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被人骗也没什么。
只要真相不被揭穿,大家当然是接着跳舞接着乐。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事肯定要揭穿的。
解缙这个家伙……却不一样,他喜欢结党。
靠着同乡和同年的关系,这位文渊阁大学士,拉拢了一大批‘正直’的大臣。
而后再利用自己与太子的特殊关系,实际上……就是在缔造一个所谓的太子党。
张安世上一世,可是辗转了各大公司的大聪明,受到无数次捶打,这才醒悟解缙这种人的手段和套路。
他们最擅长的是拉住某一个未来的掌舵人,而后再借着这个人的名义拉帮结派,表面上好像是为你造声势,可实际上呢……
太子都已经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了,为什么需要你们这些人来拉帮结派?太子本身就是未来天下最大的派系。
而解缙的心思就不一样。
他需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来,若是不能表现出自己的价值,如何发挥自己的作用?
于是乎,拉人头,造声势,处处表现自己与太子关系的不一般。
不少人当然喜欢攀上解缙的关系,提前上车,只等着太子登基,他们一个个平步青云。
历史上的许多太子,其实也深知作为储君,不应该拉帮结派这个道理,可最终,却都被类似于解缙这样的人给拖下水,可最后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所以关键的问题并不在于太子们傻,而在于,朝中总有许多大聪明们无事生非,直到事情弄到无法把控,最终被人一锅端的地步。
朱棣其实还算是比较清醒的人,或许再加上他发现汉王实在不似人君,最终只选择了干掉解缙,依旧保住了朱高炽的位置。
可张安世还是担心,这解缙会越来越疯狂。
张安世沉默片刻,便对太子妃张氏道:“阿姐,我觉得解缙和何柳文这样的人,不安好心。”
张氏听罢,别有深意地看了张安世一眼:“嗯?”
张安世皱眉道:“他们是外臣,为何总来寻姐夫?有什么事,不可以到朝中去说吗?还有这个何柳文,我听外头的人说,此人心术不正,姐夫还是不要和他打交道为好。”
张氏道:“我倒听外间说,此人两袖清风,为人正直。当然,外头的闲话,都不足为信,只是当初你的姐夫被陛下册封为太子,他出了不少力……”
张安世冷笑道:“阿姐,你和姐夫真的湖涂啊,姐夫是嫡长子,他本该就是太子,陛下就算再湖涂,也清楚这是纲纪,一旦陛下无视这些,将来必然演变成混乱,陛下如此清醒之人,在册封太子之前,可能会有疑虑,但是姐夫成为太子,早已是板上钉钉了。”
张安世继续道:“既然姐夫是太子乃是实至名归,那么解缙那时……在陛下面前所谓的美言,又有什么实质意义呢?”
“解缙是个极聪明的人,他不可能不明白这其中的玄妙,也就是说,他心里早就笃定了姐夫必为太子,却在那个时候,成日在陛下的面前美言,难道……这真的是为了姐夫吗?”
张氏对外朝的事,接触不多,其实她也不想接触,可张安世的一席话,却让她秀眉蹙起。
她可不是湖涂的人,自然清楚,自己是太子妃,夫君乃是太子,这世上真正可以相信的人,其实并不多,而自己的兄弟与自己休戚与共,他的话,不能不深思。
张氏道:“你的姐夫太宽宏了,过几日,我会和他说一说。”
张安世又道“还有这个何柳文,依我看,就不要让他来了。”
张氏笑道:“你做事怎的这样的急。今日若是下了逐客令,你姐夫的面上可不好看。好啦,好啦,我晓得你是为了姐夫好,可凡事要有度,你家姐夫晓得轻重的。”
张安世长叹道:“不听兄弟言,吃亏在眼前啊!”
张氏噗嗤笑了:“好啦,好啦,我家的大儒不要生气了。来,瞧一瞧阿姐给你裁的衣衫合身不合身。”
张安世却依旧念叨着:“迟早姐夫要被这何柳文所累,这何柳文……”
“过来。”张氏愠怒,低声呵斥。
“噢。”张安世只好道:“来了。”
试了试衣衫,有些不合身,张氏反而喜上眉梢:“我家安世个头又高了,明日我再改一改。”
张安世道:“噢。”
此时,他识趣的不好再啰嗦了,跟张氏打了招呼,便一熘烟地跑了出去。
而此时,外头的朱瞻基正探头探脑。
见张安世跑出来,又蹒跚着追上来:“阿舅,阿舅……”
张安世驻足,将他拽到一旁假山边,故意摆出一丝恼怒的样子道:“不是说了这几日别理我。”
朱瞻基道:“我听他们说,那个大贤人,原来竟是阿舅的恩师。”
张安世冷哼了一声道:“是又如何,和你有什么关系?”
朱瞻基道:“真是奇怪,为何那大贤人没有看上我,反而看上了阿舅。”
张安世此时倒没有继续再故意摆脸色了,反而亲昵地摸了摸朱瞻基的脑袋:“这是因为阿舅正直善良,最重要的是阿舅有勇气。”
“勇气?”朱瞻基张大眼睛。
张安世道:“就是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你懂不懂?”
朱瞻基道:“虽千万人,吾往矣?”
张安世此时,却是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打过奸臣?”
朱瞻基立即摇头:“母妃说了,不许打人。”
张安世叹道:“这就是养于深宫妇人之手的结果。”
“谁是深宫妇人?”
张安世道:“你还想去告状。好,你自管去告,你看看阿姐是信你还是信我。”
朱瞻基带着点沮丧,耷拉着脑袋。
张安世又摸摸朱瞻基的脑袋,语重心长地道:“阿舅心里最疼的就是你啊,你想要出息,也不是不可以,我教你做一件事,保管从此以后,天下人都对你刮目相看,只是……你敢不敢干?”
朱瞻基想也不想就道:“不敢。”
张安世虎着脸:“天哪,我们张家怎么有你这样的血脉!不说你们朱家个个都是狠人了,我们张家历代,也个个都是忠义无双之人,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怂成了这个样子?我至亲的瞻基啊,你湖涂啊。”
小孩子还是不太禁得住激的,朱瞻基道:“好吧,我敢干,然后呢?”
张安世笑嘻嘻地道:“你需照我说的做,还有,不能出卖阿舅,知道吗?阿舅胆子小,受不得惊吓的。”
“噢。”
…………
傍晚。
解缙与何柳文共同来到了东宫。
解缙来这里比较勤,当然,绝大多数都是因为公事的借口。
这半年多来,陛下渐渐开始将政事交给太子去解决一些,这就给解缙有了更多的借口。
而解缙的名声很好,再加上当初朱高炽能成为太子,他出了不少力,几乎只要有机会,他都会在朱棣面前为朱高炽美言。
朱高炽性情宽厚,往往对解缙予以厚待。
至于这何柳文,此时心情也颇激动。
他攀附在解缙这边,此番又从安南回来,从安南权臣胡氏那里,得到了巨大的好处,可谓是名利双收。今日入宫觐见了皇帝,皇帝对于他此番入安南的情况,表现出了极大的嘉许。
此时,解缙又带他一起去见太子,一旦太子垂青,再加上陛下对他的嘉许,还有入安南的功绩,将来的前程,一定不可限量。
解缙道:“此番你入安南,可谓劳苦功高,我已在帮忙活络,奏请你为右副都御史了。”
何柳文大喜地感激道:“多谢解公。”
解缙道:“要说多谢太子殿下。”
说罢,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一眼何柳文。
何柳文更喜,不过他也察觉出了什么,此时他看解缙的眼神,就更加不同了,彷佛此刻的解缙,既代表了文渊阁大学士,同时还代表了太子殿下。
“待会儿,你在殿下面前,不必多言,我自会为你美言。”
“是,多谢。”何柳文一脸感激地看解缙。
二人至东宫,朱高炽见了二人,问了一些关于安南的情况。
何柳文这才道:“此事臣已向陛下奏过,这安南胡氏,乃安南国太师,一直尽心侍奉国主,安南上下都称其贤,只可惜,安南国绝嗣,如今……竟连宗室血脉也都断绝,臣去安南的时候,发现安南国上上下下,都被胡氏治理的井井有条,而胡氏对我大明一向恭顺……”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其实那安南国远在天边,信息不畅,这满朝君臣对于安南国的印象,也只能听何柳文说了。
朱高炽连连点头:“父皇也召了本宫去,已经下旨,授予胡氏金印,册封其为安南王,倒是何御史此番入安南,往返一年之久,沿途颠沛流离,实在辛苦。”
何柳文道:“臣惭愧,不过尽心尽力而已。”
朱高炽见天色不早了,于是道:“你们在此陪本宫用膳吧,免得此时回去,腹中饥肠辘辘。”
何柳文心里狂喜,自然知道自己得到了太子的信任。
这件事只要一传开,人人都晓得他也已成了太子心腹了。
于是忙道:“殿下厚爱,臣……愧不敢当。”
当即,朱高炽与二人用膳,其实东宫的膳食很简单,朱高炽询问一些事,何柳文也对答如流,朱高炽便对解缙道:“此人敦厚,必成大器。”
解缙趁热打铁道:“殿下,此次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出缺,而他此番又立下大功,臣希望奏请陛下……”
后头的话,解缙没有继续说下去。
朱高炽沉吟片刻:“这得需父皇恩准,本宫无异议。”
其实等的就是朱高炽无异议,解缙笑道:“陛下也爱惜何柳文的才干,看来是十拿九稳了。”
何柳文道:“太子殿下大恩大德,臣定当效犬马之劳。”
朱高炽不太适应这些话,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出力,可对方却好像自己能升官,都是他的功劳一般。
可朱高炽性善,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吃了一些水酒,何柳文便起身去小解。
这里与其说是东宫,却不是东宫大内,只是詹事府罢了,这附近有几处恭房,何柳文能去的,也只有一处平日里出入这里的官吏们才用的恭房。
他有几分微醉,心情却格外的兴奋,知道不久之后,自己就可能成为都察院的左官,未来的前途,已经无法估量了。
于是进入了恭房,这恭房臭烘烘的,毕竟不是真正的贵人用的,何柳文捏着鼻子,正待要解腰带。
却在此时……轰隆一声……
何柳文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片空白,腿一哆嗦,瘫倒在地。
硝烟升腾而起,各种奇怪的东西乱飞,他瑟瑟发抖,人已要昏过去。
另一边,黑暗中的某个角落。
张安世收了火折子,然后将火折子一把塞到朱瞻基的手里。
朱瞻基:“……”
张安世道:“待会儿的事,你记住了吧,等有人来,你使命的哭,还有……记得我教你说的。”
朱瞻基握着火折子,张大眼睛,看着自己的阿舅:“……”
张安世摸摸朱瞻基的头:“我至亲至爱的瞻基啊,阿舅还有事,阿舅还需去光大圣学,造福苍生,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你记住,阿舅爱你。”
朱瞻基:“……”
他只察觉自己眼前一花。
然后嗖的一下,张安世便不见了踪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朱瞻基依旧握着火折子,他的小手微微有点颤抖。
张口想说点什么,却发现阿舅身子已连影子都不见了。
他迷茫地张着眼,似乎觉得自己的小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
这时,詹事府上上下下都乱成了一团。
很快,一群宦官便提着灯笼,急匆匆地往这边走来。
他们看到了恭房里的吓得昏厥的何柳文,只是没人肯将他拖拽出来。
随后,便又有人发现了朱瞻基。
朱高炽和解缙二人也赶了过来。
一看这场景,脸色大变。
“快,快救人。”朱高炽道。
终于,何柳文悠悠转醒,紧接着,他被自己给恶心到了。
他发出了一声哀嚎。
而这时,哭声便响起。
所有人朝哭声的方向看去,不是朱瞻基是谁?
朱瞻基哭得极伤心,就好像现在被炸的是他似的。
以至于他眼泪哗啦啦的落下来,小小的身子还在不断地抽搐。
忙有宦官上前,将他抱了起来。
也有人发现了他手里的火折子。
朱高炽忙道:“别哭,别哭……孩子一定是吓着了,这个时候,你怎在此?”
朱瞻基却伸出手,他指着何柳文的方向道:“他是个奸臣,父亲,他是一个奸臣!”
朱高炽听罢,再次脸色大变。
一旁的宦官连忙哄着道:“小殿下,您别说了,别说了。”
朱高炽此时算是大抵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了,脸色难看。
解缙更是如丧考妣,像死了娘一样。
那何柳文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孩子,他本就已是狼狈不堪,此时再听朱瞻基的话,早已吓得要昏过去。
“啊啊……”何柳文嚎啕大哭着道:“殿下……殿下为何如此待臣?”
朱高炽说不出话。
何柳文又道:“臣就算有什么对不住殿下和小殿下的,可何至如此羞辱臣下,甚至……甚至………”
朱高炽的身子在发抖。
解缙什么也没说,因为眼前这个孩子,你是打不得,也骂不得的,甚至你连和他讲理,都不成。
朱瞻基继续大哭,哭得比何柳文更伤心,口里依旧还在喋喋不休:“他是奸臣,是奸臣……父亲……”
这一夜,无人入眠。
一个字条,火速从午门的夹缝里,塞入了宫中,很快便有宦官将这字条送至司礼监去。
今儿在司礼监当值的亦失哈不敢怠慢,握着字条,疯了似的往大内去。
“陛下……”
此时的朱棣已经安寝了。
听到动静,一个轱辘便翻身起来。
他是一个极有警觉心的人,或许是因为常年军旅生涯的习惯。
虽是突然醒来,却中气十足:“是谁?”
亦失哈蹑手蹑脚地进来:“奴婢有事禀告。”
“何事?”朱棣面带微怒。
亦失哈道:“詹事府发生了爆炸。”
朱棣一听,大惊失色:“朕的孙儿呢……孙儿怎么样了?”
“幸好只是炮仗炸了……只是炸了茅坑。”
朱棣:“……”
“似乎是皇孙殿下点的炮仗。”
“他受伤了吗?”朱棣又惊。
“皇孙殿下倒是没受伤,只是受了惊。”
朱棣再也坐不住了,趿鞋而起。
徐皇后也听到了动静,紧张地和衣而起,皱眉道:“他一定很害怕吧。”
“是呢,哭了很久。”
徐皇后蹙眉:“怎会出这样的事?”
亦失哈这才道:“御史何柳文受伤了。”
“谁是何柳文?”朱棣诧异地道。
亦失哈道:“陛下忘了,昨日正午,您还召见了他,他刚从安南回来。”
朱棣听罢,才想起来了什么,接着便道:“那个时候,他去东宫做什么?”
“解缙解学士,说是有一些安南的事要向太子殿下奏报。陛下您忘了,太子殿下现在也接触一些礼部的事了。”
朱棣点头,他对各部的事,确实烦不胜烦,如今户部和礼部,还有工部、刑部的许多事,几乎都交给太子去办。
而朱棣只管着吏部和兵部。
朱棣道:“他如何会受伤?”
“陛下,不是说了吗?是皇孙殿下不小心,趁着这何柳文出恭,点了炮仗。”
“入他娘!”朱棣勃然大怒。
徐皇后道:“陛下骂的是谁?”
朱棣理直气壮地道:“骂的当然是太子!”
徐皇后:“……”
朱棣暴怒,恶狠狠地道:“他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一定是他管教不当,他连自己的家都治不好,朕还指望将江山社稷交给他?皇孙小小年纪,正在懵里懵懂的年纪,此番受了惊吓,真要有什么好歹,朕一定拿太子开刀。”
徐皇后道:“陛下息怒。”
朱棣重重叹了口气道:“朕怎么就没生一个好儿子。”
说罢,他怒不可遏地接着道:“还有那几个博士呢?朕召了这么多饱读诗书的人教授皇孙读书,让皇孙读书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认那几个字吗?是要让他们教授皇孙,什么有所为,什么该有所不为。”
“可看看他们,看看他们什么样子的,真是岂有此理。来人,下旨,将那几人……统统给朕鞭打三十,狠狠地打。”
亦失哈道:“奴婢遵旨。”
朱棣这才道:“善后的事如何?”
“皇孙已被太子妃哄睡了,好像……后来也没受什么惊吓。”
朱棣总算松了口气,庆幸地道:“也幸好无事。”
他心情高兴了一些:“这孩子这么小就敢玩这个,倒是很像朕!男人嘛,不能像太子一样,只晓得之乎者也,要有血气,小小年纪就敢玩这个,将来大了,朕带他横扫大漠,他可以做先锋官。”
亦失哈干笑。
朱棣看着他又道:“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一事……”亦失哈沉默了片刻,道:“皇孙在点完炮仗之后,指着那何柳文一直念一句话。”
朱棣眉一挑:“什么话?”
“皇孙一直的说,何柳文是奸臣!那何柳文听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当下便狼狈地告辞了,太子想要挽留,他也没有搭理。”
朱棣眉头皱得更深了,下意识的就道:“入他……”
说到这里,朱棣顿了顿,却话锋一转,道:“这可不好,人家也算是劳苦功高,不能这样侮辱了人家。过两日,召这何柳文入宫,朕要亲自嘉勉他,免得有人说咱们天家刻薄寡恩。”
却在此时,朱棣的脸上又浮出了几分怒气,道:“这事说来说去,还是太子的错,还有那几个该死的博士。瞧一瞧,他们将皇孙教授成了什么样子了,哼!”
朱棣背着手,趿鞋在龙榻前来回踱步起来,口里忍不住道:“太子这边,也要教训一下,以后皇孙若是走了歪路,他这做爹的,必是难辞其咎。”
徐皇后听说朱瞻基无事,便放宽了心,不过又听说朱瞻基侮辱大臣,也不禁生出几分担忧。
朱棣道:“好啦,睡了,你退下。”
他朝亦失哈瞪了一眼。
亦失哈听罢,忙是退了出去。
可哪里晓得,下一刻,朱棣却一下子跟着亦失哈冲出了殿。
亦失哈大惊。
却见朱棣在殿外,趿鞋借着月光,努力地扫视着寝殿的殿顶。
似乎还不放心,又捡起一根小石子,朝那殿顶狠狠扔去。
啪……
那小石子在殿顶上的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然后滚落下来。
朱棣这才将视线从殿顶的方向收了回来,摇摇头,嘴里都囔着道:“哼,幸好这小子不在,若是还敢来,朕正好打他一顿出出气。”
说罢,便转身,泱泱地回了寝殿。
徐皇后看着走回来的朱棣,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朱棣随意地道:“没怎么样,睡觉,睡觉了。”
徐皇后凤眸意味深长地看一眼朱棣,便噤声了。
一夜无话。
………………
镇江靠近京城,乃京城门户。
此时,一个狼狈的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出现在街面上,他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脏污,似乞儿一般。
只是他虽是衣衫褴褛,可若是仔细的看,这一身衣衫的衣料,却像是绸缎的。
他一瘸一拐地出现在街面,很快便引起了几个公人的注意。
这几个公人一路尾随。
却见他不断询人问路,朝码头方向去。
这几个公人惊疑不定,因为对方的身份实在难测。
若说是普通流民,可此人衣衫虽破烂却又显得华贵,除此之外,一开口,也是一口十分纯正的官话,能说这种官话的人,显然就绝不是普通人了,哪怕是一些普通的读书人,也不会有如此纯正的口音。
公人们可以说是见多识广的,之所以没有轻易上前,就是因为知晓对方可能不是寻常人,不愿给自己惹麻烦。
那人随即来到了码头,上了一艘挂着黑旗的船,又被人指点着去买了船票,他似乎已经没有银子了,因而从身上搜罗出了一块玉佩,想要抵押在那售票处。
售票的人一看这玉佩不简单,忙自己掏钱给他买了一张票,自己则将玉收了。
于是,这人捏着船票,便登上了船。
公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人低声道:“人要走了,好像朝京城去的。”
另一人便道:“去其他地方,咱们兄弟倒也可以置之不理,只是去京城,还是去问问吧。”
当下,两个公人便冲了上去,一把将那人拦住,口里冷声大呼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吓了一跳的样子,而后立即道:“别拿我,别拿我,我要去见大明皇帝,我乃安南国王子陈天平,我要去告御状!”
此言一出,两个公人面面相觑,眼中都闪过震惊。
这叫陈天平的人又用最纯正的官话道:“安南国……有人谋篡王位,诛杀我安南宗室,大明皇帝被奸臣蒙骗了!”
…………
关于安南贵族的口音,大家可以看看清末时期越南末代贵族们的视频,他们的口音比当时清末百分之九十九的老百姓的口音要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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