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以宁本人也在女子八百米跑里拿了冠军。12级6班在高中生涯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运动会里,大获全胜。运动会结束的那个晚自习,温伏被安排进了费薄林的小组。一个小组六个人,本来费薄林这组就只有五个,他一年多以来没有同桌,一直都是一个人坐。温伏转学来了以后,恰好填补这个空缺。只是在半期考试之前,如果他加进去,会影响前半学期的小组评比平均分,所以才把时间推迟到了运动会结束,下半学期小组评分开始。温伏的课桌拼到费薄林桌沿那一刻,费薄林手里的笔尖在纸面停了一下,试卷上的答题框里正好是他没写完的四个字。如影随形。开个校运会相当于放了场大假,收假的第一个晚自习,班里人都很躁动,没几个安分守己好好做题的。上课铃声一打,费薄林拿着一套前两天没做完的物理模拟压轴题去办公室问题。纪律委员和班长轮番在讲台上守仔细,今晚轮到纪律委员,谢一宁便自然而然回到组里。温伏才转来两个周,抽屉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语文英语的作文纸拿来打草稿,打完随手一塞,老师要检查的时候再拿出来;化学的试卷夹在数学的练习册里;物理分析题和生物实验随堂练习又凑一堆。总之抽屉满满当当塞着卷边的各种模拟题,临时要找出想找的那一份,都得低着脖子在里头翻半天。从搬到费薄林旁边开始,温伏硬是找了十几分钟资料。直到费薄林离开了,他还在找。正找着,右前方隔着个过道的苏昊然扭过头,伸出边上一条腿,探出半个身体,朝温伏吹了两声口哨,虚着声儿喊:“哆来咪,哆来咪!”温伏唰唰唰地翻卷子,还没找到资料纸。苏昊然:“哆来咪!”温伏还是唰唰唰翻卷子。“哆来咪!”依旧是唰唰唰翻卷子。苏昊然急得抓耳挠腮,使劲回忆温伏的名字。要不说谢一宁老叫他哆来咪呢,哆来咪这仨字儿确实比“温伏”好记多了。“……温伏!”唰唰温伏停下动作,抬起头,往苏昊然的方向望过去。苏昊然咧嘴一笑,朝他挑挑眉,抛了个媚眼,手往温伏的桌子一伸,丢了个手机过来。温伏拿起手机一看,是qq添加好友的界面。他不明就里地看向苏昊然,对方指指手机,夸张的用嘴型跟他说:“qq账号”温伏不懂。因为他根本没有qq账号。费薄林不在,也没人替他解释。苏昊然以为温伏没听清,又加大嘴型,费劲儿说:“qq账号”坐在后门边上的张成峰犯哮喘似的咳了几声。苏昊然坚持不懈:“qq账号”温伏一脸空白地望着他。张成峰猛猛咳:“咳!咳!咳!”苏昊然猛猛喊:“qq账号”班主任的声音在后门幽幽响起:“苏昊然。”苏昊然嗖地一下转回去,捧着课本宛若无事发生。下一秒,温伏手里的手机被人抽走。仰起脖子一看,是班主任谷明春。两分钟后,正在办公室跟物理老师讨论压轴题的费薄林眼睁睁看着温伏被班主任领到办公桌前,就对方此次期中考试的语文成绩进行了长达二十分钟的探讨与协商。全程温伏基本没吭声,偶尔谷明春问问“你觉得呢”,能听到他猫叫似的应一下。最后两个人的谈话以温伏向谷明春保证下次月考语文成绩至少及格为结束。当然,苏昊然的手机是要不回来了。这是苏昊然从高一到现在被没收的第十二个备用机。晚上从小卖部关门回家的楼梯间里,费薄林问:“听说晚上苏昊然找你要qq?”温伏想了想,“哦”了一声:“我没有。”“没有qq号吗?”“嗯。”费薄林开门进了家,先照例从包里拿出好几个充电宝和数据线帮谢一宁他们几个充电,然后掏出手机,坐到沙发上,冲温伏招手:“过来。”温伏挨着他坐下。家里的沙发是老式红木沙发,又硬又冷,费薄林冬天会拿不用的旧毛毯在沙发上铺成一层坐垫,温伏这两天发现这地方很舒服,没事儿就盘腿窝在沙发里背英语和生物语文是不可能背的,除非费薄林拿煎蛋要挟他。费薄林点开手机桌面的qq软件,从设置里点了“退出账号”,再点击“注册新账号”,又进行了几个操作,输入验证码以后,不怎么费力地得到一个企鹅头像的qq号。这一年注册这些乱七八糟的社交帐号还不用绑定手机,所以搞一个新的很容易。他把手机递给温伏:“自己设置密码和密保问题,密码最好设置得难一点,不要只是你生日,否则容易被盗。”嘱咐完该嘱咐的,他去房间拿衣服准备洗澡。等费薄林进了卫生间,温伏在外头独自捧着手机捣鼓。按照费薄林说的,他的密码没有设置成自己的生日那么简单他在自己的生日前面又加上了费薄林的生日,这样应该就很难了。可是温伏绊倒在了密保问题上。你的父亲的名字?你的母亲的名字?你最好的朋友的名字?你小学班主任的名字?对你最重要的人的名字?你室友的名字?温伏跳过父亲母亲那一栏,随机选择了“最好的朋友”、“最重要的人”和“室友”这三个问题,都填了同一个名字:费薄林。这样以后就算不记得密保问题了,拿费薄林挨个挨个试就可以。正当他按下“下一步”时,手机闪跳,qq界面突然关闭了。费薄林的手机是前几年在东街夜市里买的二手手机,当时他用了很多年的旧手机彻底坏了,又无法花上千元去手机店买个新的,于是去戎州最大的夜市花五百淘了一个。用到现在,闪退卡顿也是经常的事。温伏辛辛苦苦填了半天的东西一下没了,他攥着手机跳下沙发,闷头就往卫生间冲。由于费薄林教给他的礼仪知识还没到“进门前要先敲门”这一步,温伏急了,直接扭开卫生间的磨砂门踏进去。里头的人刚洗完澡关上淋浴。费薄林手上拿着毛巾,感受到后背忽然吹过来一阵冷风,伴随着开门的声音,他猝不及防地转过身,一丝不挂地同温伏撞上视线。有时人做出某些行为是难以控制的下意识反应。比如现在,温伏闯进卫生间,面对浑身赤裸的费薄林,不由自主地就把目光移向了对方的下三路。接着睁圆了双眼。猫猫震惊.jpg费薄林在当场愣了直直五秒,反应过来时发现温伏正盯着他某个不该盯的部位,一眼不眨!他攥着毛巾的五指渐渐泛白,看着温伏丝毫不打算退出的模样,费薄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够了吗?”温伏还盯着他那儿,一言不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费薄林快疯了。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他把浴巾围在腰上,几步走过去,伸手遮住温伏的眼睛,对方的睫毛当即在他掌心扑棱了几下。接着温伏就被强行往后一转推了出去。费薄林正要关门的时候,温伏才想起来自己是要干吗,他忽然往回伸出一只胳膊挡在门和费薄林之间:“手机。”“手机怎么了?”费薄林怕夹到他,没有再动。温伏把脑袋挤进门里:“没了。”“qq?”“嗯。”“可能是闪退了。”费薄林把手机从他手里拿走,“我一会儿看看。”温伏:“喔。”这下没事儿了。他正要走,视线扫过费薄林脖子上的吊坠。那是一个缺了一角的朱砂佛牌,用长长的黑色的线吊着,吊坠很深,挂在费薄林胸间,平时只要不脱衣服都看不见。费薄林一边握着门把手,一边单手拿着手机试图重启,正捣鼓着,瞥到门外,发觉温伏还在盯着他看。这回是盯上边。费薄林:“……”他呵斥:“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