也懒得打听二房那些事情。
可这宋觅娇入府才多久,若说她是被宋清正这个当爹的连累了还好说,可偏偏这人也是个持身不正的,先是和武阳侯府的少爷有首尾,传出不少难听话。
一个好好的生辰宴,竟也被搅和了,还惹出这么多事来。
沈崇越想越恼火,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宋觅娇赶走。
“既然不能不认,那就给我休妻!”
“我镇国公府,要不起这样的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