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阵痛一阵比一阵紧密,突然她觉得一股热流冲出下体,这是破水了。
破水后没过多久,一阵剧痛过后胎儿冲出母体,来到了这个世上,北宫珺还来不及捂住孩子的嘴,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了漆黑的夜空。
北宫珺苦笑一下,这就是命吧!
婴儿的啼哭将所有刺客吸引了过来,静姝脸上挂着残忍的笑意,用剑分开杂草丛,借着灯笼微弱的光,看见了狭洞中躺着的人。
北宫珺咬断了孩子的脐带,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也许是感受到了母亲温暖的气息,婴孩停止了哭泣,可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
静姝咯咯笑起来,“谁能想到我们王爷心爱的王妃竟然会在这山洞中生下一个小杂种,王妃真是辜负了王爷对您的一片深情呢!哎呀,王妃真是会选地方,既然你喜欢藏身在山洞中,那么就让这里成为你的葬身之地如何?”
随着静姝一声令下,数个刺客挥剑刺向狭洞中的北宫珺和刚出生的婴儿。
北宫珺将孩子紧紧护在身下,可一切不过都是徒劳,最后一柄剑刺穿她的身体,又刺进了怀中婴儿的心口,婴儿的啼哭戛然而止。
太仆寺卿府上,一位身穿藕荷色曲裾长裙,面容精致美丽的妇人,叫住了要往疏荷院中跑的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你们要去做什么?不知道你们二姐得了时疫吗?给我退回去,好好做你们的功课!再让我发现你们两个往疏荷院跑打断你们的腿!”
北宫澈道:“娘,我们只是进去看看二姐,大姐不是也在里面吗,她都没事,我们也不会有事的。”
“她是她,你们是你们。再不回去好好做功课,我告诉你们爹,让他打你们手板!”
贺夫人也没跟两个儿子说清楚,这“她和你们”到底有着什么区别,强势的将两个儿子撵了回去。
床榻上深深陷入昏迷的北宫珺如呢喃般说着胡话,“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我任你们千刀万剐都可以,放过我的孩子,孩子无罪,孩子无罪呀!呜呜······”泪水流入双鬓,浸湿了锦布包着的玉枕。
“二小姐,二小姐,醒醒,醒醒!”灵珠担忧的轻推着北宫珺,北宫珺没有丝毫回应,犹自呜呜咽咽的哭的人跟着难受起来。
灵珠抹着眼泪,跑到外间对指挥灵玉煎药的北宫妍道,“大小姐,您快去看看二小姐吧!她被梦魇住了,奴婢怎么都叫不醒她。”
北宫妍跟随灵珠进入寝居间,坐在床榻边,轻声唤着:“珺儿,珺儿醒来了,该吃药了!”说着掐住了北宫珺的人中穴。
随着人中穴处一阵刺痛感传来,北宫珺猛然恢复了意识,坐起了身。
“珺儿,你瞧你的丫头,心里真是对你着紧呢!看你梦里哭竟也跟着哭。”北宫妍说着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只见北宫妍穿一件靛青色绣凤尾花曲裾长裙,罩一件绯红色金线绣蝴蝶外裳。梳一个百合髻,简单的簪了几朵珠花,唇不点而红,唇角似笑微笑,柳叶长眉,琼鼻美目,肤若凝脂,端的柔美娴雅。
北宫珺一时头脑怔愣,辨不清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闭上眼,那被利剑刺穿身体的痛楚,怀里啼声响亮的婴儿和至死都望着自己方向的夫君,便纷纷出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灵玉将熬好的药端了过来,北宫妍接过,道:“珺儿,快起来把药喝了。你这都病了三天了,这三天以来,三皇子殿下日日来探望。你再不好,我看三皇子就要跟着急病了。”
三皇子?
北宫珺复又睁眼,打量了一圈,自己身处的正是太仆寺卿府的闺房,又看了一眼抹着眼泪,一脸担忧的灵珠和灵玉。这到底是梦是真?
不管是梦是真,她都不愿北宫妍在自己面前晃悠,冷声道:“姐姐回去歇着吧,有灵珠和灵玉在这里伺候就够了。”
北宫妍明显一怔,片刻后笑道:“那你赶快把药喝了,不然一会儿凉了,药效可就不好了。”
等到北宫妍离开后,北宫珺坐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灵珠,灵珠当初就死在自己面前,可现在她好好的活生生的就站在榻侧。
灵珠觉得今天的二小姐好生奇怪,平常她对大小姐爱敬有加,从不跟她冷脸,今天这是怎么了。于是囊着鼻子道:“小姐,这些天大小姐为了您的病跑前跑后,几夜不曾好好歇息了,每晚不过亥时不回自己闺房,您怎么醒来后就对她冷言冷语的呢?”
灵玉拽了一下灵珠的衣服,道:“灵珠,就你多话。二小姐刚醒,头还昏沉着呢,二小姐不是有意的。先给二小姐喂药吧!”说着接过了药。
北宫妍果然好手段,连自己的两个贴身丫鬟都要向着她说话。
想想也不能怪她们,自己以前不也是将她当做至亲之人吗?恶魔幻化成人形,装的跟个人似的,自己都被骗了何况两个丫鬟呢。
北宫珺接过药,轻嗅了嗅,没有任何不妥后就喝了起来。
以北宫妍如今在人们心目中的影响,自己不好跟她明面上冲突。
可这种工于心计,危险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对你刺一刀,看来自己要想法离她远远的。
北宫珺闭上眼,努力回忆自己在太仆寺卿府生病时的情景。她忆起,在及笄后的一年初春时确实得过一场严重的风寒,记得那时北宫妍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比亲生母亲都要尽心尽力,这让回到太仆寺卿府不久的北宫珺无限感激。
这样说来外祖母此时还活着?
北宫珺心里一阵激动,她要想办法搬回外祖母身边,她要在外祖母人生最后的时光里陪着她!
可她毕竟是有父有母的人,跟外祖母小住几日还可以,若是想长住就难了。
北宫珺正为此事发愁,忽听到母亲的丫鬟春桃禀道:“二小姐,贺二舅爷家的二公子来探望您,夫人说若是您身体无碍的话就请您过去。”
贺亦儒表哥来了?
北宫珺穿戴妥当来到了跨院中的待客厅,只见贺亦儒穿一件骚包的粉紫长袍,头戴镶珠束发紫金冠,态度毕恭毕敬的跟北宫明宇说着话。
一见北宫珺进来,起身规规矩矩道:“听说表妹病了,祖母和母亲甚是担忧,让我前来探望。不知表妹如今可觉得好些了?”
自己这个表哥惯会在长辈面前卖乖讨巧,其实骨子里放荡不羁,顽劣异常。不过对她这个表妹却是异常宠溺,爱护有加。
从前,表哥也会跟随外祖母一起去别庄。表哥一去到别庄就像是脱缰的野马般,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领着自己和别庄农户家的孩子们上天入地,撵鸡打狗没一刻闲着。
看着一本正经的表哥,依稀如昨。
北宫珺面色憔悴,说话有气无力,“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要身体恢复哪是三天两天就能好的,还是外祖母的别庄最适合养病啊。记得以前得风寒,不用吃药都能很快恢复。”
贺亦儒略一沉思,顿时明白表妹的心思,表妹这是在家待够了啊。
北宫明宇满面慈爱的说:“看来珺儿这是想念外祖母了,你如今身体还没复原,不能到处走动,等天气和暖些我让你姐陪着你,去你外祖母的别庄小住几日。”
看着父亲与北宫妍有七八份相似的面庞,北宫珺心里一阵反感。
贺亦儒笑道:“姑父放心,就算现在去也没关系,马车上有暖炉,还有厚棉绒布遮挡,走在路上也不会冷的。不若今日就让表妹跟我回去吧,祖母也有些日子没见表妹,正想念的紧呢!”
“这——”北宫明宇似是有些为难,最后道:“如今你表妹已经及笄了,再四处走动于她名声有碍,还是不要让她去了。”
不等贺亦儒说话,北宫珺接口道:“父亲想多了,女儿自小在外祖母身边长大,跟表兄又亲如兄妹,去了之后也是日日陪伴在外祖母身边,何来于名声有碍一说。”
今天如论如何她都要跟表兄回到外祖母身边,这个爹不疼娘不爱,姐姐对自己又诸多算计的家,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北宫明宇知道自己劝不住她,便道,“这事你还是禀过你母亲再做计较吧!”
“母亲那里父亲说是一样的,再说我是去陪外祖母的,是替她这个做女儿的尽孝心,母亲不会不同意的。”话落不等北宫明宇说话,继续道:“女儿这就回去收拾东西,表兄稍等片刻。”
不多时,北宫珺就令两个贴身丫鬟收拾好了衣物,带着他们来到了跨院中,“表兄,我们这就走吧!”
贺亦儒犹犹豫豫道:“要不你还是跟姑姑说一声吧,我在这里等你。”
“由父亲来说是一样的,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赶快走吧!”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就像是有什么人要害她似的。
北宫明宇很是不悦,却也没再多说什么放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