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口有一江三山五岳,幅员辽阔。
梅山正是这「三山」之一。
这座灌口第一高峰的西南有一处崖坪,
这崖坪边缘,有一株古松,枝叶繁茂如华盖。
一座小院,坐落在古松之下。
院子里住着一人一狗。
杨戬盘膝坐在草席上,手捧着一本道经。
哮天犬在旁边追逐着一只蜜蜂,一个跳跃前扑,就将这蜜蜂按在爪子下。
它小心翼翼挪开爪子看去,那蜜蜂忽然飞出,在它鼻子上扎了一下,立刻飞走。
哮天犬吃痛,有些恼怒,鼻孔中喷出神力,要再次扑去,却被一颗石子打在脑袋上。
“呜呜~”
杨戬头也不抬,“玩不起?”
“汪汪!”哮天犬不服输似的吠了两声,收敛神力,朝那蜜蜂追去。
闹腾一阵,它放弃了追逐,趴在主人身边,吐出舌头喘气。
杨戬放下书,摸了摸爱犬的狗头,感叹道:“你老了。”
哮天犬又不服输似的吠了一下。
有风吹过,崖壁之下传来阵阵松涛之声。
杨戬的视线越过松林,也越过了远处的界壁,看着巨大的时光长河,以及时光长河上挂着的一个个世界。
“遥看星辰三百万,不知前路谁人开。”
他视线偏移,看向不远处,连接着天庭的那道支流源头,“没想到我这个舅舅,竟能开辟支流,给天庭续命。”
哮天犬冲着源头的玉皇虚影叫了一声。
杨戬摸了摸它的脑袋,“不要这么凶,依靠这条支流的时光之水,我这道场才能存续,否则,我们都要进入时光长河寻找出路。”
“呜……”哮天犬低下了头。
正这时,就听悬崖下一声猿啸响起,紧接着,一只白色巨猿冲出松林,攀附在陡峭崖壁之上,几个纵跃,就来到崖畔上空。
这白色巨猿落地后,身形迅速变小,化作一个银盔素铠、缨络红凝的神将。
这厮正是梅山七怪之一的袁洪。
他大步来到杨戬身前,恭敬道:“禀真君,有客求见。”
杨戬摆摆手:“不见。”
袁洪道,“这次不是玉皇的人。”
杨戬一愣,眼中满是惊疑之色,“域外神魔?”
袁洪摇头,“那人自称是天庭之主,而且……”
“讲!
袁洪神色古怪,“和他一起来的,还有真君您的师弟哪吒。”
杨戬师从玉鼎真人,哪吒是太乙真人的弟子,两人都有同一个师祖,因此算是同门不同师的师兄弟。
听到「哪吒」二字,杨戬身体一颤,搭在哮天犬背上的右手陡然紧握,疼的哮天犬全身炸毛。
但很快,杨戬眼中闪过一抹肃杀之意,冷冷道:
“师弟他已魂飞魄散数千载,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冒充他!”
他起身随手一挥,界壁之中开启一门。
只见两道身影,穿过界壁之门,一步跨出数千里,来到崖坪之上。
当先那人身形修长,只穿一身素白长袍,脚踏云纹青靴,衣着简单,样貌普通,却给人一种威严之感。
“域外神魔化身为人?”杨戬压下心中惊疑,又看向后面那人。
顿时愣住。
只见那人少年模样,穿着从未见过的古怪衣衫,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
更奇怪的是,那少年肩膀上,扛着一个十多米高的铁架子,上面挂着一个个方形物件。
那少年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向这边时,少年愣了愣,接着快步上前,将那十多米高的铁架子往地上一放,兴冲冲地来到杨戬身前,欢喜道:“二哥!”
杨戬微怔,尘封已久的记忆被这声「二哥」唤醒,下意识道:“师……”
话没说完,杨戬脸色一沉,“你是谁?”
“我是哪吒啊!”哪吒说道,想起了什么,解释道,“对了,师叔给我重塑了肉身,不过这都不重要,躯壳皮囊而已,若是二哥觉得不好,我变回以前模样便是。”
说着,五官开始改变,身形也在变化,转眼间就变回了在旧天庭时的模样。
可能是觉得这还不够,又道:“师叔将我的混天绫和乾坤圈也弄回来了!”
说着展露三头六臂身,脚踏风火二轮,身披混天绫,手持火尖枪,“二哥你看!”www.youxs.org
杨戬瞳孔剧震,“幻象,这是幻象!”
他轻喝一声,眉心出现一道血线,血线裂开,睁开天眼看去。
哪吒依然是三头六臂身,没有丝毫改变,笑道:“二哥你还不信呢?”
杨戬神魂微颤,聚集神力,看向哪吒胸口。
只见他心脏之中,悬浮着一颗珠子。
“混元珠!”杨戬不可置信道,“真的是混元珠,你,你真的是哪吒?”
人可以是假的,三头六臂身也能以神力幻化,唯独混元珠是天地神珠,世间唯一,绝不可能作假。
即便这样,杨戬依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人就是哪吒。
哪吒笑道,“还能有假不成?”
忽然又有些幽怨道,“当年域外神魔来袭,我困守凌霄宝殿,曾派人去梅山请援,二哥你为何没来?”
杨戬微怔,陷入痛苦回忆,“非二哥不愿,而是来不了,当时我已到了南天门外,却被众多域外神魔阻拦……后来那些神魔离开,我进入天庭,以天眼溯往,才发现你已……”
他眼中满是哀痛之色,但很快,又惊道:“师弟你快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哪位师叔为你重塑肉身!”
哪吒转身看着李响。
杨戬一愣。
“这是李师叔,”哪吒挠了挠头,“说起来话就长了……”
半个时辰后。
杨戬听完了哪吒的述说,眼神无比复杂的看着李响。
一旁的袁洪,更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本以为,那条时光支流是舅舅开辟,却没想到……”杨戬摇摇头,感慨道一阵,“灌口梅山得以存续,全靠这条支流的时光之水,杨戬谢过……天帝。”
他冲着李响躬身一礼。
虽然李响继承了太公的衣钵,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李响是太公的化身,但将李响喊作师叔,杨戬还是无法接受。
李响托住杨戬的手,诚挚道:
“二郎真君无需多礼,我此番前来,只为一事,那就是请真君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