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盯着从风波渡上离开,朝着远处飞去的李三,担忧的皱了皱那副一直没舒展过的眉头。
他倒不忧心李三此去神妙观会有什么性命之虞。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听胡文的口气来看,此番神妙观不过是个陪衬。
真正对药王宗痛下杀手的,是三海众妖。
听闻那位半步炼虚血煞族族长亥寒亲率了三名化神境大妖,合三海之力,攻伐药王宗。
神妙观上上下下对莫问恨之入骨,恨不得覆药王宗而族灭之。
既然三海水妖动了手,又传闻莫问身死道消,他们自然是要助阵。
现在莫问回来了,他们要好好思量思量。
三海水妖还有天阙海、飘零洋的去处。
神妙观的山门可搬不走。
莫问好端端的活着,甚至将他们那位半步化神的首席长老都给杀了。
恐怕神妙观上上下下最头疼的事情便是怎么平息莫问这尊瘟神的怒火,将这桩事情给搪塞过去。
这个当口,便是给神妙观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李三分毫。
较之李三,莫问更担心的是药王宗的安危。
“呼!”
风波渡在高天之上瞬息百里,直奔药王宗的方位而去,快到连影子都不留下半分。
但莫问还是嫌慢。
从莫问出来,已经是第七天了。
纵然已经晋升化神,加之风波渡神踪无影,现在整个七洲之地上能快过他此时遁速的恐怕没有一掌之数。
但现在这个飞速算起来,他还有一个多月的功夫,才能赶回药王宗。
莫问只觉自己百爪挠心,坐也坐不稳。
他右手搓着手中的茶盏,滚烫晶亮、冒着热气的茶汤缓缓撒了一地。
阴谋的味道在莫问的鼻子之中蔓延。
“蒙面人......”
他嘴中不断地嘟囔着这三个字,脑海之中不断地回想着胡文在临死之前是如何的痛哭流涕。
“莫真人,小的哪里敢诓骗莫真人!”
“都是那蒙面人害的!”
胡文被斩断四肢,汩汩的鲜血从四肢断口处不断地冒出来。
他看了一眼倒在一旁已经气机断绝的顾晓。
那死不瞑目的干枯眼神让胡文从心里发寒。
养尊处优的胡文倒在赤红色的血泊之中,不断地扭动着身子求饶,如同一只趴在红玫瑰上的大肉虫。
“那蒙面人来时,只说莫问已死,叫我等速速去收拾残局,迟则晚矣。”
“掌教师兄只当他是无稽之谈,并不理睬。”
“但过了一段时日之后,掌教真人却不知受了那蒙面人什么蛊惑,点将我等去攻伐药王宗。”
“我等哪里有这胆量敢犯上仙的府邸?但掌门有令,也不得不遵。”
“岂料我等刚开拔,便闻得两件大事。”
“西边的天一教突然叩关万重山脉,声势浩大,打的清霄派两位上真都分身乏术。”
“东边的三海水妖更是倾巢来攻,直取药王宗而去!”
“我们思忖着,莫不是仙师您真的仙逝了......”
......
莫问的思绪从三天前又扯了回来。
三海水妖、药王宗、天一教、神妙观。
还有自己暴毙而亡的消息。
这些思绪在莫问的脑海之中不断地盘旋,像是一只只秃鹫,啄食着他的魂魄。
虽说自己一走便是十余年不曾露面,但到了他这个境界,便是一次闭关百年都是稀松平常。
区区十余年,怎么就传成了他走火入魔了?
再者,便是他身死道消,但有这清霄派两位上真在,有这他岳父坐镇,谁人又敢来犯药王山山门?
偏生的那时两位上真分身乏术,而三海众妖又偏生在那个时候攻上门来。
这是巧合?
莫问活了一百来年,既不信天上掉馅饼,也不信真有什么无妄之灾。
“三海水妖!”
莫问咬牙切齿的将这四个字又嚼了一遍。
当年,要不是他引动了天阙海龙宫之变,这群三海水妖恐怕还在被天阙海龙宫奴役驱驰,当牛做马!
“一定是那帮腾蛟藏在药王宗的消息泄露出去了!”
莫问想了想,他与三海水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三海水妖大举来攻,恐怕也只有这个因由。
“谁泄露出去的?”
“蒙面人?”
莫问越想越坐不安稳。
“这是冲着我来的!”
几乎现在这七洲之地有数的仇家都被扭在了一起,趁着他不在的时候,狠狠地插了他一刀!
他当年离开药王宗时交代的何其周密?
自己离开的消息只有屈指可数的几人知晓。
“内奸!”
他将手中快要被盘碎的茶盏放回了桌上,低着头,似乎要将地板看穿。
“那蒙面人能将时机掐的如此恰到好处,甚至连天一教都给说动,用心如此周密。”
“又是个内奸!”
“药王宗恐怕不保!”
一想到自己这几日给药思缈等人连发了几条消息也不见回应,莫问心里焦躁难安。
他恨不得眨眼便到药王宗。
踌躇片刻,莫问从储物袋中摸出了一块天机楼的腰牌,再也顾不上其他,一拳擂在了桌子上,眼神一厉,右手一转,整艘风波渡消失不见。
莫问只身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的朝着远处地平线上的山脉飞去。
中启山仙市。
此地乃是一处规模不大的仙市,位于永安洲中部靠西的位置。
虽说周边围着数百门派,但灵脉并不如何鼎盛。
些许宗门,都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宗门,金丹境修士寥寥。
如此这般,中启山的生意自然也好不了哪里去。
连带着中启山仙市的执掌之位都成了天机楼内的下等去处,人人避之不及。
不过,此时的中启山执掌刘厚却是红光满面。
他高站在天宝阁顶,俯瞰着这湖面大洲。
无数修士摩肩擦踵,穿梭在一片丹阁楼台之间。
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扫往日的冷清。
远处的荒地上,几名从天机楼总坛驰援而来的阵法师正在地上放线堪舆、摆弄阵旗、营造屋舍,以容纳一日多过一日的修士。
“嗯。”
刘厚看着外围那一圈已经打了个框架的一栋栋高楼,心满意足的捋了一把本来就没几根的胡须,点了点头,昏花的老眼之中也有了些光彩。
仿佛在地上走的不是一个个人,而是一枚枚行走的灵石,闪的他心里喜不可言。
“上苍垂青,到末了,让老夫赚它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