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步行了两刻钟便到了贺府,北宫珺跟厉无咎在离贺府不远处道别。
厉无咎并没有转身就走,而是看着北宫珺进了贺府的侧门后,这才返身离开。
“外祖母,外祖母!”
人还未到永寿居,北宫珺便一叠声的喊道,声音中透着满满的喜悦之情。
贺老夫人被这透着喜悦的声音感染,亦开心的笑起来,对身边坐着的甄氏道:“咱们的珺儿今个儿这是捡钱了吗?”
甄氏也跟着笑起来,“我看她就算捡到钱也未必会这么开心!”
“知我者二舅母也!”刚进入永寿居的北宫珺调皮道。
接着北宫珺将今日看诊了多少个病人,自己又积累了多少经验,又因为亲身实践学到了多少新的医学知识。还说了一些不涉及病人隐私的趣事,虽然她也很想跟外祖母和二舅母分享那个患有出虚恭病人的趣事,但良好的职业操守让她对此事守口如瓶。
贺老夫人和甄氏跟着听得津津有味,纷纷感叹不已。像她们这种深宅大院中的女子,每日间能做的事除了针红女黹,就是琴棋书画,若能对此乐在其中还好,像甄氏这样不通音律,看书犯困,拿笔手抖,女红也就是做的鞋子还能拿得出手的深宅妇人,每日一睁眼,想的最多的是:今天干什么?
贺老夫人还好,年轻时跟随贺老国公东征西讨,也曾叱咤风云轰轰烈烈的活过。
所以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们能有自己喜欢做的事,真是一种幸福。
誉王府,厉无誉直至亥时才回王府。
回到王府便直奔新娶的侧妃寇氏院中,不多时院里传来女子妩媚的娇嗔,“王爷,您着什么急啊,奴家都是您的人了,还能——呜!”寇氏未出口的话被硬生生的堵进了喉咙。
北宫妍听了静如的回禀,恨恨的将一支毛笔硬生生折作两半。抚着微微坠胀的腹部,努力平息心内的怒火。
子夜时分,北宫妍突然觉得腹部疼痛难忍,“静如,静婉!快去,快去请王爷过来,我腹痛得厉害。”
凝香居中,折腾了大半夜的厉无誉刚搂着寇媚儿沉沉睡去,只听得有人喊着,“王爷,王爷您醒醒,妍侧妃腹痛的厉害,请您过去!”
寇媚儿翻了个身紧紧的搂住厉无誉的脖颈,嘟囔道:“早不疼晚不疼,偏偏这时候疼,还让不让人家好好歇息了。再说,王爷又不是太医,腹疼该找的人是太医呀!”
一缕月色从窗口映射进来,厉无誉借着朦胧的月光,贪恋的看着怀中那与北宫珺有六分相似的容颜,小腹处那阵邪火又拱上来。
“不要啊,王爷,奴家累了——”
又是一番云雨后厉无誉了无睡意,空虚,厌倦和对爱而不得的苦如织如梭,如磋如磨。
闭眼昏睡的寇媚儿觉出身边蓦地一空,半眯着眼伸手拉住披衣而起的厉无誉,“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呀,您舍得让奴一个人独守空房吗?”
厉无誉很想甩手而去,可一见那张肖似北宫珺的脸庞便什么重话也说不出口了,他轻轻将寇媚儿手拿开,道:“你先睡着,孤去看看!”话落便不顾寇媚儿的阻拦,大步走出了房间。
这是婚后他第二次进入漱芳阁,第一次是在跟北宫妍大婚当晚,那一夜北宫妍告诉他,自己已身怀有孕,不能侍寝。
当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怒不可遏,质问她,“所以说你母亲生辰当日发生的事都是你做的局?就为了让孤早日娶你进府?所以就陷害珺儿,陷害孤王?你真是一个可怕又可恶的女人!”原本虽然怀疑是北宫妍设下的计谋,可内心处对北宫珺也是有所怀疑的。
如今事实明了,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令他生厌,不想再接近她。也让他对北宫珺有一丝愧疚和释然,珺儿并没有因为拒绝与他的婚事而设局害他,她也没有像北宫妍说的那么厌恶自己。
走进漱芳阁,府里太医已经给北宫妍号过了脉,见厉无誉进来,便对他躬身行礼,道:“妍侧妃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心情郁结而动了胎气,小臣这就帮妍侧妃开一副安神养胎的药,保持平静宁和的心态静养一段时日便无事了。”
太医离开后,厉无誉坐在寝榻旁的小几上,帮她掖了掖被角,看着北宫妍憔悴消瘦的脸到底有些于心不忍,道:“好好听太医的话,不要胡思乱想。孤这段时日公务繁忙,没得空来看你,孤向你保证,以后孤会经常过来看你的。至于寇媚儿,你也知道,如今你身体不便,她不过是孤解闷的玩物,你不要放在心上。”
跟北宫妍纠纠缠缠也多年了,不管怎么说她在他心里还是有一定位置的,更何况北宫妍又是自己得力的帮手,这几年对他有莫大的助力。气恼过后,过了这么久对一切也就释然了。
隔着薄薄的锦被,轻轻抚了抚北宫妍微有隆起的腹部,“这是我们的,也是我的第一个孩儿,你一定要好好安心养胎。”话落垂首在她额上印上一吻。
一番话后,郁结在北宫妍胸臆间的那股浊气渐渐散去,心里想,自己这些日子以来郁结个什么劲儿呢?男人不都是贱骨头吗?只要自己手段高明,将他紧紧握在手中,便也拥有了一切。
遂一脸伤心懊悔道:“妍儿知道自己错了,是我错以为王爷会为了大局着想再让我落胎,所以设了这局只为能让王爷娶我过府。
是我因为害怕妹妹会将王爷的心完全的占有,所以才将妹妹扯入局中,王爷能体谅我因妒生恨的心思吗?我只是太害怕失去王爷了,呜呜呜——”话落便伤心的呜咽起来。
厉无誉有些愧疚的将北宫妍拥入怀里,轻轻拍打着,“妍儿莫伤心了,是孤的错,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楚。”说着帮北宫妍擦掉了眼泪。
为了安抚伤心的北宫妍,厉无誉这一晚便歇在了漱芳阁。
第二日一早,北宫妍帮厉无誉穿戴好朝服,送他出府后便又回到寝榻上,想再小睡一会儿。
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尖利的喝骂声:“北宫妍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给我出来!你当什么缩头乌龟呢?为了把王爷骗到你屋里,拿着你肚里的孩儿做幌子,真是恶毒又不要脸!”
话说的难堪至极,纵然寇媚儿只是一个地方县官小妾所生的女儿,但好歹也不是平民家出来的,说话恁地粗俗不堪。
就这么一个货色真不值得自己郁郁不乐好些日子。
静如和静婉拦着发飙的寇媚儿,不让她进漱芳斋,心里怒极却不敢对她动手。
“这大清早就听见老鸹叫,真是吵得人头疼。”北宫妍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漱芳斋。
“你这个狐狸精说谁是老鸹呢?”寇媚儿怒不可遏。
“哦,是我听错了,原来是寇妹妹呀!静如静婉还不请媚侧妃屋里喝茶。”话落不动声色的看了两个丫鬟一眼。
静如静婉跟在北宫妍身边日久,这一个眼色便领会了北宫妍的意思。
两人不动声色的找准寇媚儿手臂上的痛穴,施展浑厚的内力抓去,外人看来就像是一人一边拉着寇媚儿胳膊般。
只听寇媚儿一声尖利的哭嚎,“你们竟敢对我使阴招,看我不告诉王爷,你们趁王爷不在的时候欺负我!呜呜呜——”哭声抑扬顿挫,很有韵律。
两个丫鬟就像拎小鸡崽儿般将寇媚儿“请”进了屋里,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丫鬟翠竹和红梅早被漱芳斋的其他下人“请”了出去。
此刻,寇媚儿才知道害怕。这才明白,纵使有王爷的疼爱,可王爷跟北宫妍相识日久,府里大半人都对北宫妍毕恭毕敬不敢得罪,而对她也只是表面上的尊敬罢了。
静如和静婉将寇媚儿摁坐在北宫妍对面,北宫妍笑容可亲的给寇媚儿倒了一盏热茶,道:“妹妹请喝茶!”
“你不用跟我故作姿态,我不喝你的茶!我就是来告诉你,以后只要是王爷在我屋里,姐姐就不要找些下三滥的理由将王爷从我屋里诓走。同样,只要王爷在姐姐屋里,我也绝不会想着法儿的将王爷从你屋里拽走。”
此时寇媚儿已经收了抑扬顿挫的哭泣。
倒不是个太蠢的,北宫妍心里暗暗想着。
“姐姐给你赔不是,实在是昨夜情况紧急,这才不得不请王爷过来。妹妹莫生姐姐的气,咱们同是伺候王爷的,做的一切也必是以王爷为主,姐姐怎么可能会跟妹妹争风吃醋呢!
妹妹进府时日尚浅,一些事都不甚明了。咱们王爷心里苦啊,我也好,你也罢,都不是王爷心里那个想要的人,在王爷心里,最让他心心念念又得不到的女人其实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寇妹妹若是对我这话存疑,等你见了我那妹妹就会知道,王爷为什么会一眼就看中了你。”说着神色不无悲戚。
寇媚儿也不是个憨的,听了北宫妍的话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在这争得你死我活,而王爷的心思从来就不在我们两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