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的冷风从破口处灌入,刺耳的呼啸声与满堂尸吼应和,一切都在讽刺着歪倒在废墟中的男子。
香毒攻脑,满目晕沉。
方逸云只觉得自己可笑极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他于险境,换来的确实背叛。
不,哪那能叫背叛,分明是自己太蠢、太容易轻信别人了,他数次给自己挖坑,自己还为了那点善良傻乎乎的返身救他。
“哈哈哈”
自嘲的笑了笑,他打开手掌看着自己慌乱中夺过的玉佩,是了,这次数述记遗推算的是半点也没错。
以剑拄地,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横剑冷对冲杀过来的暴虐活尸,他心中没有愤怒、悔恨,只有浓稠将化作实质的杀意。
既然自己逆过一次生死,那再逆一次又何妨,
何元龙你记好了,老子能救你,就能杀你;老子能救你几次,也能杀你几次。
仗着白云甲马的效用尚存,他将活尸作为踏板,想从头上洞天跃出去。
可惜,这座祠堂实在是太为破败了,之前活尸冲撞已经动了根基,将才何元龙那冲天一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终,祠堂在渗人的“咯吱”声中逐渐倒塌,先是断梁砸下,激起满屋飞尘,紧接着是破碎青瓦哗啦啦的落下,其势凶猛,砸碎不少活尸骸骨。
如此境况,方逸云也无法硬着头皮顶上。
思绪翻飞,目光在躲避的同时不断搜寻,入目皆是活尸和乱石飞尘,就这样,那开口的石棺直直闯进他视野。
他一个矮身躲过头上落石,随手抓过一只活尸,一剑斩灭灵光,他将这具死尸顶在身前,朝着石棺方向冲了过去。
此时毒素已经深入肺腑,头晕目眩的同时脚步发软,冲撞的力道也减弱数分,
他强咽口中漾出的鲜血,鼓着一口气,将先前失了的力道重新补上,更加猛烈的冲击。
小倩,等我!
“啊”
随着一声怒吼,抵挡的尸群应声倒下,如同退潮的海浪。
强提最后一口气,翻身跃进石棺,同时将棺盖拉了上来。
随着满目的黑暗扑来,他终于是憋不住,噗的将胸口淤积的鲜血悉数吐了出来,血液猩甜带着剧毒的恶臭,流淌过他的脖子,染红了胸前衣裳。
熟悉的赤红烟柱重新出现,滋养修复损伤的肌体。不知是先前消除尸毒消耗过甚,还是这次中毒损伤太重,无往不利的赤红烟柱如今只能吊着他一口气,保他片刻生机罢了。
昏沉的晕眩感再度袭来,他强撑着掏出怀中那面狐狸面具,面具小巧,只能遮住眼睛和半边面庞,如今被鲜血沾染,愈发妖艳起来。
思潮翻涌,少女欢快的笑声、让人沉醉的梨涡在眼前涌现。
“云哥哥,你看我带这个兔子面具好不好看?”
“云哥哥,你这个狐狸好像只笨狐狸”
“云哥哥,我头发卡住了,你帮我带上吧”
“云哥哥,这两个面具好搭配呀”
“云哥哥……”
方逸云将面具紧紧扣在怀里,口中呢喃着“小倩,等我”,接着头一歪整个人昏死过去。
……
在昏迷期间,菩提三渡剑经自行运转,功力在血脉中与香毒交织,奔腾流转至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平日苦练得来的两缕善力好似灵蛇,将深入五脏的毒素逼了出来,汇入到这场大奔流当中。
善力打头,凡遇到阻拦,悉数冲散,即便是关窍阻隔雄厚,也是先破开缺口通过,跟在后方的大部队紧随其后毅然打通。
就这样,这场奔流狂妄的、放肆的流转过浑身上下,最后凝作一股自上而下向丹田处冲去。
期间奔流不断凝练,善力、功力、毒素悉数凝结在一块,化作一口胎息,融入丹田中。
至此,这场惊变算是落下帷幕。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声细微的轰鸣,方逸云猛地睁开眼睛,此时不见目中晕眩、舌苔黑紫,只觉得浑身全然是龙精虎气。
破茧入三品!
动了动身子,浑身上下顿响一顿噼啪炒豆子般的声音。
他沉下心神,感受着身体全新的变化,浑身功力奔涌如大河,丹田中存着一口胎息,等到聚起九口胎息凝作内丹,就算跨入修行第四境。
这一口胎息就算凝结了他之前所有的修行,待到敌前作法或制作符箓时,以这一口先天胎息为基础,威力更甚。
按下心中喜悦,打量周遭,认真思考着目前所处境况。
紫金葫芦虽为阉割版,但是也是罕见宝物,柳判官传给自己时同时给了口诀,没有口诀是决计打不开的,所以一时半会也无需担心小倩。
尝试着推动面前棺盖,用上五分力气依旧纹丝不动,可以确定在刚才这祠堂应是塌了,碎石断梁将自己这石棺压个紧实,正面出去算是妄想。
转身子的时候,胳膊肘砸到了躺着的石板,登时一声清脆响起,一如先前他敲棺盖时的声音。
下面是空的!
屈起胳膊,猛地抬起,然后使劲砸下,有护体金光,倒是不怕伤了身子。
砰砰几下,身下的薄石板已经满是裂纹,随着最后一下肘击,石板碎裂露出底下洞天。
方逸云趁身子下落时翻个身子,四肢挺着,打量着下面的洞窟。
石棺内没有光亮,他一通瞎瞧也看不出来啥,只是能隐约感受到切肤的湿意和微微呼啸的风声,这下面应该是条地下暗河,只是不知长短、深度、水流的湍急和目的地。
是向上求生还是向下冒险求存呢?
“妈的,外面还有尸群守着,想要冲开厚重的石棺也颇为困难,不若赌一赌,何元龙的狗头还等着自己去取呢”
一咬牙,收紧四肢,抱作一团,直直坠了下去。
“噗通”
他果真没有猜错,下面却是是条暗河,暗河水冰凉刺骨,水流湍急,卷着他的身子不断在石壁碰撞。
如此危况,他只得抱元守一,化作一缩壳王八,任凭水流将自己带向不确定的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褪去,蒙蒙天光在眼前显现,湍急的河流渐渐变缓,耳边出现了农人呼喝的声音。
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