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静安郡主怀疑明惠郡主是否知情,外面怀疑的人也不少。
可惜就算怀疑也没人敢当着明惠郡主的面问她。
不管如何,安王作为皇长子,在圣人还没有立太子前,他都是最有希望登顶的皇子,没人会蠢得冒然得罪安王。
在世人眼里,这次的事,只有褚映玉是最可怜的。
好端端地去参加个赏梅宴,结果祸从天降,要不是七皇子的侍女碰巧先遇到那醉汉,将其杀了,只怕她的后半辈子就要毁了。
还有好好的未婚夫,两家都快要商量婚期,突然出了这么件事,这婚是退呢,还是不退若是不退,难不成让她和左明珠共侍一夫
听说褚映玉那天从别庄回去后,就直接病倒,谁不暗叹一声可怜人。
褚映玉确实病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可能是回京路上因为在风雪中站了许久,受了寒气,当晚喉咙干涩,翌日开始就咳嗽流鼻涕。
大夫过来看过后,确认感染风寒,开了几副药让她暂时服用着。
褚映玉生病,自然不能去给父母请安,理所当然地窝在秋藜院里养病,足不出户,仿佛外界的纷纷扰扰皆与她无关。
过了两日,孟月盈、齐润怡来长平侯府找褚惜玉,顺便去秋藜院探病。
褚映玉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坐在暖炕上,请她们入座,时不时咳嗽一声,用帕子撮鼻涕,弄得鼻尖发红。
许是生病,她的脸色苍白,眼睛和鼻子看着红通通的,仿佛哭过一般,让人不禁生出几分怜惜。
孟月盈看她这模样,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她绞着帕子,以往她对褚映玉极有意见,觉得她这不好、那不好的,不足以匹配优秀的兄长。
经此一事,又觉得她十分可怜,那些偏见突然消失大半。
齐润怡关心地问“映玉姐姐,你还好吧”
“还好。”褚映玉说道,这些天喉咙不舒服,声音也不如以往的柔和,略带几分沙哑。
然而听在旁人耳里,却觉得她估计是哭得狠了,声音都哭哑。
褚惜玉也是满脸同情,“长姐,你好生歇息,养好身体,娘说让你别想那么多,还有爹娘在上头顶着呢。”
长姐的婚事有波折,她虽然同情,却也帮不上什么忙。
其实她自己的婚事都是一团乱,心里烦着呢,觉得自己和长姐不愧是姐妹,同病相怜。
褚映玉喝了口水,淡淡地应一声。
对于她们今天过来探病,她没有不高兴,也没有高兴,礼貌地接待,让丫鬟上茶。
孟月盈和齐润怡今儿来探病,是真心实意想要安慰她的。
同是姑娘家,遇到这种事,总归是感同身受的多,并没有那种真的巴不得她不好的恶劣心态。
关心完褚映玉的身体,齐润怡忍不住问“映玉姐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她是个率真的,很是为褚映玉的处境着急。“你是要继续维持和瑜表哥的婚事,还是要退婚”
褚惜玉和孟月盈都看过来。
外界都这么说,给褚映月的选择只有两个,所有人都盯着长平侯府和靖国公府,等着两家是继续婚约还是退婚。
褚映玉眼睑微垂,没有作声。
急性子的齐润怡很是受不了,恨不得她马上给个答案,“映玉姐姐,现在外面都在说这事,将军府很宠左姐姐的,他们可不会让她受委屈,绝对不会让她去作小的。”
褚惜玉生气道“我姐和瑜表哥十年前就定下婚约,也不能作小”
她也不想有个给人作妾的姐姐,说出去多难听啊。
褚家的女儿绝对不能给人作小。
“那能怎么办”齐润怡扁扁嘴,“我娘说,左大将军镇守西北,圣人对将军府十分礼遇,若是将军府闹起来,圣人肯定会偏心将军府。”
说到底,不管是长平侯府还是靖国公府,都没有左大将军更得圣心。
这京城里,王公贵族多得数不清,看的从来不是你是什么身份,而是谁更得圣心,手里的权力更大。
左大将军不仅有军权,还有圣心,长平侯府和靖国公府根本比不上。
这点就算是齐润怡这般单纯的闺阁少女都能看出来,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褚惜玉被她堵得词穷,扭头看向一直不吭声的孟月盈,“月盈,外祖父和你爹娘他们怎么说”
靖国公当年上过战场,也是立过功的,正是如此,才能让庆阳大长公主下降。
先帝驾崩后,靖国公就交还兵权,一直在家荣养,靖国公府自然比不上现在风头正盛的左大将军。
孟月盈看了一眼褚映玉,“我也不知道。”
其实她是知道一些的,父亲是个没主意的,不过祖父却不同意退婚,对褚孟两家的婚事非常看重。至于母亲,她的态度很奇怪,既高兴又纠结。
不过不管他们想不想退婚,都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关键还是左家。
孟月盈又道“我二哥这些天一直在养病,太医来看过,那药好像是一种很厉害的秘药,对中药之人的身体影响极大”
想到那天,二哥强撑着身体都要去见离开的褚映玉,她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孟月盈以前总觉得褚映玉配不上兄长,兄长对她应该也是无甚情爱的,直到那日,她终于知道,原来兄长对褚映玉这未婚妻亦非全无感情。
若是早知道,她肯定不会故意针对褚映玉,那些只是为兄长不平。
孟月盈生平第一次知道自己错了,这些天心里实在不好受,是以才会听说褚映玉生病后,特地过来看她。
可惜她和褚映玉以前的关系实在不好,见到人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齐润怡睁大眼睛,“秘药什么秘药”
但凡某些药冠上这两个字,就让人觉得很厉害,不是一般人能弄到手的。
“我也不知。”孟月盈摇头,“我是偷听到我爹和祖父说的,他们没说太清楚。”
褚惜玉和齐润怡真是好奇死了。
要知道,如今大伙儿仍是不知当日给孟瑜山下药的人是谁,都过了好些天,也没什么消息传来,也不知道是明惠郡主那边还没查明,还是事情涉及到什么,不能公开让不相干的人知晓。
现在听说那药是秘药,难免让人想多了。
褚映玉的眼睑微颤,同样有所猜测。
看来算计她的人和给孟瑜山下药的人,应该不是一伙儿的,礼部侍郎之女没这么大的本事。
幕后之人会给孟瑜山下药,可能有什么考量,涉及到朝堂的争斗。
几人又猜测一番那秘药,因没什么答案,话题又转到算计褚映玉的人身上。
“没想到谢清婉居然是这样的人。”提起这事,齐润怡仍是十分震惊。
谢清婉以前给人的印象,是一个略有些清高的才女,品性高洁,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褚惜玉点头,“谁说不是呢,她的琴弹得那么好,连瑜表哥听了都夸一声的。”
闻言,孟月盈看向褚映玉,总觉得怪怪的。
她和褚惜玉交好,以前对褚映玉也没什么好感,可能是现在心态变了,突然发现,褚惜玉这当妹妹的,在姐姐面前说话是不是太过口无遮栏她这外人听了,都觉得这话听得刺耳。
“我二哥通晓琴艺,遇到弹琴弹得好听的,自是会赞一声,没别的意思。”孟月盈插嘴道。
褚惜玉没听出她的意思,哼了一声,“反正,她害人是不对的。”
而且害的还是自己的姐妹,不管她和褚映玉的关系如何,两人是嫡亲的姐妹,代表的是褚家,谢清婉如此,根本不将他们长平侯府放在眼里。
孟月盈冷笑,“人家有郡主撑腰呢,怕什么”
她也厌恶谢清婉的下作手段,为了讨好明惠郡主,居然连底线都不要了,明明人看着挺清高的,谁知道私底下居然是个谄媚恶毒的小人。
“就算是明惠郡主,也不能这么做吧”齐润怡反驳,“安王再大,上头还有圣人呢。”
她心里偷偷加一句,现在坐在那位置的,还不是安王。
明惠郡主也不是公主。
孟月盈道“如果谢清婉成功了,说不定明惠郡主就能心想事成,到时候明惠郡主得了好处,肯定会护着她的。”
届时,褚映玉一个被毁了名声的姑娘,谁还会在意
安王再出面安抚长平侯夫妻,给些好处,长平侯夫妻俩也不好再闹。更何况,很多人都知道,夫妻俩更疼龙凤胎,说不定真愿意为了龙凤胎的前程,牺牲长女。
毕竟事情都发生了,他们还有一双儿女,肯定知道如何取舍。
只能说,谢清婉算计得明明白白,也考虑好如何善后。
偏偏事情却脱了轨,褚映玉逃过一劫不说,孟瑜山还被人下药,将左明珠牵扯进去,导致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反倒是谢清婉所做之事,变得没那么紧要。
事情暴露后,要被牺牲的自然也是她。
齐润怡说“听说谢家已经绞了她的头发,送去姑子庙。”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有些复杂,觉得谢清婉自作自受之余,又难免有些同情。
谢清婉做出这些事,谢家不想受牵连,自然要做出决定,也算是给长平侯府一个交待,并对外声称是谢清婉一人所为,和谢家无关。
牺牲一个谢清婉,拯救家族的名声,以免连累家里其他还未出阁的姑娘,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于谢清婉所做之事有没有谢家暗中帮忙,众人也无从得知。
正如世人不知道,谢清婉下手时,明惠郡主到底有没有提前知晓一般。
孟月盈离开长平侯府后,心情不太好地回到家。
她先去正院拜见母亲。
齐氏见女儿回来,问道“见到你姑母了她怎么说”
她知道女儿今天去长平侯府,便让女儿去问问小姑子静安郡主的意思,事情不能一直这么拖着,褚家是坚持婚约不变,还是要退婚,赶紧给个说法。
想到这里,齐氏心里就恼得不行。
她实在不明白,为何都这时候了,公爹居然还是坚持不肯退婚,一定要孟瑜山娶褚映玉,大不了让他娶两个。
齐氏冷笑,靖国公想得可真好,估摸男人都想享齐人之福,也不看将军府答不答应。
人家左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会是愿意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的人吗
再看左明珠以往的行事,这姑娘是个爱憎分明的,听说对男人三妻四妾最是厌恶,之所以一直拖到十八岁还未成亲,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坚持要找一个对她一心一意、没有通房小妾的男人。
这样的姑娘,哪家敢娶
哪个男人敢要
齐氏其实很喜欢左明珠的家世和丰厚嫁妆,但她不喜欢左明珠的性格。
是以她现在十分纠结。
左明珠这样的儿媳妇可不好拿捏啊,当婆婆的,哪个愿意看到儿子被儿媳妇霸占,到时候儿子只有一个女人,岂不是委屈了自己儿子
要是褚映玉那木头一样的性子,自然是好拿捏的,以后她嫁过来,让她立规矩就立规矩,想往儿子房里塞人就塞人,根本不带犹豫。
但左明珠那性子,绝对不行。
齐氏心里纠结得不行,她想要一个有左明珠的家世、褚映玉的性子的儿媳妇,这世界咋就不能两全呢
孟月盈不知道母亲心里的纠结,说道“姑母没说什么,说映玉表姐生病了,等她病好再说。”然后又道,“而且,二哥的病也没好,现在退婚到底不好吧。”
虽然将军府那边在等着消息,可这么逼迫,倒显得左家咄咄逼人了。
齐氏哼了一声,其实心里也是知道小姑子想什么。
小姑子肯定是不想退婚的,要是退了婚,以后褚映玉想要找人家就难了。
但是不退婚
她倒是想让儿子两个都娶了,自己儿子享齐人之福,她可是很乐意的,届时禇映玉作小,左明珠作大
可是将军府那边乐意吗
将军府那边确实不乐意
将军府的左老夫人宠爱左明珠,可不想孙女受委屈,虽然她没明说,但透露出来的意思,是希望褚孟两家退婚,让孟瑜山只娶孙女一人。
甚至表示,如果褚家愿意退婚,她愿意补偿褚映玉。
左老夫人此举也算是厚道了,为了左明珠,只能自己来当这个恶人。
她还特地请荣亲王妃去当说客。
荣亲王是先帝的幼子,当今圣上登基时,荣亲王年纪还小,可以说是圣人当儿子般养大的,对荣亲王极为宠爱。
是以左老夫人请荣亲王妃过来当说客,也算是给长平侯府面子。
荣亲王妃见到静安郡主后,先是委婉地表达左老夫人的意思,然后问道“静安,你怎么想的”
静安郡主坐在那里,沉着脸不说话。
荣亲王妃觑了她一眼,倒也有些明白,同样是当娘亲的,自己女儿遇到这种事,哪里会高兴
好半晌,静安郡主道“这事我还要等侯爷回来,和他商量一下。”她叹了口气,“映玉是我和侯爷的第一个孩子,我们都希望她平安喜乐,有个好归宿”
荣亲王妃笑着附和“正是呢,我也有四个孩子,都是冤家,为他们操碎了心。”
荣亲王妃和荣亲王成亲后,共育有三女一儿。
长女和次女都相继出阁,只有儿子和小女儿尚未婚配,在儿子十岁那年,荣亲王上折子请封为荣亲王府的世子。
因圣人宠信荣亲王,盯着荣亲王世子婚事的人家可不少。
荣亲王妃又询问褚映玉的身体。
“这些天都是病恹恹的,一直不见好。”静安郡主面露担忧之色,“特地请了太医过来看,太医给她开了药,说让她放宽心,病才能好得快。”
荣亲王妃闻言,心里了然。
大家都是聪明人,哪里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褚家大姑娘的婚事生变,甚至要被逼着退婚,肯定郁结于心,病才会一直不好。
她又窥了静安郡主一眼,看她忧心忡忡的,好一副为女儿担忧的好母亲模样。
这表面功夫做得真不错。
大家都是在京里头混的,时常在太后那里露脸,谁不知道谁啊。
荣亲王妃心里有几分不屑,觉得静安郡主装模作样的,要是她真这么疼爱长女,为何每次进宫拜见太后时,极少带长女进宫,只带小女儿和小儿子
就算褚惜玉和褚瑾玉是龙凤胎,让人稀罕,但长女也不能一直不带来露脸啊。
要是褚映玉经常在太后面前露脸,说不定褚家姐妹俩的未婚夫都要换个人,褚映玉配七皇子,褚惜玉配孟瑜山,这还差不多。
只能说,静安郡主还真是疼一双小儿女,小儿女是宝,长女就是草。
晚上,长平侯下衙回来,静安郡主和他提这事。
左老夫人愿意补偿褚映玉,这补偿里,不仅有房产田契和金银珠宝等实惠的东西,以及左家的人脉,还有一项是愿意让左家的五公子娶褚映玉。
按将军府的意思,褚映玉没了婚约,那左家就赔她一个夫婿。
“伯亭,你怎么看”
她一边伺候丈夫更衣,一边问,见他眉头拧起,显然是不高兴的。
静安郡主又道“其实我也不高兴,不管如何,映玉也是我女儿,是我看着长大的,纵使她再不好,我这当娘的也不会不管她。左家如此咄咄逼人,置她于何地不是让外人看笑话吗”
许是见她生气了,长平侯反而没有那么生气。
他宽慰地拍拍妻子的手,“是为夫无能,无法护住你们。”他叹了口气,“容我再想想罢。”
直到用过晚膳,长平侯又问“那左家的五郎如何”
“左五郎啊”静安郡主想了想,“我在左老夫人的寿宴上见过,是个极俊的孩子,和他的父兄一样,都有报国之心。”
这话说得委婉,所谓的报国之心,便是以后会上战场。
左家是行伍出身,历代都为大周征战、护卫在西北,左家的孩子从会走路起,就懂得如何舞刀弄枪,每一个左家弟子的宿命都是在战场。
这年头,疼爱女儿的人家,大多都不会将女儿嫁入武将之家,除了觉得武夫粗鄙外,也是怕女儿将来守活寡。
七皇子也算是半个武将,但他到底是皇子,就算他上战场,身边保护的高手肯定不少,圣人总不会让自己儿子真的在战场上战死。
长平侯摇头,“不好。”
他的顾虑也是如此,褚映玉是他第一个孩子,他也是疼爱的,希望她过得好。
原本孟瑜山这个女婿他是极为满意的,家世好,长得俊,还很上进,将来他若是出仕,以他的学识才华,肯定会受圣人重用,长女也能跟着享福。
静安郡主叹气,“可是左家那边不会乐意让女儿与人共侍一夫的,现在宫里还未有什么表示,若是圣人出面”
长平侯不以为意,“圣人就算再宠信大将军,也不能管到别人家里的事去吧”
圣人日理万机,哪里有那闲工夫
“圣人不管,太后娘娘呢”静安郡主提醒他,“你别忘记了,这次的事,左家姑娘也是受害者。”
他们的女儿是受害者,左明珠又何其无辜
只要左家抓住这一点,圣人也不好说什么。
长平侯神色一滞。
他心里也是矛盾得厉害,不想女儿和孟瑜山退婚,又敌不过现实,同时也觉得左家的提议不好,不想让女儿将来嫁个武将,以后守寡。
静安郡主哪里看不出他的纠结。
她心里冷笑,觉得根本不用纠结,因为左家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纠结,只要这事一天没个结果,左家就一天不会放弃。
果然,不过两日,荣亲王妃又来了。
荣亲王妃这次来,不仅带来左家的意思,说愿意再多给补偿,务必要让褚家姑娘不受委屈,继而也带来宫里的太后的意思。
她委婉地说“太后娘娘说,若是你家的大姑娘愿意,可以让皇上下旨为她和左家的孩子赐婚。”
太后娘娘到底还是偏着静安郡主的。
但左家也不能无视,不如给褚映玉和左五郎下旨赐婚,如此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在太后看来,这安排非常完美。
静安郡主心中微动,沉吟片刻,说道“这事我先问问我家映玉罢。”她一脸无奈,“这孩子最近一直卧病在床,我看着实在心疼,想着她命苦,心都要碎了,我们夫妻俩便也不想逼她什么。”
言下之意,就是让褚映玉自己选择。
荣亲王妃一听,便知道有戏,笑盈盈地说“是这个理,映玉那孩子确实受了委屈。”
她又说几句好话,终于满意地离开。
静安郡主等到长平侯下衙回来,和他说这事。
“伯亭,我觉得左家的补偿挺不错的,你觉得呢”她询问道。
长平侯叹气,许是有心理准备,其实也不那么难受,连太后都表明她的态度,愿意为长女和左五郎赐婚,聪明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当即夫妻俩一起去秋藜院。
因褚映玉在生病,天气又冷,不好叫她到正院,夫妻俩只好亲自去看她。
来到秋藜院,静安郡主让屋里伺候的下人退下,直接将来意说明。
褚映玉默默地听着。
静安郡主说完,直截了当地问“你是怎么想的是想要继续履行瑜哥儿的婚约,还是选择左家的补偿”
长平侯见长女清瘦的模样,这次生病又瘦了一圈,难得升起了些父爱,柔声说“映玉,你别怕,不管你怎么选择,爹娘都是支持你的。”
褚映玉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冷冰冰的,甚至有些尖锐。
她说“我都不想选。”
“什么”
长平侯夫妻俩愕然,下意识皱眉,看她的眼神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不体贴父母。
看到他们的反应,褚映玉面上露出讽刺之色。
说什么都支持她,等她说出不符合他们想要的答案时,他们又露出这种表情,分明就是言行不一。
许是看到她脸上没有掩饰的嘲讽之色,长平侯有些尴尬。
他确实没想到长女会这么说,原本还以为她至少会选一个的,毕竟她也只有这两条路可走。而且这两条路中,左家的补偿是最好的,正常人都会选这个。
但长平侯不知道,他这女儿现在都不稀罕这些,甚至对自己嫁不嫁人都无所谓。
静安郡主生气地一拍桌子,“你胡说什么两个都不选,那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褚映玉平静地迎向她的怒气,然后露出一个笑容,“大不了绞了头发做姑子呗,这样世人也能赞我一声品性高洁。”
上辈子她被人骂过卑鄙无耻,骂过冷酷无情,还真没人赞过她一声品性高洁。
或许可以试试。
静安郡主真的生气了,气得破口大骂,“做什么姑子你可知道姑子是怎么样的哪家要是出了一个做姑子的姑娘,你知道外人会怎么看你难道要让惜玉和瑾玉以后都抬不起头你怎会如此恶毒”
褚映玉面无表情地想,哦,还有一个恶毒呢。
果然品性高洁这东西和她无关。
“那又如何”褚映玉继续笑,笑得冷冰冰的,“母亲,我都要当姑子了,届时斩断红尘,惜玉和瑾玉和我也没关系,他们如何,我又何必在意呢”
“”
长平侯夫妻俩没想到会听到她说这种话,纷纷瞪大眼睛。
这一刻,夫妻俩都有种女儿是不是被鬼附身的想法,否则好好的一个孝顺的孩子,怎会变成这样
静安郡主终于气疯,站起身一巴掌打过去。
哪知褚映玉微微偏身,那巴掌擦着她的脸而过,虽然没打中她,但修剪得尖锐的指甲刮过她的脸,瞬间血就迸出来。
看到她脸上出现一道半个手指那么长的伤痕,长平侯吓了一跳,赶紧叫道“快叫大夫过来”
静安郡主也吓到了。
她没想过要伤她的脸,姑娘家的脸何等重要,就算她再不喜这女儿,也不至于想让她毁容。
大夫来得很快,看到褚映玉脸上的伤,不禁暗暗摇头,识趣地没有多问,取了一瓶膏药,让丫鬟抹到伤口上。
“大夫,会不会留疤”长平侯担心地问。
大夫道“幸好伤得不算深,这膏药有止血去疤的功效,我再开些药配着吃,尽量不让留疤。”
长平侯这才松了口气。
等大夫离开,长平侯夫妻俩已无怒气,只觉得十分疲惫。
长平侯叹了一声,说道“映玉,我们是不可能让你去当姑子的,而且你不知道,那些姑子庙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当姑子”
他有些难以启齿。
这些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并不知道,其实前朝时,姑子也是某种不好的称呼。
听说有些姑子庙专门做皮肉生意,导致世人提起姑子时,就想到那些事。
大周朝建立后,很多姑子庙虽然被拆除了,但有些姑子庙为了生存,暗地里仍是做这些生意。
虽说很多世家大族都有自己的家庙,家庙倒是没有这些脏污之事,可家庙也不是那么好待的,素来是用来磋磨那些犯了事的女子。
一个年轻的姑娘去了那里,如何能熬过一辈子
长平侯还不至于如此狠心对自己的女儿。
静安郡主也平静下来,比起丈夫的难以启齿,她倒是不介意将外界残酷的一面告诉她,最好能吓唬住她,省得这女儿太有主意,一点也不乖顺。
褚映玉果然脸色变了变。
她不禁想到被送到姑子庙里的谢清婉。
见她被吓到,静安郡主有几分满意,又道“我们是不会让你去姑子庙的,你只有两个选择,选一个罢。”
话里的威胁不言而喻,作为父母,他们完全可以替她决定,然后将她关起来,直到出嫁。
只是比起这个,还是她自己心甘情愿比较省心。
褚映玉沉默片刻,说道“我选左家的补偿。”
长平侯夫妻俩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那好。”长平侯转头对妻子吩咐道,“阿蓉,明儿你让人去靖国公府,告诉岳父和舅兄,让他们抽个时间来府里商议退婚之事。”
静安郡主点点头。
等夫妻俩离开,褚映玉默默地坐在那里,像个木头一样。
寄春进来,看到她脸颊上的伤痕,眼泪落了下来。
“哭什么”褚映玉回过神,笑了笑,“不用这样,其实我挺好的,左家的补偿很丰厚,还补偿我一桩姻缘,我也不算吃亏。”
寄春哭道“哪里不吃亏那左五郎是个粗人,哪里能比得上表少爷”
大周虽不至于重文轻武,但时下的审美,还是以斯文清雅为主,姑娘家更喜欢那些清贵的世家公子,而不是耍刀弄枪、没什么讲究的武夫。
褚映玉拍了拍丫鬟的手,暗忖就算她作出选择,还有一个七皇子呢。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仍坚持要娶褚家的姑娘,若是的话,她怎么选择都是没用的。
若他放弃
其实左家也不错,听说家风正,那左五郎的武功很好,记得上辈子,他曾在某次秋猎时夺得第一,只要不死在战场,也是个前途不可限量的男儿郎。
陆玄愔回到府时,已经是三更半夜。
最近他领了西郊大营练兵的差事,每天都忙到很晚,回府的时间也是一天比一天晚。
刚进府,便见苏媃迎过来。
“殿下。”苏媃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左家那边想要补偿褚姑娘,说将左五郎赔给褚姑娘,让左五郎与褚姑娘定亲。”
她将长平侯府发生的事详细的汇禀给主子,同时说起褚映玉脸上受伤的事,“褚姑娘最后同意了。”
陆玄愔脸上的神色瞬间变了。
周围的人纷纷低下头,绷紧身体。
夜色静谧,呼啸的北风穿堂而过,外头一片冰天雪地,似乎连呼进去的空气都带着极致的寒意,身体几近发麻。
好半晌,陆玄愔的声音响起,“动手。”
苏媃神色一顿。
宁福儿小心地问“殿下,是要揭穿褚二姑娘和荣亲王世子私会的事”
陆玄愔冷冷地看他。
宁福儿明白了。
他们殿下当宝一般重视的姑娘,却被长平侯夫妻当草般磋磨,甚至还伤了她的脸,主子生气,那就别怪他让他们不好过。
长平侯夫妻俩疼爱小女儿和小儿子,要是褚惜玉出事,只怕夫妻俩都会急上火,哪里还有时间去逼大女儿选择什么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