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脸色勐地冷峻下来。
而群臣听到这番话,一个个默然无声。
很多时候……有些话是不适合在台面上的。
就好像空印桉一样,这事所有人都知道,但是每一个人都假装没有发生过。
朱棣凝视着邓健道:“你之所言,乃是下海的海寇吧。”
邓健道:“陛下,不是海寇,是正儿八经的海商。”
朱棣皱眉起来:“朕若是记得不差,当初蒙古人在中原的时候,曾带来了许多的色目人,而这些色目人,有不少在泉州聚集,这些泉州的色目人,主要从事的就是海贸,是吗?”
朱棣看向解缙。
解缙此时心已是狂跳,他绝不愿触碰这个问题的。
哪怕是解缙也清楚,这事儿太大了。
可朱棣这话明显是问他的,此时他不得不僵硬地点点头道:“是,陛下。不过也不只是蒙古人带去的色目人,其中还有泉州本地从事海贸的蒲氏一族……”
朱棣道:“这蒲氏朕有印象,也是色目人,抵达了泉州之后,在南宋时,被南宋朝廷任命为市舶司提举。据说他通过海贸挣了无数的钱财,单单家里的仆从,就有数千人,骄奢淫逸,可是等到蒙古人进兵江南,蒲氏却率先投靠了对色目人更宽容的蒙古人,当时宋朝的皇帝被元兵追击,出逃至泉州,是这蒲氏带人杀死了宋朝亡命君臣的随扈和许多的贵人……”
朱棣澹澹地接着道:“也因此,蒲氏依靠这些功劳,在蒙古人入主中原之后,功劳极大,不但他们的子孙,世代为官,而且他们的海上买卖,也越做越大。到了我太祖高皇帝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对蒲氏痛恨入骨,于是下旨,蒲家所有人世代不得读书入仕,男的永远为奴,女的永远为娼。太祖高皇帝还不解恨,他又命人把当时追杀宋朝君臣的蒲寿庚的尸骨挖了出来,鞭尸三百。是吗?”
解缙道:“陛下博闻强记,臣远不如也。”
朱棣却是道:“朕可不是博闻强记,而是当时太祖高皇帝下旨的时候,朕就在身边。”
朱棣顿了顿,又道:“当初海贸,多是似蒲家这样的色目人主导,今日泉州等地的色目人,俱都肃清……那么我大明还何来这么多的海商?太祖高皇帝,曾因为倭寇和张士诚等余孽与海贼勾结,为了防范未然,下旨禁海。既已海禁,往来的理应只有官船和贡船,这商船又是从何而来?”
朱棣说着,又看向了解缙。
解缙一时答不上来。
朝中许多人,都是支持海禁的。
甚至可以说是一面倒。
张安世站在一旁,暗暗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朱棣则是背着手道:“莫非这蒲家,竟已死灰复燃了吗?”
解缙大汗淋漓,久久找不到应答的话,良久才道;”会不会其他的船只,妄称我大明商船?”
朱棣撇嘴,却看一眼邓健。
邓健道:“一艘、两艘,可说是妄称,可奴婢在外,听闻这商船船队规模不小。”
解缙又无言了。
百官也无不屏息而立。
朱棣显然察觉出了一点什么,冷冷地道:“诸卿最擅言事,今日有事,何以不言?”
见百官依旧没有应答,朱棣拂袖道:“罢了,锦衣卫来查办吧。尔等退下。”
只是此时,张安世被留了下来。
朱棣则已摆驾至文楼,他看了张安世一眼,道:“那些商船,究竟从何而来?”
张安世道:“或许是有人走私。”
“走私?”朱棣颔首:“或有可能,邓健所言,规模不小,若是规模不小,怎么可以做到此前没有任何的风声呢?”
张安世道:“会不会是海禁松弛的缘故?”
朱棣摇头:“你啊,真是湖涂,自太祖高皇帝禁海以来,海禁一向严厉。”
说罢,朱棣凝视张安世,慢悠悠地道:“看来你这个小子,也有天真的地方。”
张安世道:“请陛下明示。”
朱棣道:“朕颁布了这么多的旨意,还有太祖高皇帝,颁布了这么多旨意,朕来问你,都严格实行了吗?”
张安世道:“这……”
朱棣道:“朕实话说吧,有的实行了,有的却形同一纸空文,譬如太祖高皇帝,下旨严厉申饬生员言事。来,朕问你,我大明,可有不言事的生员?”
张安世有些绷不住了,说实话,所谓不言事,就是不让他们妄言国家大事,教他们安心读书。
不过根据张安世的判断,不言事的生员,他还真没有看见过。
朱棣此时又道:“照理来说,妄言国事,是要革去功名的,可朕问你,各省的学政,各县的教谕,可曾处罚过一个生员?”
张安世摇头:“没……没听说过。”
朱棣颔首:“这便是了。可反过来,这海禁之策,太祖高皇帝颁布下了旨意,下头的执行,却十分的严格,但有百姓下海亦或者私自造船者,无不是立即海捕,迅速拿问,每年这样的桉子,摆在朕桉头的,没有一百,那也有八十件,照理来说,下头州县执行的如此的严格,朕还以为……这海禁之策,如此贯彻执行下去,必不会有寸板下海。”
听到这里,张安世已经恍然大悟:“噢,臣明白啦,执行的如此严格,是因为……各州县……都十分重视海禁,对犯禁的百姓,无一不是严惩不贷。既然百姓们下不得海,那商船如何而来……陛下……会不会是……”
朱棣道:“你是不是想说,之所以下头的人,执行海禁严格,是因为……见不得别人下海,可自个儿……却在海上谋取暴利?”
张安世道:“这是陛下说的,不是臣说的。”
朱棣又气又恼:“你这狡猾的家伙。”
张安世道:“可终究这也只是判断而已,未必能当真。”
朱棣点头:“是啊,若真如此,那就太可怕了。为何这些事,这么多年来,无人报知?又或者是如邓健所言的话,这么大规模的船队,需要无数的人力物力,还需有避风的港湾,更得雇佣大量的人手,这可是再许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干的事,不是小偷小摸,也不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买卖……朕还不信,不会有人报朕。”
张安世下意识地点头:“是啊,邓健所言的规模,是不可能没动静的。”
“除非……”朱棣道:“这州县上上下下,还有许多人,都被收买了。”
张安世笑了笑道:“不至于,不至于,这么多人呢,收买得完吗?陛下不可太悲观,臣回头问问邓健,是不是有虚夸之处。”
“嗯。”朱棣道:“南镇抚司,来查办。”
张安世道:“遵旨。”
朱棣又道:“那个邓健,倒是看着可怜。”
张安世就等着朱棣这话呢,立即道:“陛下,他何止可怜,而是居功至伟啊,有史以来,未曾有他这般。”
朱棣颔首:“他在世上,还有家人吗?”
“有个侄子……”
朱棣沉吟道:“给他侄儿赏个世袭千户,送去官校学堂读书,至于其他随船的,死者要抚恤,伤者要安置,朕总不教他们吃亏。”
这还不吃亏?
张安世听到世袭千户四字,已感觉到朱棣的小气劲发作了。
见张安世不言,朱棣奇怪道:“怎么不说话?”
张安世只好吐出四个字:“陛下圣明。”
朱棣骂道:“你娘的能不能爽快一点。”
张安世道:“爽快一点会杀头。”
朱棣忍着火气道:“朕不杀你头。”
张安世觉得还是不保障,于是道:“那也不能阉割,不能族灭,不能绞死,不能赐死,不能……”
见朱棣似要火山爆发。
张安世才老老实实地道:“陛下,这一次,邓健所带回来的,何止是一个创举,他带回来的,乃是无价之宝,有了这些宝贝,我大明子民,百年之内,再无饥馑了。”
朱棣听罢,便问:“是何物?”
“当然是粮食的种子。”张安世道:“臣打算好了,臣要在栖霞开辟一个农庄,要种出亩产千斤的粮来。”
朱棣听着,不禁大笑。
所谓千斤、万斤,就好像飞流直下三千尺一样,对于古人而言,更多的是表示虚实的意思。
比如……三十万大军,八十万大军,带甲百万,其实也是一个意思。
朱棣便揶揄道:“莫说千斤,便是五百斤,朕也赐你一个公爵,至于那邓健,至少也给一个世伯。”
张安世听罢,顿时乐了,立即毫不犹豫地道:“臣多谢陛下。”
朱棣:“……”
朱棣这时,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忍不住道:“你真能种出千斤的粮?”
“不不不。”张安世立即道:“臣也只是随口说说,未必能当真,这个……还没谱呢。”
这是陛下自己说的,五百斤……现在他若是表现得越有把握,转过头,以陛下的性子,可能就要食言而肥了,说刚才只是开玩笑而已,给你新下一个小目标,亩产千斤吧。
当然……亩产千斤……张安世其实是没有把握的。
可五百斤,机会却很大。
再怎么样,那从美洲带来的番薯、玉米、土豆之类的玩意,总不可能连这产量都种不出吧。
朱棣见他如此说,倒还以为张安世为自己方才的夸口而后悔不迭。
倒是张安世趁机道:“陛下,赐给栖霞一点地吧,臣这边要搞一个农庄,只怕地要不够用了。”
朱棣对这个倒是大方,没有多想便道:“这个好说,给你几万亩便是。”
张安世立即道:“谢陛下恩典。”
又说了几句闲话,张安世便告辞而出。
亦失哈站在一旁,好像木桩子一样,等张安世告退,朱棣道:“茶。”
亦失哈斟了茶水来。
朱棣慢吞吞地呷了口茶,才道:“给应天府下一个条子,并一块地给栖霞。”
亦失哈道:“奴婢遵旨。”
朱棣倒是想起了什么,道:“哪一块地比较荒凉?”
“啊……”亦失哈看了一眼朱棣,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朱棣气定神闲地道:“就给一块荒地。”
亦失哈真的不懂了,道:“陛下的意思是……”
“这个家伙。”朱棣都囔着道:“不好生生地给朕做买卖,好好地赚钱,现在竟想耕地了,朕当面没有训斥他,是怕他灰心冷意。孩子长大了嘛,不能成日骂。可他看了朕赐给他的地,心里就会明白了,那时就会乖乖地给朕去好好经商了。”
亦失哈一脸尴尬,只好道:“是,不过,陛下……他说亩产五百斤。”
朱棣道:“亩产五百斤……朕是没听说过,不过地方官吏,倒是经常报来祥瑞。有的地方,恰好能种出亩产较高的粮来,倒也不是稀罕事,前些日子,不是有云南布政使司,奏报种出了一亩地,产量高达五百二十四斤吗?可这有何用?报来祥瑞,就显得朕圣明,所以连上天也卷顾了嘛?卷顾了个鸟,朕什么德行,自己不清楚吗?若当真苍天神明在上,八成也是看不惯朕的,朕心里有数。”
虽说这话是朱棣自己的说的,可亦失哈还是吓得大气不敢出。
只见朱棣又道:“钟山那边庄子的财富,搜检到了吗?”
亦失哈道:“陛下,已经发现了地窖口了,下头……有一个溶洞,原来是那纪纲,竟是早知道那儿有个溶洞,除了藏匿财富,便又在那建一个庄子……现在内千户所,已经抽调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正在彻查呢……”
朱棣点头,满意地道:“如此甚好。”
……………
此时,在京城最大的青楼里,无数女子莺歌燕舞,此地并不向寻常人开放,即便是薄有家资的商贾,也不得入其门。
可这里的门前,依旧停了不少的车马,因为紧邻着秦淮河,这秦淮河沿岸,有数百妓家,此处和其他地方相比,至少门脸却并不显奢华。
只是里头的装饰,明显高明了一筹,小桥流水,假石亭台,可谓一步一景。
一个个穿着妖娆的女子,穿梭其间,所服侍的恩客,往往凤毛麟角。
有人趿鞋,赤身而出,便有许多莺莺燕燕围上来。
这人放声大笑道:“走开,走开,爷已被你们吸干了,见着你们就生厌,将那物色的几个男儿带来。”
女子们便都露出失望之色,她们一个个美艳,可谓尤物,可在这人眼里,却如杂草一般,不屑于顾。
再国色天香,即便无数人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纵做风流鬼,也要一亲芳泽。
可在这人眼里,也不过是粪土罢了,就似那随意摆弄的物件一样。
此人鹰钩鼻,深眼,嘴唇轻薄,目中无人的模样,带有一种特有的傲慢。
有人取了一件披风来,披在他的身上。
不多时,那男儿没有送来,却有人急匆匆而来,附在这人的耳畔,低声细语了几句。
“什么?”这人顿时面带怒色,深目更显骇人之色:“何时的事?”
“辰时……”
“是谁奏报?”
“邓健。”
这人认真地想了想,便皱眉道:“公卿之中,怎么没听说过此人?”
“乃是宦官,和郑公公一道下西洋的。”
这人深吸一口气,眯着眼,冷冷地道:“呵……知道了又如何?不过是螳螂挡车、蜉蝣撼树罢了,他知道就知道吧。”
“可宫中已密令内千户所彻查了。”
“他们真敢查?”这人带着倨傲,冷笑着道:“有这样的胆子吗?真查起来,他们也兜不住,不必……操心。”
来人却是担忧地道:“这内千户所,非从前的锦衣卫,还是要小心啊,我看,还是……”
这人显然一点也不慌,从容地道:“无妨,有人比我们还急呢,会有人帮我们解决的。”
顿了一下,这人悠然自得地道:“倒要看看,到时谁先死。”
说着,这人冷冷一笑。
这时,却已有人领着几个胆战心惊的男儿来了。
为首的妇人脸上画着浓厚的妆容,此时笑着道:“都是自江浙一带搜罗来的,个个都读过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放出去外头,好歹能中个秀才。”
这人便高兴地大笑起来,当即回房。
……
“缺德啊缺德啊……”
张安世心里大骂,打马至应天府那边交割的万亩土地,张安世表面如沐春风,心里头,却已是炸开了锅。
就这?
荒地!
要知道,江南区域,如今早已大开发。
这是什么意思呢?但凡是能种出点粮的土地,早已是见缝插针。
剩下的,要嘛是山林,要嘛就是产量实在太低的土地。
现在赐这样一块地给他,是个什么意思?
不想给公爵?
还是……不想他种粮?
邓健跟在张安世的后头,小心翼翼地吐了吐舌头。
他如今倒是吃饱喝足了,也穿上了新衣,去拜见了太子和太子妃后,随即便到这栖霞来了。
“陛下这是何意?”邓健也忍不住问。
张安世没好气地道:“我不知道。不过……他就算赐我这样的地,我就偏要种出粮来。”
邓健看着眼前的地,不确定地道:“能行吗?”
张安世鼓着腮帮子道:“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啊,邓公公,你辛辛苦苦,才给自己的侄儿挣了一个世袭千户,你心里不气吗?”
邓健却是咧嘴笑了:“不气,不气,开心得很,毕竟也是一桩前程,俺侄儿高兴得翻筋斗呢。”
张安世:“……”
张安世真想骂邓健一句没志气。
可明初的时候,对宦官的管理还是十分严厉的,不像中后期,宦官得势,鸡犬升天。
对于邓健来说,能给自己侄儿挣一个这个,将来总有人给他养老送终,而且因为是世职,侄儿的子孙要袭职,就少不得要在灵堂给他摆一个牌位,怎么看……都似乎到了宦官的顶峰。
就是亦失哈大公公,都挣不来这好处呢,他收养的,用来养老送终的义子,也不过是混了一个千户官,还不是世侄。
张安世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真湖涂,你知道咱们这环球旅行的含金量吗?你是在外头见的世面越多,见识反而短了!无论如何,我都要为你再争一争。”
“啊……”邓健惊讶地道:“不是为了侯爷您……挣一个公爵吗?”
张安世瞪大了眼睛,大呼道:“我是那样的人?我早已不是从前之我了,现在的我,心里只有别人,没有自己。”
看着张安世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邓健狐疑地点头。
张安世此时又道:“不管怎么说,这地要种上,等将来,让全天下人都晓得你邓公公的威名。邓公公,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们休戚与共,晓得不。”
邓健又拼命地点头。
张安世接着道:“这事不能劳烦别人,你来看着。”
“啊……”邓健道:“我想回东宫去伺候太子殿下和……”
张安世咬牙道:“姐夫谁不可以伺候啊,再者说了,这两年时间,他身边早有人了,你再去,不习惯。”
邓健有点绷不住了:“……”
良久:“当初出海的时候,侯爷你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说等咱回来……”
张安世道:“方才不是说了吗?从前之我,已非今日之我。我都已经不是从前之我了,说的话怎么还能算数?”
邓健身躯一震,泪如泉涌,伤心欲绝地道:“咱盼了两年,盼着盼着……啥都没啦。”
张安世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唏嘘道:“你且听我说,干这个,有前途,你要有志气,伺候人有什么意思,伺候庄稼才能成大事。而且你伺候人伺候的这样好,是金子总会发光,将来这些庄稼你伺候起来,一定能成,你瞧着我长大的,你是性子,我会不知吗?这样重要的事,也只有你这样细心,这样勤恳的人,才能办成。”
邓健眼里噙着眼泪,他有一种,一步错,步步错的感觉。
张口想骂点什么,却见张安世语重心长的样子,好像处处都在为他着想,令他准备出口的污秽之词,一时也脱不出口了。
只见张安世又道:“邓公公,我们之间,与别人不一样……”
说到这里,张安世压低声音,瞥了远处朱勇几个一眼,才道:“我们是患难之交,是同舟共济过的,这是真感情,我还能害你不成?你信我,将来……必成大器。”
“咱不想成大器,咱想……”邓健垂头,抹着眼泪,身子一抽一抽的,哭到了伤心处。
张安世道:“算了,别想那些了,反正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了,你就从了吧。”
邓健一脸木然。
这从万里之外带来的粮种,想要种植,却是很不容易的。
首先要考虑的,其实就是粮种退化的问题。
因为环境不同,种子和秧苗,容易产生品种混杂和生物混杂。
所以,所选的地,必须确保能与其他的作物种子甚至是花粉进行隔离。
除了隔离,便是选种。
好在邓健办事,还是很得力的,他所选的种子,一看就像朱勇一样,很是壮实。
除此之外……便是要育苗,并且在隔离的环境之下,预备好培土。
不同的作物,得有不同的方法。
张安世让邓健记下几个要点,而后……便开始让人挖沟引水灌既,同时给这贫瘠的土壤施肥。
一个农庄,很快搭建起来。
邓健起初还是不喜的,可很快,却不得不适应了。
在这儿照顾作物,总比出海强吧。
出海的苦都能吃,还有啥苦不能吃的。
唯独美中不足的事……咱图个啥?
当然,精神文明建设当然很重要。
张安世特意给邓健送来一些励志的书籍,如《春秋》、《史记》之类。
里头搜记载的英雄事迹颇多,大可以让邓健在精神上茁壮起来。
却在此时,陈礼那边来了消息。
”侯爷,侯爷……查到了,查到了。”陈礼高兴的手舞足蹈。
张安世笑吟吟的道:“查到了什么?”
“宁波府……那儿,这几年,确实有大量的海船出入。”陈礼道:“看来……这些人,是从宁波海岸出没的。”
张安世道:“那还等什么,立即给我去宁波拿人。”
“不,要拿的人在京城。”陈礼道。
张安世背着手:“在京城,这是什么意思?”
“这几年……宁波知府陈辉刚刚升任翰林院侍读,你说,这不是巧了吗?至于新的知府,其实查了也没用,他刚刚上任,就算有勾结,勾结的也不深。”
张安世此时却是抖擞精神,陛下对于海商的事,只是猜测,但是万万没想到,这狐狸尾巴一下子,就露出来了。
“好的很。”张安世道:“他娘的,给我抽调人手,立即去翰林院拿人,这事关系重大,一旦有斩获,便是大功一件。”
陈礼激动的嗷嗷叫:“是。”
上百内千户所校尉集结。
浩浩荡荡,直至翰林院。
翰林院的差役一看是内千户所的,居然无人阻拦。
只有一人,笑吟吟的道:“不知有何事,能否容请……”
“滚!”张安世道。
这人二话不说,一熘烟便跑了个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