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凌晨几点了!”江燕扭了扭酸胀的腰身,也就像她这种摸黑偷偷幽会的人,才会在这个时间还在外头溜达。
她凑到江秀跟前,斜着嘴笑了一下,“看你吓得这幅德行,就知道准没干好事。”
江秀咬紧牙关,决定抵死不承认。
见她不讲话,江燕怪声怪气地开了口,“你跟那光头好多久啦?保密工作做得挺好的嘛,我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按照正常的逻辑,碰到这种情况,一般人自然都会猜到老徐头儿子徐冠军的头上。
江燕也不例外,她轻哼道:“徐冠军平时看着心气挺高的,没想到挑女人的眼光不怎么样嘛!”
“……”江秀心绪烦乱,恐慌到无以复加。
她顾不上江燕的冷嘲热讽,只想趁着情况没有更加糟糕,赶快从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溜掉。
空气凝滞了几秒。
江燕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疑惑,“咦?不对呀!徐冠军昨天不是去省城拿高考复习资料去了吗?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啊……”
江秀的表情一僵,脚下晃了晃,差点当场晕倒。
她张了张嘴,想临时编个借口,奈何越着急脑子越不好使,怎么都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
江燕的疑惑更深,“大半夜黑漆漆的,狗都睡了,你来找老徐头干啥?”
“我不是来找他的!”江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短促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江燕歪头看着江秀愈发苍白的小脸,琢磨了一会儿,忽而厉声开了口,“你就是来找老徐头的!秀儿,原来你好这一口啊!真是没想到……”
江秀感到眼前一黑,下一秒,便跌坐在了地上。
“不会吧,你真的是和老徐头?”江燕张着嘴巴,半天没有合上,满脸的讶异之色。
她刚刚不过是在诈江秀,没想到这姑娘这么不经忽悠,防线崩溃得如此迅速。
江燕轻蔑地扫了坐在地上的江秀一眼,目光里满是讥诮,“平时看你老实巴交,忍辱负重的,心眼儿还不老少呢!勾搭上老男人,偷偷摸摸的,是不是挺刺激的?攀上队长了,没少捞好处吧?啧啧啧,我的堂妹妹们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
回去之后,江秀生了病,高烧不退,呓语不断。
她在床上躺了两天,才精神恍惚地重新回酱厂上班去了。
江芝莲发现江秀不仅身体虚弱,精神状态也不太对劲,便关心地询问了她两句。
奈何对方什么都不肯说,对他人的关心非常抵触,整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江芝莲便没有再多问。
尊重本人的选择和意愿,也是一种善良。
酱厂初期运转良好,在江芝莲不插手、不指导的情况下,豆瓣酱的质量也非常稳定,足够优质。
销售渠道早已全面打开,客户遍布大饭店、小餐馆、学校和机关的食堂,甚至还有一些路边摊。
虽然暂时供不应求,但在没有扎稳脚跟的情况下,江芝莲还不急于扩大生产。
目前只要稳住步调,慢慢发展就可以了。
接下来江芝莲只负责大方向的把控,和一些重要事务的决策。
具体的工作,她准备让小姨和小姨夫负责。
周五,是莲花酱厂开例会的日子。
开会的场所,并不固定。
下雨了就在办公室,或者厂区里,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地跑到职工宿舍里开座谈会。
选择哪个地点,主要看当天例会的主要议题是什么,一般都是当天临时决定的。
像今天这样艳阳高照、云淡风轻、春日明朗的时候,江芝莲就让所有人都搬着小凳子,到厂院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开会。
见人到齐了,她便开了口,“明天开始我就不过来盯着了,你们别偷懒,好好干。保持住现在的销售额,信心百倍,高歌猛进。下半年,争取芝麻开花节节高。到了年底,我给你们发丰厚的奖金!”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需要说的,无非是给工人们打打鸡血,敲打敲打,唠叨几遍注意事项罢了。
这边有小姨和小姨夫,还有朱宝妹坐镇护法,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江芝莲跟大家伙随意地聊了聊,最后快散会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便拎出来着重地讲了讲。
“咱们是做酱的,取用的水非常重要。还好梁河的水质好,酱厂还在上游,不太受影响。而且我特意托人问了一下,拖鞋厂那边做了排污系统,经过检验,是合格了的,问题应该不大。但是,咱们还得谨慎一点,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江芝莲停下来,看向柳妹,吩咐道:“柳妹,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了。你回头给大家排个班,每天轮流派人检查一下水泵和抽水管的情况,定期进行一次清理。”
柳妹爽快地答应了,“好嘞!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江芝莲认真而严肃地说道:“这些细节上的问题绝对不能忽略,小错误往往会酿成大问题。”
见众人纷纷点了头,态度都很端正,江芝莲才淡淡一笑,不再废话,直接做了个收尾。
“行了,今天的会就到这儿吧!每周五的例会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都会过来参加的,你们不用太想我哦!”
当了几天厂长,江芝莲已经能够根据状况,随意地调整表情和语气,在严肃认真和活泼调皮之间收放自如了。
所以酱厂的工人们能够看到威严的江厂长,也能看到像小孩子一样可可爱爱的江厂长。
而这个百变的江厂长,在孟青的眼中,只有一种样子,那就是他喜欢的样子。
既然喜欢,就会常常惦念,想要时时相见。
自从吴涛和陈淑芬搬到了酱厂的职工宿舍之后,孟青出现在出租房的频率骤然高了很多。
他还特别喜欢在凌晨两三点登门,这个点江芝莲一般都在为摆早摊做准备。
她熬豆浆,做热豆腐,孟青就在旁边默默地陪着,时不时地聊上几句。
偶尔他太累了,就会歪靠在门边睡着。
每到这种时候,江芝莲都觉得无力吐槽,特别想上手揍他。
不回自个家好好休息,天天跟着她日夜颠倒,作息紊乱,这不是有病嘛!
他上山采药的时候虽然也是彻夜不眠,但那是为了自己热爱的事业。
情况不同,不能相提并论。
“喂,醒醒!困了就到我床上睡去。”江芝莲摇了摇孟青的胳膊,“你这样越睡越累。”
孟青悠悠地睁开眼,抬眸看向江芝莲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迷离。
他嗓音低哑,开口询问,“几点了?”
江芝莲抬起孟青的手臂,看了眼他碗上的手表,“快五点了。”
“你陪我睡会儿吧……”孟青攥住江芝莲冰凉的双手,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江芝莲毫不犹豫,当即抽出了自己的手,瞪眼失笑,“大哥,你说什么梦话呢!”
孟青往前一趴,将脑袋靠在江芝莲身上,闷闷道:“什么都不做,就单纯的睡觉。”
江芝莲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动作里带着一丝哄小孩的意味,“不行,我还得出摊去呢!你到床上睡去,等我回来做好早饭了就叫你起来。”
孟青抱着江芝莲的腰,犹豫了一会儿,才轻轻一叹,“那你去吧……”
说着,他收回自己的手,抱在胸前,重新合上了眼。
“别在这窝着了,赶紧到床上睡去!”江芝莲拍了拍他的脸,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这是有多困啊,连这么几步路都不愿意走了。
这时,她感觉传到掌心的温度不太对劲,滚烫的呼吸不断地打在她的手腕上。
江芝莲蓦然顿住,旋即俯下身子,撩起刘海,用自己的额头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大哥!你这脑瓜烫得跟烧透的铁板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