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苏清风翻来覆去查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便把令牌收入青玉佩,又随手一丢,将尸体扔到高台上。
铮!
再一招手,深陷洞壁的流云剑飞入他手中。
剑刃向下,噗呲一声,高台上的晶石被他挖了出来。
此等腌臜之地,为防止它再次害人,自要一剑毁去,但这晶石一看就是好东西,还是挖出来收好。
苏清风手握流云剑柄,阵阵道蕴在剑刃上环绕。
然后重重一挥,磅礴的能量喷薄而出,整座高台连带尸体俱被斩成齑粉。
剧烈的能量,冲击着整座空间洞穴。
空间轰然倒塌。
一道手举长剑的白色身影,从坍塌的洞穴里冲天而起,直冲到百丈高空,击散漫天乌云,又向城西激射而去。
炽热的阳光重新洒满这方天地。
……
宾池县城西十余里处,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正盘坐在巨石上。
他面色平静,掌心向上,拇指和中指扣成圆环,身前摆着一道阵盘和一个盘龙铜坛。
一屡屡黑烟从他身上腾腾升起,无数扭曲的魂魄在阵盘上冲撞嘶吼,却始终无法挣脱阵盘的束缚。
忽然,他身形一顿,跌倒在地,又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灵液,精神瞬间萎靡下来。
他面色扭曲,失声喊道:“不好,阵眼被毁,阵法已破。”
真该死!
小小宾池县明明连个道徒都没有,离成这废物干什么吃的,为何连阵眼都守不住!
他既心痛又惊慌。
阵眼里的晶石乃是飞仙玄晶,一颗就价值十万灵晶,用来布阵甚至可以反复使用数十次。
若是飞仙玄晶被毁,组织能剥了他的皮。
但他不敢回去寻。
别说他现在已遭受阵法反噬,受伤不轻。
就算是身体无恙巅峰时刻,也不敢再入宾池县。
阵眼既然被毁,离成定已身死道消。
有人既然能斩杀御空境中期的离成,修为定然不低。
自己这御空境初期,回去不过是给人再送颗人头。
哼!
被组织剥皮那是以后的事,现在不走就会当场暴毙。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他正要收拾东西跑路,忽然全身僵硬,寒毛直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仿佛被什么大恐怖锁定。
危!
没待他逃遁,一柄长剑从天而降。
他的一生,犹如走马观花般在脑海里放映,然后砰的一声,炸成漫天碎末。
余威不减的长剑,如切豆腐一般插入巨石。
巨石咚的一声,碎得四分五裂,散落一地。
阵盘和盘龙铜坛从破裂的巨石上滚落。
片刻后,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落在破碎的巨石前,落地时控制不住力道差点摔倒。
“在空中出剑的反作用力太大了,差点没把自己弹飞。”
苏清风活动一下身手,上前查看现场。
那魔修已经化为漫天碎肉,甚至找不到一块指甲盖大的东西。
他捡起阵盘看了一下,阵盘已经裂成几块,基本上算是报废了。
又提起盘龙铜坛,发现此物甚是坚固,好像并没有什么损伤。
神识探入其中,苏清风不禁怒骂道:“这些挨千刀的魔修,真不是东西!”
盘龙铜坛内装的全是魔修收割的魂魄,密密麻麻,恐有数万之数,也不知是屠了几座县城的百姓。
苏清风叹了口气,掏出酒壶猛灌几口,坐在原地黯然伤神。
虽然平时他也听说有邪祟害人事件,但从没有像今天一样,眼睁睁看着百姓一城一城被屠杀。
普通百姓在这个世界没有哪怕一丝的安全感。
富可敌国的财阀;
学富五车的文人;
技压群芳的歌姬;
早出晚归的农夫;
混吃等死的乞丐。
在高高在上的修行者眼中,俱是凡人,没有任何区别。
都是蝼蚁,都是韭菜。
都是修行路上一块块踏脚石。
修道者用一张张没有任何意义的银票,收集他们用生命换来的灵晶。
只要不影响灵晶的收集,就对他们的死活毫不在意。
鬼修、魔修甚至只把他们当成可以随意屠戮的猪狗,只为了那能量少得可怜的魂魄。
财富?
权势?
美色?
在修行者眼里,通通都是p。
只有修为、法宝和悠长的寿元,才是修行者孜孜不倦的永恒追求。
而这些,凡人什么都给不了。
所以,这芸芸众生注定要沦为一茬又一茬的耗材,滋养着站在高处俯览众生的修行者。
苏清风来到这个世界还不足一年,有了一点安身立命的本钱。
但仍无法摆脱普通人的心态,也想力尽所能,给百姓一个安安稳稳活下去的环境。
他用鬼修庇佑漓阳县平安,立鬼国维护席州稳定,只是想建立一套秩序,一套你可以剥削百姓,但要能让百姓活下去的秩序。
即使是耗材,也希望他们是能安稳度过一生的耗材。
如今看来,终归是过于理想。
这天地太大,一个人再强大也顾不完这人世间的纷纷扰扰,何况自己又那么弱小。
可是有些事,总有人要去做。
能护得一城,佑得一国,便是莫大的功德,也不枉来这红尘走一遭。
至于有修行者反对,苏清风眸中闪过一道冷光。
杀了便是。
不到半个时辰,鹤仙子骑着素篁一马当先朝城西奔来,身后跟着已恢复本来装扮的陆不平。
还有一匹空着的白马,缰绳攥在陆不平手里。
鹤仙子远远喊道:“苏道友,苏道友!”
苏清风收起酒壶,用力挥了挥手。
鹤仙子凌空而起,缓缓落在他身前。
之前哭得梨花带雨的痕迹已全部被抹去,脸上展露的是甜甜的笑容。
苏清风看着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出口的鹤仙子,抢先一步打断道:“我们先回城,路上跟你慢慢说。”
鹤仙子:……
我还没开始问呢!
无奈苏清风抢先一步骑上马,她只好调转马头,怏怏地跟了上去。
素篁跑得欢实,一会就跑到前面,与身后两人拉开十余丈的距离。
苏清风驱马靠近陆不平,压低声音说道:“陆不平,你也不想咱们合伙演戏的事被鹤使君知道吧?”
陆不平如小鸡吃米一样疯狂点头。
“尊者,放心,我懂。”
他刚才已经看到,那操纵天地炼魂阵之人,身子碎成肉末,拼都拼不回来。
自己一个控灵境,从头到尾就跟着尊者打酱油。
别问,问就是啥也没干过。
苏清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摸了一下翻羽的鬃毛,翻羽迈开腿跑了起来,一会就赶了上去,与素篁并肩而行。
陆不平低着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那魔修满地的碎末犹如梦魇般,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至于逃跑,连想都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