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北宫珺离开后,厉无誉这才骑马从另一边的路回府。
骑在马上的厉无誉眉头紧皱,心内有些不快,虽说北宫珺以往对他的态度颇为客套,却不似今日这般冷淡。这让他颇为头疼不已,从来都是女子们迎合他讨好他,哪曾有过一个女子这样对自己冷淡疏离。
此时北宫珺乘坐的贺府的马车行至岔路口,就在此时福寿公主厉秋暝骑一匹青骢马狂奔而来。眼看着就要撞上缓缓而行的贺府马车,福寿公主不但不喝停自己的青骢马,却甩起马鞭狠狠将车夫丛叔抽下了马车,嘴里喝骂着,“滚开!你这不长眼的东西,敢挡本公主的路,找死!”
受到惊吓的马匹疯狂飞奔,马车中的北宫珺和两个丫鬟狠狠撞击在后车壁上。
紧跟在福寿公主身后的厉无咎见此情景,打马快速跟上受惊的贺府的马,直到追出了两条街这才追上。厉无咎心里计算着自己与马车的距离,突然他飞身而起,一下子跳上了贺府的马车,拽住缰绳,逼停了受惊的马。
灵玉和灵珠吓得面色如土,北宫珺除了头被磕了一下,心里倒是没有多害怕,可能是上一世经历过那么多次追杀,心已麻木了吧。
当马车稳稳停下后,北宫珺掀起车帘也下了马车,与厉无咎对面而立。
厉无咎见北宫珺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的下了马车,而她的两个丫鬟却双腿站立不稳,抖若筛糠,心里不禁佩服她的勇气。
厉无咎与北宫珺互相都认识,却并不熟稔。跟第一次见面交谈已经过去了三年,这三年来两人只互相远远的看见过彼此,却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北宫珺向厉无咎福身一礼,道:“多谢六皇子殿下出手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
“今日之事本就因七皇姐而起,本王出手相救也是在弥补七皇姐的过失,还望北宫小姐原宥则个,莫与七皇姐计较。”
北宫珺心里虽对福寿公主气恼不已,可人家皇弟也在尽力弥补了,再抓着不放就有些不近情理了。
就在此时,福寿公主已骑马而来,坐在马上骄横不可一世道:“我不用六皇弟替我道歉,本就是他们挡了我的路,是他们活该!”
本想就此息事宁人的北宫珺顿时火冒三丈,欲要与她分辨,厉无咎抢先道:“七皇姐是想让我将今日这事禀告父皇吗?大卫朝律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七皇姐不在大卫王朝律例管辖之下?”
大卫朝律例代表的就是皇权,福寿公主再无所畏惧的作死也怕皇帝。恨恨的看了北宫珺一眼,调转马头离去了。
北宫珺最终没再多说一句话,欲要上车回府,可车夫却迟迟没来。
厉无咎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歉意道:“贵府车夫许是受伤昏迷了,北宫小姐放心,我已命下属将他救治痊愈后送回贺府。不如就由本王来为北宫小姐驾车,送你回府。”
北宫珺会骑马,但不会驾车,可是让堂堂六皇子为自己一个小小太仆寺卿之女驾车,委实不敢当。可又想到,正是因为六皇子的皇姐惹出的这些事端,便也心安理得的受了。
“如此,就多谢六皇子了!”话落钻进了马车放下车帘,没再多说一句话。
马车帘隔绝了车内和车外两人,也似乎将他们隔绝成两个世界的人。若没有今日的突变,两人此生只怕难有交集,三皇子和六皇子自成两个派系,不管北宫珺将来嫁不嫁给三皇子,她的出身都决定了她所处的地位。
一路无言直至回到贺府,六皇子将缰绳交给前来接应的贺府家奴,便告辞离去了。
北宫珺径直回到永寿居,省略回来的路上惊马一事,将自己跟淑妃见面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贺老夫人。
早年间为了跟贺老国公追随先帝征战天下,贺老夫人便把子女都留在京都,交由婆母照看。也因此,待天下平定后,贺老夫人也错过了与儿女们建立感情的时机,儿女们跟贺老夫人少了些亲近,多了些疏离。对此,贺老夫人也莫可奈何。
当初贺红锦一意孤行非要入后宫时,贺老夫人不是没有苦口婆心劝阻过,她知道以女儿的脾性进了后宫也不过是被冷落的结局,争强好胜的贺红锦听不进任何劝阻。如今,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可曾后悔过?
贺老夫人用手捏了捏眉心处,以缓解头晕目眩的症状。
北宫珺见状,走到了贺老夫人身后,找准了头部穴位轻轻揉按起来,片刻后贺老夫人就觉得头晕的症状减轻了。
北宫安慰贺老夫人道:“姨母一切都好,外祖母不要担心!”
“好什么好,你也不用安慰我,当初劝她不要入宫她不听,如今被深宫锁住,就如一只笼中的金丝雀般,不得自由又不得宠。唉,这就是命吧!”
这话暗合北宫珺心里所想,她跪伏在外祖母膝上,道:“外孙女也是这么想的,外孙女情愿找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过一世也不要被锁深宫,日日巴望着被宠幸。”
上一世,还以为会与夫君白头偕老,却不想结束的太匆忙。竟连夫君真实的姓名身份都不晓得,自己便是想找到他也无从找起。北宫珺下定决心,即便历尽千辛万苦也要找到他,千金易得,真心难求。
贺老夫人抚摸着她的头道;“古往今来最是无情帝王家,你看那后宫佳丽三千又有几人入了帝王心,钟了帝王意。后宫之路难行啊,一个不小心便累及家族命运,招来杀身之祸。我宁可你将来嫁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家,安度一生,也不要入那深宫。”
北宫珺点点头,深以为然。
可又担忧道:“外祖母与我都是作此想,可别人却不这么认为。毕竟婚姻讲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怎么才能让父亲和母亲也如外祖母这般想,将来不要将我嫁给皇家人呢?”
其实何止于北宫明宇将未来荣辱寄托在她身上,恐怕就连贺府也是作此打算的吧。
贺老夫人沉思片刻后,道:“此事就由我来周旋,珺儿就莫要忧心了。”
第二日一早,北宫珺和外祖母,二舅母,贺亦儒三人刚用过早膳,丫鬟含巧便来报:“老夫人,大小姐与妍表小姐来了!”
母亲和北宫妍来了?
贺红棉和北宫妍进入永寿居,互相见礼后落座。
贺红棉问贺老夫人道:“母亲近来身体可好?”
“身体原是有些不好的,亏得珺儿连日来帮我调理,如今已觉得大好了。你今日怎地有空来我这里?”
“珺儿在母亲这里也住了有七八日了,该回家了,今日女儿是来接她回家的。”
“你只管照料好哲儿和澈儿便是,珺儿便留在这里陪着我这个孤老婆子吧!如今我年纪也大了,你们一个个不是有自己偌大的府邸要照料,就是忙着求事业,求学业。如今让珺儿陪着我也算是替你们尽了孝心了,你们也只管放心忙你们的去吧!”
几句话便将贺红棉堵得哑口无言。
一边的北宫妍拉拉北宫珺,示意她出去。北宫珺心里明白,母亲劝外祖母的这条路被堵死了,北宫妍这是想从自己身上下手了。
跟北宫妍来到花园的暖房中坐下,北宫妍让随身的侍候的静姝捧上了一个木盒,道:“这是我自己配的美容膏,我用着甚是不错。今日给妹妹也带来了一盒,你试试效果如何。”说着打开了木盒将一个碧玉瓷瓶拿出来给北宫珺。
北宫珺收下后交给了跟随着的灵玉,“多谢姐姐念着我,美容膏妹妹就收下了。”
北宫妍继续道:“妹妹住在贺府的这些日子,没有了妹妹的陪伴,姐姐在家很是孤单。母亲和父亲对妹妹也颇思念,昨日父亲和母亲就商定今日来接你回家。妹妹,跟姐姐和母亲回家吧,外祖母待你再亲厚疼爱,这里毕竟也是贺府。”
“姐姐这话就有离间贺府和北宫府之嫌了,我自小便是在贺府长大,十五年贺府各位亲人都不曾嫌弃于我,如今就嫌弃了?”
北宫妍急道:“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妹妹怎么能这么想呢!几位舅父也好,舅母也好,还是各位表兄表弟无一不对妹妹好。我的意思是,你如今已经及笄了,也该是许亲的时候了,再在这里住下去不是耽误你的终身大事嘛!”
“姐姐如今都没有许配人家,哪里轮到做妹妹的着急终身大事呀,还是先让父亲母亲给姐姐定下婚事后再谈我的事吧。”
听见这话北宫妍突然就红了眼圈,道:“妹妹也是知道姐姐苦衷的人,自从崔郎去后姐姐便无心再嫁,不能因为姐姐就误了妹妹花期啊!”
北宫珺笑笑,道:“姐姐对崔公子当真是情真意切啊,可再情真意切,崔公子也故去三年了,姐姐也是时候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总之,妹妹不着急,在姐姐未定下婚姻大事之前我绝不先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