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织正愉快地吃点心,现那位太子爷心不在焉地盯着亭外的假山。
她转头看过去,望着那座假山,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一件往事,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时,秦贽朝她望过来,两人的视线对上时,突然都有些沉默。
“……还记得?”秦贽的语气些低沉,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裴织轻咳一声,没有回答话,反问道:“不是失忆了吗?难不成还记得什么?”
话变相地回答的问题,她还记得当年的事,当时她才三岁,秦贽不知道其他三岁的孩子能不能记事,显然她是记事了的。
“是忘记了很多事。”秦贽答,声音低沉悦耳,蕴着丝丝的愉悦,“不过好像和关的事,孤总是能很快就记起来。”
裴织拿起一块切成三角的胡饼,没有急着吃,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她抬头看,对上那位太子爷凝望过来的凤眼,能看到他眼里灼灼的星辉,显然他此时心情非常好。
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何失忆后,其他事都记不得,唯独记得自己。
当年太后千秋,裴织随祖母进宫给太后祝贺,在这里遇到他时,她饿得两眼昏花,不仅抢了的芙蓉糕,还害得摔倒。
尊金玉贵的小太子何时受过般委屈,哭着要打她的样子可怜又可爱……
对于一个经历过末世的人来说,脾气暴躁又恶劣的小太子在她眼里,都是可爱的。
末世人对食物很看,她不仅抢了人家小朋友的食物,后来小朋友还不计前嫌,又送她一盒芙蓉糕,裴织真是感动坏了。
当时她就察觉到他竟然是一个天生的精神者,而且精神增长速度太快,超出他身体所能承受的程度,以至于小朋友时时都要承受头疼之苦。
一个没忍心,加上芙蓉糕的回礼,小心翼翼地帮梳理了下,想缓解一下的痛苦,让小朋友舒服一些。
了个开头,后面若是再遇到小太子,都会不着痕迹地帮梳理紊乱的精神。
虽然她进宫的时间不多,一年也就在一两次在某些宫宴和小太子遇到,但年年般下来,小太子的精神彻底记住了她。
也是为何每次见面,的精神就张牙舞爪地探过来包裹住她的原因。
对于人类来说,精神是一种十分玄妙的东西,据说是人类进化的结果,总的来说,是好处多于坏处。
不过对于不懂得利用精神的人来说,自然是坏处较多。
精神的玄奥,说上一天都说不完,就算人的记忆受损,只要精神在,不想忘记的事情便不会忘。
同理,秦贽的精神记住她,所以他忘记其他事,独独会记得她。
对此,裴织也不知道说什么。
她没想到小太子从当年就惦记着她,惦记到大,还想娶她为妻……
只能说世事难料,连她也说不出这是好或不好,不过是小时候的一次相遇,两个人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阿识,怎么了,不吃吗?还是不合胃口?”秦贽询问,一双凤眸望过来,眼含关切。
裴织默默地看着,不觉中用了一种审视的眼神。
秦贽是一个极为敏感之人,对人的情绪变化更是敏锐,剑眉微蹙,“为何样看孤?”
心里些不悦,直觉她会般看自己,定是她对自己什么意见,难不成太子妃不喜欢他?
裴织迟疑了下,问道:“殿下,您……对我很好,是不是喜欢我?”
秦贽:“……”
位太子殿下没吭声,裴织突然觉得桌上的食物其实也没这么让她喜欢,明明还饿着,胃口却稍减。
她将手中的胡饼放回食盒里。
时,一只修长好看的手伸过去,拿起那块胡饼自己咬了口,然后塞进自己嘴里。
裴织:“……”人竟然敢抢她的食物!
不对,些都是太子爷让人准备的,其实是他的食物才对。
那只好看的手拿起另一块胡饼,喂到她唇前,凤目专注地盯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开口吃下时,说:“瞎说什么傻话!”
秦贽没有看她,一脸严肃地看着亭外的假山,只有那白晳的耳尖不知何时染上霞色,红得诱人。
裴织的目光不由放在太子殿下的耳朵上,很想问他,自己到底清不清楚,每当害羞时,耳尖就会变得红彤彤的。
大概不知道吧。
能让太子殿下害羞的时候不多,而且平时也没多少人敢直视储君,也只有她能如此大胆。
裴织心情不觉大好,她是个得寸进尺的,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故意问:“殿下,我说了什么傻话?”
“……”
太子殿下生平第一次生了,被她到。
可他转头神色阴戾地瞪过去,却看到她脸上沁着甜的笑容,看到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的无辜,又生不起气。
倏地站起身,冷着脸说:“孤的太子妃,唯有孤同意,父皇才会下旨赐婚。”
说着,大步走出亭子,消失在假山后。
裴织:“……”是恼羞成怒地跑了?
裴织也不生,更没去追,继续吃食盒里的点心,再那碗桂花酿吃光,终于垫了垫肚子,没有饿得难受。
吃完后,她取出帕子擦擦嘴角,又擦擦手,绢帕塞回袖袋里,施施然起身。
裴织走出亭子,刚绕过假山,就看到站在假山旁的那位太子殿下。
她愣了下,然后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就像吃到甜滋滋的花蜜,整个人都洋溢着少女特有的甜蜜明媚。
“殿下,不是走了吗?”
裴织笑着问,站在离三步远的距离,仰头脸儿看。
地方极为隐秘,假山和周围的花木遮掩,除非走近,否则外面的人极难发现里人。
光影斑驳,落在她如初雪般的脸蛋上,烙下一漂亮的剪影,她仿佛是误入此间的仙子,无瑕又美好,那双像是汪着一泓清泉般的眸子仿佛会说话。
秦贽没说话,上前一步,伸手揽住她的后背,她不由自主地朝摔了过去,摔在他怀里。
的身量颇高,超过一米八,身形并不是成长中的少年那种单薄,而是属于成年男人的修长厚,明明五官极为俊美,却又蕴含着男性的阳刚之,旺盛的男性荷尔蒙被包裹在那太子衮服之下,平日难以窥见。
当靠近时,一股属于男性特有的侵略的息袭来。
她的身体紧绷,下意识地想抗拒种雄性天生的侵略气息,但想到这是未婚夫,不由迟疑起来。
一迟疑,便让那位太子殿下揽住了腰肢,抱着她进入假山的一个洞穴里。
洞穴并不深,却黑暗潮湿。
裴织的背抵着坚硬的假山壁,前面是男人健壮炙热的胸膛,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情景……不知情的还以为们在这里偷情呢。
黑暗中,属于男性的息拂过她的额头,一个滚烫的吻轻轻地落在她的额际。
“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傻话。”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也不准再用那样的眼神看孤,孤不喜!”
裴织靠着:“……好。”
她的声音轻颤,仿佛些害怕。
秦贽笨拙地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不要怕,孤什么都不做,孤只是想……”想抱抱她,亲亲她。
裴织没说话,烫的脸埋在他怀里,伸手搂着的腰,咬着唇悄悄地笑起来。
因为自己审视的眼神,因为自己的怀疑,所以他很生……
原来这位太子殿下竟然从小就喜欢她了!
宣仪郡主无聊地坐在湖边的石矶上,双手托腮望着泛着波光的湖面,偶尔取出那块羊脂玉佩看了看,然后甜蜜地笑起来。
守在一旁的宫人突然道:“郡主,裴四姑娘来了。”
宣仪郡主抬头看过去,便见裴织分花拂柳而来,脸上的神色很淡然,看不出什么娇羞之色,仿佛刚才不是和未婚夫在一起,而是随便走走。
“郡主。”裴织问道,“要回去了吗?”
宣仪郡主一个人待着也无聊,生怕再遇到可怕的太子表哥,决定和她一起回慈宁宫,一边问道:“刚才和太子表哥……”
裴织偏首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宣仪郡主咬了下唇,“没什么,我是说,和太子表哥的婚事很快就到了吧,我记得是十月十三……”
说到最后,一脸羡慕之色。
她和三皇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结果,不说皇上舅舅会不会为他们赐婚,单就是母亲那边没什么表示,母亲一直不赞成她嫁给三皇子,她怕自己没办法嫁给心上人。
宣仪郡主愁肠百结,明媚娇憨的小脸都变得恹了,没了刚才的灿烂。
裴织看她一眼,实在不擅长安慰失恋的小姑娘,而且她们也没有熟到这种地步,明智地没说什么。
两人回到慈宁宫,娴秀姑姑候在那里。
“郡主、四姑娘,可要去偏殿歇息会儿,吃些东西?”
宣仪郡主也些累,点头应下,一边问:“安玉她们呢?”
“公主她们出去玩了。”
听罢,宣仪郡主没再问,和裴织一起到偏殿歇息。
宫人送来一些吃食,几个攒盒摆开,香薰肉丝、茶香鸡、风鸭脯、麻油素干丝、奶油松酿卷酥、炸糕……旁边还一个蝶恋花粉彩的瓷盘里摆着切好的应季水果,摆盘极为精致,而且每一块恰到好处的大小,不会沾到口脂。
裴织看得食指大开,优雅地吃起来。
宣仪郡主喝着蜜果露,原本没什么胃口的,看她吃得香,不由自主拿起筷子,也跟着吃一些。
等她放下筷子,看到桌上的食物一扫而空,再看坐在旁边,捧着一杯清茶惬意地抿着的裴织,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吃撑了。
肚子撑得些难受。
宫人过来收拾残局,看到桌上的攒盒和瓷盘都空了,不由隐晦地看她们一眼。
宣仪郡主实在撑得难受,站起身,在偏殿转圈圈,转到裴织面前时,问她:“裴四,不撑吗?”
“还好。”裴织优雅地欠身。
宣仪郡主打量她,她脸上实在没什么勉强之色,怀疑刚才那些食物,是不是都被自己吃光了,裴织没沾多少。
原来她也是个贪吃的吗?
幸好,宫宴到来时,宣仪郡主也消食得差不多,没有再撑得难受。
两人去慈宁宫,一左一右地扶着太后,朝举办中秋宫宴的昭阳殿而去。
皇宫的中秋宫宴很热闹,太后、皇帝、嫔妃、皇子、公主和宗室,坐了满满的一殿。
丝竹声起,一群穿着流仙裙的舞娘翩然而入,她们在殿中翩翩起舞,腰肢扭动,甩动水袖,婀娜多姿。
时不时用柔媚的眼神抛向上首位置的皇帝,奢望求得那位俊美的帝王一丝怜爱,看得一群宫妃恨不得撕了些小妖精的脸。
虽然舞娘们倾尽能力地舞动身体,但欣赏歌舞的人没多少,就算些舞娘再柔媚好看,宗室弟子也知道不能在皇帝面前做出失态之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多数人都是一边用眼角余光盯着上面的皇帝和太后,一边和周围的人聊天说笑。
裴织和宣仪郡主坐在太后身边。
像这样的中秋宫宴,以往只有宣仪郡主坐在太后身边,今儿多了一个面生的少女,宗室都忍不住暗暗打量,等知道是未来的太子妃时,那打量的目光就更多了。
裴织目不斜视,乖巧地吃着桌前的食物,偶尔转头和太后说话。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逗得太后频频笑,很多人都忍不住看过来,其中就有太子和几位皇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