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常春城内。
一阵风吹来,路边林立高楼上悬挂的酒旗饭招迎风飞扬,拉出了一道道彩虹。
看着身旁摩肩擦踵的行人,听着两边路旁沸腾的叫卖声。
再闻着时不时飘过的饭菜香味与各式脂粉香气。
鲜活的红尘,却不能在莫问的心头引起丝毫的波澜。
他脚步匆匆,直奔镇国将军府而去,心中沉重无比。
没想到五百年过去,当年的潮江村,居然变成大梁朝权贵的宅邸。
张常春。
莫问咀嚼了一下这三个字。
人家信张,那李文昌的祖坟在哪儿?
莫问边思索边走,很快就顺着主干道走到了镇国将军府之前。
不愧是整个大梁朝最炙手可热的权贵。
整个镇国将军府将偌大的常春城占去了小半。
一排精锐卫士荷甲执戟站在镇国将军府的门前。
在他们身后,是一扇高大的朱漆铜钉的大门,单一面门扇就有两三丈之宽。
门檐下施单昂三踩斗栱,绘金龙和玺彩画,其上挂着一份金色匾额,上书镇国将军府五个大字。
整座府邸金碧辉煌、气势磅礴,让人不敢靠近。
但对莫问来说,这些凡俗之人的府邸,再如何广阔,也不及修仙山门之万一。
不过尔尔。
他决定先去镇国将军府内看看能否找到些许当年李家留下来的踪迹。
既然决定要让李文昌入土为安,莫问就肯定让他正大光明的入殓。
绝不能就把李文昌的骨殖随随便便找个地方埋了了事。
如果这张家真的占了李文昌的祖坟,他不介意将镇国将军府夷为平地。
“让开,让开!镇国将军銮驾在此!”
就在莫问看着镇国将军府出神之时,却听见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他扭头一看,只见三排明甲执锐的高大护卫骑着骏马走在前列。
其后跟着一支由数十辆豪奢马车组成的庞大车队。
车队前后甲士护卫,身穿青色常服的随从们随侍在车马之侧。
而那数十辆马车之中,尤其以正中那座辇车最为华贵。
此车好似一座小屋大小。
红木车架之上雕龙画凤,四角车沿璎珞垂饰,就连那车轮之上都有美玉镶嵌装饰,六匹体型健壮的骏马在前驱使拉动,马蹄声哒哒踏地,溅起阵阵清尘。
宽阔的马路瞬间就被这支庞大的车队全部占满。
最前面那些开路的骑士走的极快,他们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手中粗重的鞭子左右开弓。
沿途摊贩或者路过的人躲闪不及,被那些鞭子抽的头破血流,抱头鼠串,那些来不及收起来的小摊也被马蹄直接掀翻。
一时之间,原本平和的大道陷入了一片哭爹喊娘、鸡飞狗跳的混乱之中。
拥挤的人群之中,有两个七八岁的小孩与父母走散。
“爹、娘!”
两个不大的娃娃无助一边哭喊一边沿着人群跌跌撞撞的寻找自己的父母,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的开路骑士的皮鞭正朝着他们打了过来。
“不长眼的东西,滚开!”
“呼!”
沉重的皮鞭带着吓人的破空之声,带着风,狠狠的朝着这两个孩童劈了过来!
这一鞭子要是打在了这两个孱弱的孩童身上,当即就能要他们横死街头。
已经躲到一旁的那些人见此,无不是惊呼出声,但却无一人敢出手阻拦。
镇国将军在这淮扬道、在这常春城就是天、就是法!
他们要杀人,谁敢去救?
就在周围人以为两个小孩必死无疑,有些人甚至别过脸去,不忍猝视时,却见一名状如铁塔一般,头戴斗笠的黑衣人突然冲了出来,挡在了那两个小孩面前。
“啪!”
那势大力沉的一鞭子直接被莫问单手抓住。
两名孩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犹自走着。
旁边有好心人看不过去,悄悄伸手拉着那两个孩童的衣袖,给他们给拉到了一边躲了起来。
“大胆狂徒,居然敢挡镇国将军的驾!”
那名开路骑兵看到眼前这个他骑在马上才能勉强平视的巨汉,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丝怯意。
但镇国将军护卫的身份又让他无所畏惧。
“我看你是找死!”
说罢,他就要将鞭子抽回来。
但那鞭子好似在黑衣人的手中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他拉了半天也没拉动。
他的脚步一慢,身后的车队也停了下来。
辇车之内,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掀开窗帘看了一眼前方,面带不悦道:
“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几名鲜衣怒马,跟在辇车左右的年轻弟子挥鞭催马上前。
其中一名长相俏丽,约莫二八芳华的娇俏女子朝着老者拱了拱手道:
“有贼人拦路,待孙儿将那狂徒拿下!”
说罢,张慧敏带着一帮桀骜不驯的儿郎,面露冷色朝着前方而来。
这些人都是镇国将军一脉的后辈,官家弟子,一个个都倨傲无比。
杀个人对他们来说如吃饭喝水一般随意。
听到有人敢拦他们镇国将军府的车架,当即就来了兴致。
他们冲将过来,指挥着护卫,就要将拦路的黑衣人碎尸万段!
莫问见事情要闹大,眉头一皱。
他当即将鞭子放开,混入人群之中。
几个闪转腾挪之间,飞檐走壁,就这样当着一众镇国将军府门人的面消失的无影无踪。
走在半途的那几个人见此情景,哪里肯善罢甘休,连忙差人去追。
但早已不见人影,只能悻悻而归。
“真见了鬼了!”
张慧敏眼睁睁的看着那名黑衣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消失,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一无所获的她只能据实回禀。
“有这等事?”
那老者眉头一皱道:
“别管了,先回府,不要耽搁了仙师的清修!”
说罢,他就将窗帘放下。
偌大的辇车之内,这位站在大梁国权力顶峰的镇国将军却老老实实的坐在下座。
正中那个最为尊贵的位置上,正端坐着一名老道。
其人须发皆白,却面容光洁,见不到一丝褶皱。
身穿罗德袍,头戴五岳冠,环抱着一尾拂尘,一副得道高人仙风道骨的模样。
镇国将军张本忠恭恭敬敬的朝着这名老道拱手道:
“方才有贼人作祟,惊了仙师的驾,还望仙师勿怪。”
“不过,方才据敏儿所言,那人居然在护卫手中逃脱了,会不会也是修仙高人?”
那仙师闻言张开了眼,一双眸子灿若星辰。
“真要是老夫的同道中人,你那些手下焉能逃出性命?”
“不过是一个有些粗浅功夫的凡人罢了,无需放在心上。”
听到仙师发话,张本忠不敢再说什么,连声称是,转而将话题引到了张慧敏的身上。
“仙师,之前您说敏儿有慧根,能开悟,她现在也已年方二八,您看......”
“机缘未到!”
那老道只用了四个字就将张本忠打发掉了。
张本忠嘴巴张了张,将想说的活生生憋了回去。
这位郑仙师是他好不容易才机缘巧合请回来的,自己谋取大梁皇位还得指望仙师压阵。
大梁国的皇族背后,也站着修仙者。
此时若是激怒了他老人家,这位郑仙师要是一怒之下投奔他处,张本忠可就得不偿失了。
“本忠一切唯仙师之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