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别了，席州
苏清风从南门进入席州城。
在北若晴的指引下，他先去了北家。
只见北家大门紧闭，铁锁生锈，早已人去楼空。
他又轻车熟路赶去马家，与落樱并肩站在马府前的街道上。
那日婚礼时热闹的场景恍如昨日，此刻马府门头上的匾额，已经换成了华府。
门外站立的仆人，也换了装束。
苏清风拱手向仆人问道：“我是马尚峰的同窗，敢问先生，马家可是搬走了？”
仆人看他衣着考究，腰挂长剑，也不敢孟浪，好声回道：“马家犯事搬走了，现在这里是韦老爷的府邸。”
“先生可否告知，马家搬到何处了？”
仆人只是摇头，只言不知。
苏清风脸色有些不好看。
两家人在短短半年多时间内全部搬走，这不符合常理。
明显是出事了。
苏清风与落樱离了华府没多远，便看到马尚峰结婚那日收他贺礼的管事，正迎面走来。
他一把拉住管事，把小老头吓了一跳。
小老头刚要开骂，手中就多了一颗灵晶。
“管事，可还记得我？”
小老头心头暗喜，脸上笑出一朵菊花。
他动作夸张，仔细打量一番，欢喜道：“你是？哦，你是那位楚公子？”
苏清风点头道：“正是在下。管事真是好记性。”
“我今日外出游学归来，本欲寻马公子叙旧，马府不知怎的竟换了主人。”
“您老可知道，他家搬到何处了吗？”
小老头眼睛滴溜溜转动。
他伸着脖子看了看韦府，见没人注意，低声道：“马家犯事了，如今和他一同犯事的亲家，都被赶到城外。”
“你去北城门外问问，应该能找到。”
苏清风抱拳道：“多谢管事。”
小老头摆摆手，捏着灵晶乐滋滋朝韦府走去。
落樱看向小老头远去的方向，皱着眉道：“公子，这人好生奇怪。”
“哪有原东家倒台，又能继续在接手的新东家手上做事的。”
苏清风冷哼一声，“我们去北城门外看看。”
马、北两家毕竟得他赐福，当初可是费了不小力气才安排妥帖的。
如今竟然说倒就倒。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人到了北城门外，只问了几次路，便找到马、北两家的住处。
一个破旧狭窄的小院，挤在各种乱糟糟的棚子中。
竹子围的院墙，茅草盖的屋顶。
两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一个拉磨一个推磨，在院中气喘吁吁地碾着稻谷。
北若晴从流云剑里现身，高呼道：“爹爹。”
北无言神色一凝，丢下勒在身上的绳子，手足无措地喊道：“是女儿吗？是我的女儿吗？”
苏清风推开院门，两位中年人慌忙上前道：“上仙莅临，有失远迎。”
他还了一礼，问道：“两位家中的年轻人呢？”
马化云上前道：“在街上演杂耍呢，我这就去唤他们回来。”
苏清风点点头。
他没有打扰北若晴和北无言父女诉情，就与落樱静静站在院门内。
不一会，一身干练的马尚峰（狼妖）和北若晴（羊妖）就回到院子。
苏清风看向两人，皱眉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半年而已，你们怎就如此落魄？”
马尚峰（狼妖）苦笑一声，指着两位中年人道：“尊者赏赐道丹，他们却滋生了贪念。”
马吏目和北照磨不愧是官场中人，那晚两人拿到增寿丹和固体丹后，两颗不甚值钱的固体丹倒是给了两个年轻人服用。
却将价值连城的增寿丹隐下，偷偷联系买主，以图高价。
两位从九品官，哪里料到事态的严重性。
那可是能增寿二十年的神丹，岂是他们能拥有的！
转身就被人卖了，最终被人报到龙天值守使那里。
从九品官而已，在值守使里算什么东西！
龙天指使州牧随便寻了个罪名，将二人罢官下狱，籍没家产，增寿丹自然也落到龙天手上。
后来龙天值守使身亡，两位家主也顺势被州牧放了出来。
但失去的东西，却再也回不来了。
官位、府邸、家财，一切都成了泡影。
如今马尚峰（狼妖）和北若晴（羊妖），仗着有几分身手在街上卖艺谋生。
北无言的两个儿子眼看北老爷子倒台，转头就带着私房钱，领着自己的妻子儿女离家出走。
如今已不知所踪。
两个官宦之家，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湮灭在自己的贪念里。
落樱看着苏清风，见他面露不忍之色，便笑道：“公子，易荫民那还缺人手。”
“何不请两家到漓阳县做事，顺便帮我们看管院子？”
苏清风微微颔首。
“没料到两颗普普通通的增寿丹，竟毁灭了两个家族。”
“此事我也有责任，不该给你们无法掌握的财富。”
北若晴（羊妖）抱拳道：“是贪念害了我等，跟尊者有何关系呢？”
苏清风看着她，笑而不语。
他转身朝马尚峰（狼妖）说道：“漓阳县城东门外有个荫民庙，庙祝是我的人。”
“我给你书信一封，你携家人去寻庙祝，把信给他即可，他自然会做好安排。”
“你们两位父亲都从官多年，经验丰富，定会给他们安排个好差事。”
马尚峰（狼妖）扯了扯北若晴（羊妖），两人跪地拜谢。
苏清风拉起两人，叹息道：“去吧，去吧，漓阳县才是你们的归宿，这席州城以后不要再待了。”
落樱看向远处正抱头痛哭的中年夫妇，暗叹道：公子为收服这个剑灵，真是操够了心。
半个时辰后，虹光缓缓升空。
落樱回头，眼神穿过透明的窗户。
看到院子里的人拼命向飞舟挥手。
看到一道奔跑追逐的身影，重重摔在地上，举起手无声地呐喊。
看到这座城池一点点缩小。
虹光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席州城终于被层层山峦遮住。
向上是层层叠叠的铅云，向下是花花绿绿的大地。
她伸手拿起前方苏清风的衣摆，放在鼻尖轻嗅，一脸的痴迷和享受。
很香，也很暖。
别了，席州；你好，元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