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做完笔录。
凌晨夜里，漫天雪花从天空中飘然落下，寒冬多添冷意，一片片树枝堆满了雪。
张子涵坐在长椅，雪花砸在眼睫上，脑海在回想刚才的眼神，整个人想得出神，丝毫没有注意身后人呼喊。
“喂，子涵。”谢晓雪在后面喊得大声，连续呼喊也没搭理。
摘下手套，往她脖子一伸。
张子涵整个颤抖一下，她嘶了一声，身子变僵硬，扭头漫不经心答道：“你们酒醒了啊？”
陈铭风打个哈欠，酒意未醒的弯下腰抓起一把雪，往脸上一扑，红晕的脸蛋现在更红了，他开玩笑地说：“清醒了。”
又顺便提了一句：“周旭哲人呢？”
她垂下眼帘，眼睛里掠过一丝失落，刚刚从警察那里知道一切，而他人也跟着去了一趟医院。
敷衍答道：“他去医院了。”
“哈？发生…什么事了？”
张子涵实话实说告诉他们。
倏地，谢晓雪用力拍打了她的头，一本正经地说：“那你在干嘛？不跟上去还坐在这里？”
她一脸愕然，随后不解，站起身子打量自己一番，拍打脸蛋，全身上下检查一遍，茫然道：“我没受伤，干嘛去？”
两人：“……”
陈铭风放声大笑，笑得趴在地上与雪打滚。
谢晓雪唉了一声，“救命，我这个浪女也救不了你。”
“我跟你说，你们现在是在吵闹，一旦有第三人出现的话，绝对不要让他们单独待在一起，容易出事的。”
张子涵眯了眯眼，盯着过往的车辆若有所思，她似乎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拦下一辆车，打开车门，身后的人喊着：“有什么结果就回来，我们给你分析分析。”
“好。”
片刻后，来到医院门口，她踱步踏着雪走到急诊室，不一会，根据护士指引来到病房。
还没走到，就听到两人交谈，她眉头稍皱，蹲下身子，蹲在走廊上的窗口，双手搭在窗沿，慢慢露出半个头，眼睛锁住正在倒水的周旭哲。
施茵茵似乎醒了，她坐起来，背靠床头，左边脸色泛红，明澈如水的眼眸里全是周旭哲，眼神都不带转动一下。
吃醋的那股劲又上来了，像吃了柠檬一样酸涩无比，张子涵抿紧唇，直起身子背靠墙，垂下眼眸，手指在抠着墙壁缝隙。
病房内传来谈话声音。
“周周，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施茵茵从他手里接过水，温煦地目光，拇指摩挲水杯。
周旭哲倚在门口的墙壁上，与张子涵只有一墙之隔，原本半耷拉眼皮又抬起来，他眼神漠然，语气认真地回答：“不要叫我周周，叫全名。”
施茵茵无声笑了笑，偏头看向他，米白色衣领竖起来，把嘴巴也盖住，迈出一条大长腿，运动裤裹住肌肉，线条流畅，闲散透出几分凛冽。
“你有喜欢过我吗？”她虔诚且迫切的眼神问道。
“没有。”他说。
“在美国那次，我们俩喝醉酒，你为什么吻我。”
病房内逼迫的追问，使得空气瞬间凝固，像某种对峙。
张子涵顿住手中动作，不由自主瞪大双眼，她歪头半边脸贴在墙上，一只眼瞥了进去，施茵茵的眼神看向门口，迅速收回视线。
她垂下眼眸，鼻尖逐渐泛酸，手指乱掐，顷刻间手掌心都是指痕，胡乱挠了下头发就转身离开此地。
你只不过是个替代品，也应对了他之前说过的话，他不仅吻过你还吻过别人。
走廊一片安静，脚步声消失在那里。
许久，病房内的交谈还在继续。
“我什么时候吻过你？”周旭哲抬起眼皮与她四目相对，严肃且冷厉的语气，似乎对于这个提问抱有十分不满。
施茵茵放低语气，“我刚说错了，是很想吻我，就那次，你把我抵到墙上时，已经快到唇边，你抽身离开，连忙道歉。”
周旭哲睨了她一眼，冷语道：“你想说什么？”
她舔了舔唇，眼睛四处乱瞟，似乎在找一个参照物，半晌视线最终落在电视机，屏幕倒出人像，正是她自己。
苦涩勾了勾唇，好像明白了答案。
“我跟张子涵长得很像对吧？所以那时你才把我当成她。”
转头望向站在墙上的周旭哲，阖上眼，病房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一高一低，施茵茵抿唇，低声问道：“所以…才会做朋友对吗？”
“对。”周旭哲睁开双目，语调干脆利落，一个字重重落地，撇清与她过去关系。
施茵茵喉间干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溃，疼痛至极，甚至喜欢他超过金钱吧，从偶遇第一天起，也知道是富家子弟，靠近他就是为了钱，现在感情和金钱都没得到。
她眼角溢出泪水，嗓音哽咽着：“其实我没有那么喜欢你，我想你很有钱，就靠近你。”
选择坦诚，大概会被原谅吧。
“看得出来。”周旭哲也不掩饰，他那双漆黑双眸忽地清澈起来，抬手看了下时间，转身走出门口并扔下一句话：“现在，不想做朋友了，以后路人吧。”
一字一句冷漠且绝情。
现在能得到这样的结果，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施茵茵自嘲地笑了笑，眼泪止不住，整个病房内掩盖不住的哭泣声，既可怜又可恨。
“对不起，周旭哲，还有对不起张子涵，要不是我爱钱，我也不会对她这样。”她自顾自地说，手机也跟着响了起来，迷糊视线看了一眼，吓得往后缩，捞起枕头捂住耳朵。
那铃声在片刻后停止，施茵茵整个人像发了疯一样，又迅速拿起来扔向墙，跪在床上，颤抖的双手摩挲合十，声线微颤：“不要找她，求求了。”
走出门口，夜里刮起暴雪，雪花乱坠，风雪交加看不清楚前方。
忽地，在风中一个声音呐喊着：“周周，我们在你的东南方向。”
周旭哲应声眯眼望过去，三个人影尤其红色最为突出，他慢悠悠走了过去，视线逐渐清晰，一眼看到张子涵，风中凌乱秀发，眨了眨水光潋滟明眸，鼻子，耳朵，脸蛋都被冻得通红。
“为什么让我站在这里，陈铭风？”张子涵咬牙切齿，瞪了他一眼。
“因为你穿红色衣服，晚上够靓丽，周周就能看到你了。”
“……”
待周旭哲走到众人面前，目光紧锁张子涵，她双手交叉侧头看向另一边，在风雪中看到她侧脸，光线飘逸迷离，映出异常的安静带着傲娇。
紧接着他眉头紧皱，轻声道：“你们在这里干嘛？”
陈铭风走上前拉着他胳膊，边走边说：“先回车上再说。”
四人坐上了车，车内瞬间变得温热。
张子涵和周旭哲坐在后车位，两人系上安全带不经意间互看一眼，双目对视，既冷漠又惆怅，唯有一致的动作，两人迅速地撇开，都望向车窗外。
“咋了，都不说话。”陈铭风说。
谢晓雪打哈欠，带着浓浓困意，慵懒道：“深夜了，谁还说话？就你…话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对于张子涵来说，这简直就是催眠，眼睛渐渐泛起困意，不知不觉阖上眼，她的头偏向周旭哲。
慢慢地伸出手，抓住他的衣摆。
周旭哲感受到动静，睁开眼，瞟了她一眼，嘴唇在微动，喋喋不休的呓语，像是在说些什么，头凑过去想听清楚。
陡然间，陈铭风一个方向盘打滑，车内的人都偏向另一边，谢晓雪瞬间惊醒，她吸了一口气，骂骂咧咧：“别把我车开坏。”
陈铭风下车查看，谢晓雪也跟着走了下去，还在不停谩骂着。
只有两人还在车内，角度暧昧不清。
周旭哲一手撑在窗沿，另一只手护住她的头，脸凑近脸，整个身子都向她倾住，快蹭到鼻尖，只听到她呼吸声，车外柔和灯光下，细看眼睫紧闭，额头上有个微鼓起的小包，是撞到哪里了吗？
“这都没醒？”他似乎撑得有点难受，想换一只手，在换手瞬间，忽地，张子涵直接张开双臂揽住他的腰，脸埋在胸膛，抱得越来越紧。
“喂喂，你真醒了吧？”周旭哲试图掰开她的手，双手交叠一根两根的也掰不开。
于是，他伸手穿过发丝摸到她的脸蛋，柔滑细腻的肌肤，像牛奶一样丝滑，周旭哲轻滚动喉结，拇指摸了摸，把心一横，用力掐住她的脸。
“疼…疼。”张子涵痛得松开双手，捂住脸，眼神委屈，她发出软绵声音：“为什么捏我。”
周旭哲咳嗽几声，他不看她的双眸，冷淡道：“你占我便宜了。”
“我哪有啊？”她狡辩道，揉着脸蛋，拿出镜子照了一下，嗓音低低：“都红了。”
“关我什么事？”周旭哲把毛衣领竖直，盖在嘴边，头仰后靠着，自己也没意识到眼皮底下笑容以及耳后轮廓发烫。
漫长的夜里，树下泥土里，有一颗东西冒了出来，盛开了绿叶，彰显着春天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