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感受着火辣辣的左脸,脑子里面嗡嗡作响!
他居然被人给扇了一巴掌!
两世为人,还从来没人敢这么侮辱他!
“你找死!”
登时一股压抑不住的杀气直冲莫问的脑门,他下意识握紧拳头,就要将打自己耳光的人碎尸万段。
但眼睛的余光一瞥到是药思缈,莫问又生生的将这口气给咽了回去,放开了握住的拳头。
看到药思缈动手打了莫问的耳光,还在作势要冲过过来教训莫问的春荷、正在拉着春荷让她不要冲动的众人都愣在原地。
他们傻傻的看着药思缈,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看出了幻觉。
姚丹师,居然打人了?
平日里对待别人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得的老好人居然打人了?
就连药思缈自己都惊呆了。
她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自己打过莫问的左手,一脸的惊诧。
仿佛被打的人是她一般。
“我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打人......”
一股子歉疚感夹杂着悔恨瞬间吞没了药思缈的内心。
她一时连看都不敢看莫问,打完之后,便呆呆的站在莫问面前,缩手缩脚好似一个等着挨训的孩子一般。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她被莫问给教训了。
半晌之后,她才从嘴中憋出了蚊吶般的三个大字:
“对不住!”
随即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地,走进自己的屋子之内,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直接拿背将房门抵住。
“呼!”
她长出了一口气,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缓缓道:
“你怎么了!”
“他做的再不对,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在这里教训他,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只道自己现在是心烦意乱,全然没了主张。
“准是叫鬼迷了魂魄!”
缓过神来的她想了想,将莫问唤了进来。
“方才是我做的不错。”
药思缈看着底下垂首而立的莫问,轻声道:
“这里有三枚益寿延年的丹药,正合着凡人用,权且当做赔礼,还请务必收下。”
换做是寻常凡人,眼下定然已经是欢天喜地。
他们平日里被修士随意辱骂甚至打杀的不在少数。
而今只是挨了一个修士一巴掌,就能换取如此贵重的丹药,此乃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喜笑颜开之余,少不得让仙师多给几巴掌。
莫问也想要装出一副欣喜的样子,但终究还是装不出来。
他现在心里还压着火气。
方才动手的若不是药思缈,恐怕他现在已经将整个悬壶观的人全宰了。
“多谢仙师赐药。”
他瓮声瓮气的将药思缈递过来的药拿走收下。
“眼下是多事之秋,事情忙不过来,我昏头了,打了你一巴掌,实在是对不住。”
她又跟着道歉:
“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往后这悬壶观,还请你多多费心。”
望着眼前一脸歉意的药思缈,莫问只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都快走投无路,居然还在想着以后这悬壶观?
真是......
载元宗能不能撑得过今晚还说不准!
不过他现在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拱了拱手,便准备回去。
“咣当!”
一声响彻天穹,贯彻地府的巨响突然袭来,仿若高山崩塌一般!
霎时间整个载元宗内地动山摇,树木摧折,无数山脉都齐刷刷朝着地面沉降了一两丈之深!
这一声巨响如同在每个人的耳边放置了一鼎炸膛的炼丹炉。
有些修为不济的淬体境入门弟子与受伤的炼气境弟子无不是耳膜破损,七窍流血不止!
“啊!”
一声声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不好!”
莫问心下一惊!
眼前的药思缈果真也是双手抱着脑袋,一声哀嚎,身子一晃,直直的撞到了身后的柱子上,这才将将停住。
“发生何事了?”
晃了晃脑袋,将混混沉沉的意识拽回来片刻之后,药思缈总算是回过了魂来。
她摸了摸躺在地上的莫问脉搏,发觉莫问并无性命之忧后,当即便射出门去。
打眼一看,却见这悬壶观内不少原本就重伤的伤员已经没了性命,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活着的人亦是声声惨叫,哀嚎不止。
春荷夏荷二人亦是蹲在一旁,捂着自己的耳朵在那里尖声惨叫。
一时之间,这悬壶观内好似人间炼狱一般。
但药思缈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这些伤者的身上。
她抬头望去,却见原本笼罩天穹的护山大阵不知何时已经崩坏,化作蓝色烟云,正在沿着中心朝着四周快速的消散着。
方才那震天动地的声响,便是护山大阵被攻破时发出的余波。
更令药思缈惊恐的是,无数身穿黑衣,头蒙黑布,浑如丧尸一般的天一教修士如潮水一般顺着中间破开的缺口,朝着载元宗山门之内狂涌而来。
密密麻麻一大片,正看得人头皮发麻!
与此同时,外围的那数十艘阴冷漆黑的高大舰船首尾相接,缓缓围成一圈。
那些舰船之上的修士开始念咒做法,一道道暗紫色的辉光在各个战舰之间流动着,似乎在快要消散的山门大阵之上加了一圈紫色的紧箍。
而随着那些修士继续开始念经,无数暗紫色的烟云开始缓缓往地上蔓延,如瀑布一般。
看架势,再过一炷香功夫,恐怕整个山门都要被那紫色烟雾笼罩!
“这是,封山大阵!”
药思缈美眸一颤,背后一凉!
“这群邪修打算将这里的人斩尽杀绝了!”
面对着潮涌而来如黑色浪潮的邪祟修士,载元宗升空迎战的修士只如水中浮萍一般,间或能在人潮之中扑簌簌打下七八道黑影跌落下来,但转眼就被黑色的浪潮一个璇儿就给吞噬,毫无招架之力!
加之许多弟子都被方才大阵被攻破时的强大余波波及,此时还蹲在地上痛哭哀嚎,根本来不及抵抗。
她眼真真开始看着那从天而降的黑色人河落到了载元宗的地界之上,翻腾着,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所到之处,刀光剑影交错辉耀,金铁交戈不绝于耳。
火光冲天,烟尘四起,残垣断壁,血雾翻腾!
“得趁着他们的大阵还未完全成型前先逃出去。”
来不及再细想,药思缈转身召出飞剑便欲遁逃。
可她左脚刚踏上飞剑,眉头却是一皱。
想了想,冲回屋内,准备将昏迷不醒的莫问一起带走。
可她打眼一看,屋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莫问的影子?
“难不成,孙皓自己走了?”
眼下十万火急,药思缈也顾不得许多,她转过身,越过哀嚎不止的伤员,将还在抱着头苦苦嚎哭的春荷与夏荷二人拎了起来,准备御剑离开此地。
准备离开之前,药思缈又回头看了一眼一地的伤员,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愧疚。
她知晓,这些人恐怕都活不下去。
但她留在这里,亦没什么用处。
她一个弱女子,怎能挡住天一教那些虎狼之师?
思虑再三,药思缈还是咬了咬牙,又找了两名尚属年幼的稚气孩童,将他们也一并带上。
一行五人,摇摇晃晃的朝着山门之外飞去。
一下子多了五个人,飞剑都飞不起来,只能晃晃悠悠的在半空打转。
药思缈一边留心着不断扑面而来的树杈,一边又看了看远处不断落下的紫色烟云。
“我得快些,否则决不能在烟云落下之前逃出去!”
药思缈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枚紫色丹药,塞入嘴中,再不去管体内的伤势,全力架起飞剑,朝着远处飞驰而去!
药思缈前脚刚走,付禾与向平云二人便赶到了悬壶观。
向平云片刻不停留,直奔那药思缈的厢房。
人还未到声先至:
“姚仙子,快随我们逃命去吧!”
话音刚落,向平云推门而入,屋内空空荡荡。
向平云登时一愣,又窜出屋子,开始在悬壶观内的寻找起来。
寻了半天,将悬壶观差点翻过来,都没看到药思缈的踪迹。
“人呢!”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向平云几欲癫狂!
他顺手将一个躺在墙角的修士给薅了过来,瞪着眼睛歇斯底里道:
“人呢!药思缈在哪儿!”
那修士的脑子已经被震的混沌,神志不清,听不到向平云的说辞,只顾着一味地惨叫。
见到有人抓着自己,颤抖的手就攀上了向平云薅着自己胸口的胳膊,如落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
向平云问不出自己想问的,又看着这人痴痴傻傻的模样,登时心中火起!
他嘴角一拧,直接将那人的脑袋一把抓住,朝着旁边的柱子撞了过去。
“啪!”
那人的脑袋如西瓜一般,被撞的四分五裂爆开!
红白之物顺着向平云的脑袋往下流,衬的面目狰狞的他好似索命的厉鬼一般。
他又冲过去找了其他的修士再问下场。
可那些人要不就是被震傻了,要不就是被向平云吓得说不出话。
问了半天没问出所以然的向平云彻底发了狂。
“啊!”
他一声怒喝,祭出自己的法宝:一双青铜小戈。
“杀了他们!”
那青铜小戈之上复杂的上古符篆登时如水一般流动起来,整个青铜小戈便开始化作一缕流光在悬壶观内的修士之中流连起来,如同在空中画出了一副简笔画。
片刻之后,流光消散。
整个悬壶观内,所有的修士皆成了无头的死尸。
鲜血盈庭,空气之中弥漫着挥散不去的血腥气息。
“何时居然招得向少主如此生气?”
一名天一教金丹境长老缓缓走了过来。
向平云猛地一回头,恶狠狠的瞪着那名将自己笼罩在上下一片黑之中的金丹修士。
那名金丹境修士嘿嘿道:
“这般看我作甚?”
“照着之前的约定,我等可没对这悬壶观下手?”
“这些人,可都是向少主你自己杀的!”
向平云此时全然没有心思理会那名金丹修士,冷声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
“你们现在若是抓到炼气境的女弟子,全数不能杀了,通通给我关起来!”
那名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中,甚至连眼睛都不曾漏出来的金丹修士闻言亦是冷笑一声:
“我们得在贵派那名元婴长老来之前,将这载元宗清理干净,打扫布置好。”
“留给我们的时辰可不多。”
“分心在一名炼气境女弟子身上,说不过去。”
一听此言,向平云登时就炸了毛,他直接走到了那名天一教修士面前,厉声道:
“你可要想好了,若不是有我与付长老这段时日的精心布置,将林啸鹤等人毒死,你们能如此轻易的攻破山门大阵?”
“一码归一码!”
那名天一教门人丝毫不在乎道:
“攻破载元宗是一门生意,此前说留下悬壶观已经是破了做生意的规矩。”
“向家主,不能再得寸进尺,否则,吃亏的是谁,就不知道了!”
听着那天一教修士明晃晃的威胁,向平云脑子登时也回过了一丝丝的理智。
但没有见到药思缈,让向平云近乎无法正常的说话:
“别人或许会怕你们,但我们向家不怕,你敢动我试试?”
说罢,他冲到了那名天一教修士面前,戳了戳那修士的肩头。
如此挑衅的动作,依旧没有激怒那名天一教门人。
那黑袍人只是简单的掸了掸药思缈戳过的肩头位置:
“我说过了,生意只是生意,只要不坏了生意,什么都好说。”
“好!”
向平云眼珠一转,冷笑道:
“那我便同你做这个交易!”
“你不会真以为简简单单凭着一封我们付长老与那林啸鹤两人联手印下法力真印的求援信,那名元婴长老就真的会轻易入了你们布下的大阵吧!”
“看你们将载元宗打的一塌糊涂,一天就能复原了?”
此话一出,黑袍人沉默不语。
“照理说,我们向家的事情,到此为止,往后如何,全然看你们的本事。”
“但是我现在,愿意帮你们一把,将我们平沧派的那名元婴修士,彻底引进来!”
那名天一教修士罩在脸上的黑布摆了摆:
“愿闻其详!”
“等他到时,你自然知晓!”
向平云并不多言。
他看向了那名天一教修士,昂首挺胸道:
“就看你们,愿不愿意做这个买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