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纵使小厮已经将北宫珺的情形说的很轻了,可当贺老夫人听到北宫珺受到惩罚后,急道:“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惩罚?”

一旁坐着的甄氏安慰道:“婆母别担心,既是珺儿遣人前来告知婆母,让婆母去北宫府接她,想必情形不会严重。”

“快,着人备马车,你随我去一趟北宫府!”

半个多时辰后,贺老夫人和甄氏坐在北宫府的大堂上。贺红棉和北宫妍有些忐忑地陪坐在一边,贺红棉笑着问贺老夫人道:“母亲怎地来了?”

贺老夫人眼神凌厉的看了贺红棉一眼,道:“珺儿呢?怎么不让她来见我?”

“珺儿身体不适,我让她在疏荷院歇着呢,并不曾跟她说母亲来了。”

“好,那我便去疏荷院看看我的外孙女!”话落贺老夫人便在甄氏的搀扶下起身,要往疏荷院走。

贺红棉忙拦着,道:“母亲,您今日既是来了想必已是听说了什么。那女儿便告诉您珺儿做了什么孽。”

听到贺红棉说北宫珺做了孽,贺老夫人直气的变了脸色,却没有打断贺红棉,让她继续说下去。

“昨日,澈儿自疏荷院回来便呕吐腹泻不止,府里郎中说他是被下了泻药。女儿便让下人们在她院里搜查,果然在灵珠那丫鬟房里搜到了泻药。女儿原本想说她几句,她能认个错,此事也就揭过去了。可这丫头嘴硬不认错也罢,竟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女儿气不过,便杖责了她。”

听到外孙女被杖责,贺老夫人一阵气血翻涌,差点晕倒。在甄氏的搀扶下,缓了片刻后道:“珺儿会给澈儿下泻药?呵呵呵,真是可笑!她为什么这么做?气不过你只对哲儿和澈儿好吗?

你别想多了,珺儿自小由我养大,我了解她。即便她心里在意这些也绝不会做出这样下三滥的事!你个猪油蒙了心的东西,怎么下得去狠手杖责珺儿,若是她被你打出个好歹,今日便跟你拼了我这条老命!”说着声音哽咽,落下泪来。

贺老夫人再不理会贺红棉,在甄氏的搀扶下向疏荷院走去。

贺老夫人到时,北宫珺正在香草的搀扶下,在小花圃旁慢慢散步。见贺老夫人急急而来,笑着迎上去,道:“外祖母,您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贺老夫人泪水涟涟,抚着北宫珺苍白的脸颊,“珺儿受苦了,这才回府几日就变成了这番模样?”

北宫珺强颜欢笑,道:“外祖母,珺儿已无大碍了,您不要担心!不过是些皮外伤,那些行刑的婆子好歹还记着我是北宫府的二小姐,不怎么敢尽全力杖责的。”

贺老夫人一把将北宫珺揽入怀中,声音哽咽道:“本想着让你回北宫府跟亲娘老子多亲近亲近,可那些天杀的竟狠得下心将你打成这样。珺儿,跟外祖母走,只要是有你外祖母在的一日,便再也不让你回北宫府!”

晋王府中,被皇帝勒令在府里好好休养的厉无咎只觉得异常烦躁。不管是看书的时候,或者是在演武场练习骑射的时候,北宫珺的音容笑貌总时不时的在脑海蹿出,扰的他无心做事。

忍不住的想,不知道她这几日在忙什么呢?

想去贺府找她,又觉得太唐突,想必贺府的人也不会欢迎自己。可不去见她一面,又觉得寝食难安。

蓦地,想到自己身上不是还残留中毒镖后的余毒吗?可这该死的余毒一直没有让他身体觉出不适,不管了,便用叫她解毒的理由去见她吧!

“走,我们去贺府!”厉无咎对一旁随侍的倪大有道。

倪大有高兴道:“属下得令!”

主子这两日神思不属,无心做事,倪大有早就看在眼里。心里猜测着一定是想什么人了,如今看来自己果然没有料错。

看着一脸了然笑意的倪大有,厉无咎不快道:“你想什么呢?孤是想让北宫小姐帮孤解余毒的!”

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心里虽这么想,倪大有还是一脸恍悟道:“殿下说的是啊,回来这许多时日,属下怎么没想到殿下体内还残留着余毒呢!属下这就备马,赶紧去找北宫小姐为殿下解毒!”

主仆二人先去了贺府,结果扑了个空,于是调转马头来到了北宫府。

正看见北宫珺在丫鬟的搀扶下跟贺老夫人上了同一辆马车,她的那两个贴身丫鬟亦是一瘸一拐的攀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厉无咎疑虑重重的看着这一切,因是在大街上,并没有上前询问。

待到贺府的两辆马车缓缓离去了,厉无咎从一面墙的拐角处现身,吩咐倪大有道:“你去北宫府打听一下北宫小姐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到半个时辰,倪大有便花了三两银子买通了北宫府主管采购的奴仆,将北宫府发生的事了解的事无巨细。

听完倪大有的回复,厉无咎脸色变得寒冷,“依你看北宫小姐是真的给胞弟下泻药,还是被人陷害?”

“这还用问吗?北宫小姐若能下泻药陷害自己的胞弟,我倪大有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给主子您当夜壶!”

“滚!”厉无咎喝道。

倪大有讪讪道:“王爷莫怪,小的言语无状。不过既然不是北宫小姐给胞弟下泻药,那又会是谁呢?”

厉无咎冷哼一声,“北宫府家族成员并不复杂,孤想除了她那个庶姐不会有别人。”

“北宫妍?她为什么这么做?”倪大有问。

北宫妍在京都闺阁中颇负才名,连倪大有都对她如雷贯耳。

“为什么?”厉无咎眼神鄙视的觑了倪大有一眼,那神情赤果果地在说,你的问题很蠢啊!

倪大有摸了一把脸,很是心领神会,不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在他们去蒲州郡救治灾民的这段时日,听说北宫妍将积攒下的月例银子都拿出来给穷人们施粥施药,最后还联合一众闺中姐妹跟她做同样的事,京都百姓对她们这些闺中女子的大义之举赞美不绝。

如此善良又心存大义女子的会做出这种阴损行径?

不理会倪大有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厉无咎道:“北宫小姐的这位庶姐当真是手段高明啊!孤问你,若不是这一次蒲州郡之行,北宫府传出北宫珺给胞弟下泻药的事你信不信?”

“属下会信!

北宫小姐比起她这位庶姐并不常在各府小姐们宴会上走动,京都中人只知她美名,知晓她人品之人并不多,若是北宫府传出她陷害胞弟的事,应有不少人会相信此事吧!”

“不错,就算如今传出她下泻药陷害胞弟的事,相信此事的人一定还会不少。这便是那位大小姐的目的!”

“唉,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真可怕!王爷,您以后可千万别被这种女人迷惑啊!”

厉无咎瞅了倪大有一眼,“你想的太多了吧!凭你家王爷我睿智通透的眼光会被这样的女子迷惑?绝不可能!”

主仆二人边骑马闲聊着边往晋王府邸走,今天是解不成毒了,只能过段时间时日再说吧!

厉无咎蓦地眼前一亮,对倪大有道:“孤记得父皇今次赏的东西里面似乎就有金创膏吧!你速速回府取来,我们去贺府探望北宫小姐!”

倪大有看着主子欲言又止,片刻后还是听从他的吩咐快马回府取药。

苏贵妃娘家苏氏一族与贺氏一族从来势同水火,他们就这样贸然前去贺府探望北宫珺,被乱棍打出倒不至于,不受待见是肯定的了。倪大有觉得,让他去贺府他都拉不下这个脸面。主子对什么人动心不好,偏偏对母族对头的外甥女动情,这事真是麻烦极了。

北宫珺刚一到贺府,便有下人报说六皇子殿下前来看望她。

贺老夫人对北宫珺道:“你去见他一面吧,蒲州郡一行六皇子对你诸多关照,虽然之前我们与他并无交集,如今也算是有些交情了。”话落命含巧陪同北宫珺在厅堂中与厉无咎相见。

厅堂中,厉无咎边啜饮着下人奉上的香茗,边打量着贺府厅堂布局。站在他身后的倪大有一动不动,犹如木雕泥塑般。

不多时,北宫珺在含巧的搀扶下来到厅堂。

只见她梳一个単螺髻,头上除了一只固定发髻的玉簪再无其他饰物。面色犹如毫无瑕疵的白玉般,通透干净,却又显出一丝病态的虚弱。依旧不苟言笑,像雪中的寒梅般冷绝傲然。穿一身天青色对襟襦裙,一条鸭卵青丝绦将盈盈一握的纤纤细腰束住。装束简单却又不失飘逸之姿,果然只要人美就是披条破麻袋也别有一番风情。

北宫珺向厉无咎敛衽施礼,彼此寒暄后,含巧在她坐的藤椅上垫了厚厚的棉垫这才落座。

厉无咎忽觉自己此次来的是不是太冒失了,伤在臀部本应好好趴在床上将养着,如今却不得不忍着伤处痛楚坐着。

“你不必忍痛坐着,站着也是可以的。”厉无咎道。

“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北宫珺丝毫不奇怪厉无咎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只要有心人想知道,很轻易便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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