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你当真肆无忌惮。”
季南天昂头喝两口酒,纾解心中怨气。
沈曼轻描淡写,下意识学着季寒城的语调,“那又如何?”
季南天逼近她伶牙俐齿的唇,一直望进她秋水寒凉的瞳仁,“别逼我。”
沈曼对季南天肆无忌惮,仗着的就是手里有他的把柄,但是说白了,这种把柄无凭无据,说出去也没力度。
季南天想压下新闻并不难。
他若是成心为难,沈曼其实没法子。
好在,季南天怕他爸。
众口铄金,舆论的压力,季家顶不住。
沈曼挺起腰杆子,往季朗坤在的地方看,“你爸应该还不知道自己要当爷爷了,季大少爷这么闲,与其跟我浪费时间,不如给你把报个喜?”
季南天的脸,黑下去。
“还有,至于要怎么对付我,你们父子俩一起商量,方案更多,我就一条小命,外加季寒城的孩子,不明不白死掉的话,寒城应该会掘地三尺找真凶吧?”
沈曼把没吃完的甜品托盘塞季南天手里,擦了擦手指,“季大少爷,我真同情你,一段风流债,断送好前程。”
张晓冉和唐宋站在几米开外。
抓着唐宋的手臂没敢松开,紧张要呼吸暂停,张晓冉快疯了,“宋宋,季南天会不会打人?他就是个死*你知道吗?”
唐宋一直盯着呢,他感觉,季南天不敢。quya.org 熊猫小说网
“这不是来了?”
果不其然,沈曼全身而退。
和沈曼的脚步一前一后,林岚也退出了太太圈,拎包准备去洗手间。
沈曼改变方向,也走去洗手间。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装修的也异常豪华奢靡,高庭门廊,艺术瓷砖。
走廊的挂画,都是真品。
沈曼忽地停步。
她直觉,林岚来洗手间是刻意为之,目的就是诱她上钩。
这是她布的局。
“你跟上来,不就是想见我?怎么不走了?”
林岚婷婷袅娜的身段儿,优雅回转,笑容得体的像个模板,手里的爱马仕往臂弯上挂,掏出粉饼盒,对着镜子,仔细补妆。
沈曼距离盥洗池,只有五步距离。
中间有个雕花的屏风隔板,屏风后面一定有什么。
“王英臣拒绝我的融资方案,是你在搞鬼。”
沈曼连问句都省略了,单刀直入说重点。
林岚擦拭完额头,在补腮边的粉,眼睛看镜子,“是啊,就是我。王英臣是四季的客户,这些年四季给他弄了不少钱,他得抱紧我老公的大腿,才有活路,我只是让他帮个小忙而已,不难啊。”
擦完粉饼,林岚打开包,拿出腮红盒。
定制的护肤品,logo不显眼,看盒子就知道是根据她的肤质特点量身打造的。
她故意这么做,是想显示自己身份高贵。
沈曼手扶肚子,只觉得周身血液往脑门一处拥挤。
她以前还想着,林岚好歹和周佑霆有过一段恋情,总不至于变得太世俗。
如今,她嘴巴里骄傲的“我老公”,说的如此张扬,彻底把自己嵌入季夫人的角色。
隐隐的,有些悲凉。
以前的些许心疼和试探,被过堂风一吹,溶解如夕阳下的炊烟。
“林岚,你就这么想打压我?为什么?”
沈曼往前走一步,停下,她在观察屏风后面的动向。
林岚弹开腮红,轻轻描绘,镜子里化妆师亲自打造的妆容,无可指摘,“为什么?”
沈曼若有所思,“嫉妒?羡慕?心痒?我猜应该都有。你羡慕我有勇气有资本,摆脱季家的捆绑,嫉妒我拥有季寒城这样年轻英俊的丈夫,还被周佑霆追求。在我身上,你看到的是一个不堪的自己,深陷豪门无法自拔,爱而不得日思夜想,你在季朗坤锁在深宅里面,看上去体面豪华,实际上冷暖自知。”
沈曼又往前一步,她走的很稳,且随时做好预防被偷袭,“我猜,五十多岁的季朗坤,连你的基本需求都满足不了,你身心空虚,还要被季南天欺凌。儿子年幼不足以成为依靠,丈夫忽冷忽热,不是你的灵魂伴侣,你……寂寞。”
林岚涂抹彩妆的手,死死的捏住!
她恨透了沈曼!恨透她的聪明,冷静,恨透她这么年轻,却拥有别人一辈子得不到的东西。
她要毁灭她!毁灭她!
沈曼再往前一步,距离林岚更近了,“林岚,你夺走我的资金链,以为我活不下去?我和季寒城离婚时,他给我的钱,足够我活几辈子,我只是懒得用而已,你赶走王英臣,我可以找下一家,金融市场不是四季的天下,你做不到只手遮天。”
“其实我刚才还在想,你搞小动作,手段卑鄙,我应该扇你几巴掌,现在不了,因为你……太可怜。可怜的,让我不忍心再下手打你。晚上对着一个年老色衰的男人,听着如雷的鼾声,摸着他松弛的皮肤,连咬一口都咬不到肉,那种滋味,不好受吧?”
啪嗒!
林岚手里的腮红盒子,滑落在地。
她眼睛猩红,血丝一道道密布。
心像被揪了一把,疼的提不上来气。
最后一步,沈曼终于走到她对面,鼻息相对,“你说你嫁给季朗坤图钱,图身份,都是自我麻醉,你想要的,是周佑霆,很可惜,他不会再要你的。”
“闭嘴!”
林岚扬手,要打沈曼。
沈曼截住她的手腕,摁在手心,强行掰扯下去,“王英臣的融资,我不要了!少了他,我一样潇洒自在舒舒服服,而你不一样,精心策划的阴谋,以为能打伤我,没想到只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难受吗?郁闷吗?憋屈吗?”
沈曼掷开她的手,笑容灿烂如夏花。
片刻后。
哗、哗、哗。
三声清脆的鼓掌,打破只有沈曼一个人的空间。
林岚落荒而逃已经有几秒钟了。
沈曼怔了怔,“学长?”
何文陌高高的立在门廊下,烟灰色西装干净素雅,脸上有浅浅红印,应该是喝酒上脸导致。
“你这番话,别说林岚,男人也会受不了,林岚跟你多大的仇,你句句诛心,够狠的。”
许久不见何文陌,在这里重逢,挺意外的。
沈曼不答反问,“学长偷听了多少?”
何文陌清风朗月的笑了笑,眉目疏疏,皆是兄长般的温柔,“我准备出来,就听到你在说话,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你这张嘴巴,了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