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夫人将北宫珺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都不知道人心是如何险恶的。
其实这也不能怪贺老夫人,毕竟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自己的亲亲外孙女嫁入皇家,贺家已经势倾朝野了,实在没必要再舍上一个外孙女为家族锦上添花。
贺老夫人尚道,深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可是总有贪心不足的人趁她重病之际促成了这门亲事,贺老夫人临终之际最是放心不下的就是嫁给三皇子的北宫珺。
收回思绪,北宫妍对北宫珺道:“不管妹妹相信不相信,在你和殿下定下亲事后,我是决计要跟殿下一刀两断的,妹妹也知道凭我母族出身又怎么配站在三殿下身边呢!可这世间总有个情难自已让人身不由己的背叛自己的初衷。
是姐姐对你不住,要打要罚都由你,只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可姐姐为什么不早将这些事说与我知晓呢,如果我一早知道你与殿下早就互生情愫,我又怎么不会帮你呢!”对于厉无誉,北宫珺实在是谈不上感情有多深厚,如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加之姨母贺红锦求了皇帝圣旨赐婚,她的婚事一定是要由外祖母做主的。
至此北宫妍以退为进,为的当然是作为正妃的北宫珺能点头同意自己嫁入王府,如果没有她的首肯,那么自己绝不可能嫁进王府的,这便是作为正妃最基本的权利。
北宫妍哀伤道:“妹妹也知道我出身不如你,更何况未婚夫婿的亡故更让我步履维艰,在我最艰难的时刻三殿下给予了我勇敢活下去的勇气。我知道我便是入王府为奴为婢的资格也没有,更遑论对殿下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北宫珺冷声道:“姐姐何必自轻自贱,如今夜已深了,我困乏的很,明天我会让管事将你送回府。”
任北宫妍将自己说的再可怜,北宫珺只觉得虚伪,以姐姐的聪明才智,想要将自己和厉无誉的jianqing瞒住根本不是什么难事。想起自从她入府后,平日总是难以入睡的自己却能很快沉睡,还有今日又莫名其妙毫无睡意,一切不过是她的有意为之罢了。
北宫妍没再多言便离开了。
待人走后,周围一切便都归于寂静,北宫珺躺在寝榻上,似乎都能听见自己血脉中血液流动的声音,头脑中轰鸣声不断,泪水不知不觉浸湿了锦缎包裹的玉枕。
一夜无眠,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北宫妍就离开了王府。
接下来的两日厉无誉依旧如往常那样关心北宫珺的衣食起居,有好的东西依旧是送到她居住的沁雅居,却没有再来过沁雅居一次,正好北宫珺也不想见到他,乐的省了见面的尴尬。
第三日下了早朝后,厉无誉来到了北宫明宇府邸。
一通寒暄后落座,虽近不惑之年依然英俊儒雅的北宫明宇问道:“不知王妃近来身体可还好?微臣与内人对王妃甚是想念。”
厉无誉毫不违心的笑道:“还请岳父岳母大人放心,卿卿近日来身体一日好过一日。也多亏了妍表妹过府去照顾了些时日,还未及向妍表妹道谢。”
“欸,姐妹俩互相帮助扶持是应该的!”北宫明宇这话甚合厉无誉的心,今日前来就是想要解决他和北宫妍之间的事的。
厉无誉也不再遮掩,直接开门见山道:“岳父大人,此次本王前来就是想要求娶令嫒。大人也知道珺表妹自小不在侍郎府长大,贺老夫人也一直对她疼爱有加,以至于珺表妹心思单纯柔弱善良。
珺表妹与妍表妹自小感情深厚,若是有妍表妹在王府与她相伴,相互扶持,珺表妹一定更少些冗长琐事,身体自会越来越康健。”
厉无誉想要表达的意思北宫明宇又怎么看不透呢!
他说的没错,北宫珺自小不在府里长大,虽然自己时常也会去贺府探望她,可北宫珺对自己和她母亲感情生疏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此,她又怎么可能处处以北宫家族利益至上呢。更何况北宫珺性情单纯,毫无城府,做事情也只一味任意而为,这样怎堪得起厉无誉将来夺嫡的大事,只怕不拖北宫家族后腿就不错了。
而北宫妍的善于隐忍,又颇有智慧计谋,恰恰弥补了北宫珺的不足。
没待多想北宫明宇很快便做出了答复,“承蒙三殿下不弃,微臣明日便让内人过府与王妃谈妥此事。”
当今大卫朝,最有权势的世家大族,一个是贺家,曾经的老国公贺伯昭是开国元老,到如今袭爵的长子贺礼邕,戍边安北都护府指挥使的贺礼湛,文官之首左丞相贺礼远,贺家势力盘根错节,势力深厚。
另一个便是大卫朝新贵苏家,苏家的崛起完全得赖于皇贵妃苏青薇。俗话说爱乌及,一人得宠鸡犬升天,说的便是苏家。
苏贵妃生有六皇子厉无咎,六皇子为人谦和,才智出众,最得帝王心。
即便有些人暗地里对得宠却又没什么累世功勋的苏家鄙夷不屑,可架不住皇帝一心的扶持啊,如今苏家的势力早就能够跟贺家分庭抗礼。
如今即便没有册立太子,在众人心中太子的人选也只在厉无誉和厉无咎之间。
北宫明宇早在十六年前选择求娶贺家次女贺红棉,便是选择站在了厉无誉这边。如此,长女将来的婚事只能是为了巩固三皇子的势力,和北宫家的前途,这便是身为达官显贵家子女的使命,当然这使命是北宫妍和北宫明宇乐见其成的。
至晚间,侍郎府中。
北宫夫人贺红棉边笑意盈盈的看着双生子儿子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边给两个儿子夹着他们爱吃的菜,“慢些吃,不要噎着了。今天下午跟着钱武教头学骑马射箭累坏了吧!”
两个儿子如今已有十三岁了,如今正是长身量的时候,虽然还未长足,英俊儒雅的相貌酷肖其父。看着两人仿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相貌,北宫夫人真是越看越爱。
大儿子北宫哲道,“母亲明日要去誉王府吗?能不能带上我和弟弟一起去?”
北宫澈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听说姐夫得了一批西域好马,我和哥哥也想去看看。”
北宫夫人佯怒道::“你们去做什么,是不是又想逃课偷懒啊!母亲明天去王府跟你们姐姐是有要事要谈,明天老老实实跟夫子学习。”
在厉无誉告辞离去后,北宫明宇就跟夫人说明了他的来意。
同样的,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同意了,可毕竟这种事不好启口,北宫夫人也为明天的事有些发愁。
第二日,北宫珺刚用过早膳,灵珠就来禀说:“二小姐,夫人来了。已请至旒芳阁厅堂,您现在是否就过去?”
母亲来了?
他们一个一个真是够性急的,才过三天就请来了自己的母亲,今天她倒要看看自己的亲生母亲是何说辞。
到了旒芳阁厅堂,只见母亲贺氏衣香鬓影,雍容华贵的坐着,端的一副贵夫人做派。
北宫珺上前给母亲见礼,贺氏忙将她扶起,打量了女儿一番道:“入王府这些日子倒是清减了不少,来,你也坐吧!”
即便自己也曾在家住过一段时日,对眼前的亲生母亲还是觉得疏离,亲人之间一旦疏离互相之间便多了些客套。
等到丫鬟看茶后,北宫珺道:“今日母亲是来探望珺儿的吗?还请母亲和父亲放心,女儿近来身体恢复的很好。”
贺氏尴尬一笑,道:“有王爷悉心的关怀与照顾,我和你爹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万不可跟王爷置气,伤了夫妻间的感情。“
至此,母亲的来意她算是清楚了,这残酷的现实打破了内心底对母亲的一丝幻想。同时她也佩服庶姐的能力,能让一个母亲委屈自己的亲生女儿,成全庶女的婚事,她真不知道是该赞一声母亲的大公无私还是冷漠无情。
见北宫珺始终不接话,贺氏只得又道:“你姐与殿下的事我和你爹都已经知晓了,既然木已成舟你就认了吧。抬你姐姐入府总好过让那些你不了解,不三不四的人进府要好。
你姐自小懂事仁厚,又与你一直感情深厚,将来你若有什么事自家姐姐能不向着你吗?“
北宫珺惨然一笑道:“好啊,既然父亲与母亲都已经首肯了,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贺氏没想到女儿竟然这么痛快就同意了,原来准备好的一番说辞倒没用得上。
形势比人强,她有底气有资格不同意吗?谁会维护她,替她说话,替她不平。北宫珺顿时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