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窗边喝茶的青年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过来。
“殿下,您来了。”
皇子反手将门关上,走过去,坐在他对面,见他姿态雅然中透着闲适,目光微黯,面上的笑容无懈可击。
“小将军今儿倒是悠闲。”
姬昙微微笑了下,意有所指地道:“太子殿下身体转,今儿他去了几个衙门走一趟,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松快许多。”
皇子忍不住笑了笑,笑意不及眼底。
太子天去采石场巡视,突然被送回来,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些天,太子一直没有露面,对外的说法是感染风寒,正在东宫修养。
不管众人信或不信,因有皇上镇着,没人敢去打探什么,但人心多少有些浮动。
太子这一年来所做的事世人有目共睹,要想到若他出事,他手的差事要交给其他人,就让人忍不住希望太子病得厉害一些,最等他们都接手了他手中的事再说。
今儿太子露面,也是为了震慑些蠢蠢欲动人。
他的功劳不会让人轻易摘走。
皇子心也是有几分可惜。
他不知道太子出了什么事,但此难得的机会,就这般生生错过了。
刚才在宫见到太子,发现他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像是大病初愈外,倒也没什么大碍,着颇为健康。
皇子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不知姬小将军今儿叫我过来有何事?”
“自是有事。”姬昙将桌上的一碟枣泥糕推过去,“这家店的枣泥糕不错,甜而不腻,殿下尝尝。”
皇子他一眼,拿起一块尝了尝。
枣尼糕的感绵软细腻,弥漫着浓郁的枣香味儿,确教人回味无穷,配上清茶,就算不喜糕点的人也能多吃几。
姬昙问:“你今儿应该见到太子了罢?你他的身体何?”
“太子殿下的身体自然是的。”皇子含笑道,“面色虽有些苍白,不过修养些日子,应该就能了。”
姬昙道:“你怎么能确他能?”
皇子端着茶碗的手一顿,手指不禁微微用力,沉声道:“你是何意?”
姬昙轻笑了声,缓声道:“殿下,其我今儿约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是和太子的性命有关。”
“太子的性命?”皇子愣住。
姬昙点头,神色变得严肃,“你可能不知道,太子的寿元有损,命不久矣。”
皇子:“……”
皇子的脸色有片刻的空白,直觉道:“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姬昙镇地说,“殿下,你仔细想一想,太子从小到大,是不是经常生病?你们能见太子的时间是不是少?还有皇上的态度,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皇上对太子的爱护和纵容,怎么都不同寻常……”
随着姬昙的叙述,皇子也想起多事。
太子是元后子,也是唯一的嫡出,听说父皇为了保证他唯一的嫡子位,不让其他人威胁到他的位置,不再册封皇后。
小时候,他们这些兄弟十分羡慕太子,他是唯一被父皇养在身边的皇子,虽然脾气不,但父皇纵容他。每次他生病,父皇都会衣不解带地守着他,直到他病愈……
太子小时候确体弱多病,随着年纪渐长,他生病的次数少了,但他仍是深居简出,极少在朝堂上露面。
每次太子露面时,总会闹出一些事情,可不管怎么样,父皇从来不生气,反而将众人的议论压下。若是有御史弹劾,反倒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借故将人撤下……
久而久,朝臣也聪明地不再多干涉与太子有关的事。
太子本性骄矜张狂,脾气暴躁,这样的性格,迟早会出事。
可偏偏他们父皇盯得紧,每次在他即将要闹出更大的事情时,他都会出面阻止,派了一群暗卫跟着,不仅是保护太子,也是阻止他做错事。
也因为此,太子虽然闹出不少小事,大事却没有,朝臣们对他也是睁眼、闭眼。
父皇对太子的纵容、爱护已经达到一种极为诡异的地步。
要说这面没问题,他们根本不相信。
皇上对元后的感情确不一般,但人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再深的感情也会变淡,更不用说皇上着也不像什么痴情种,后宫的么多嫔妃难不成是摆设?
所,这也是让人不懂的。
但果是因为太子命不久矣,倒也能说得通。
怨不得前阵子有大臣提了一句太子该纳侧妃,会被皇上挡回去,一切统统都有了解释。
姬昙他陷入沉思的模样,给了他时间思索,然后道:“殿下,难道你就不曾怀疑过这其中的原因?”
皇子心中千头万绪,面上并不显,冷冷地说:“你有什么证据?”
姬昙眉眼含笑,他这么问,可见心已经动摇。
“证据我是有的,但不能现在告诉你。殿下,你需知道,太子的寿元有损,每次病发,对他的损害极大。”
“病发?”皇子捕捉到这字眼。
“正是。”姬昙轻笑一声,“去年承恩公府的春日宴,太子突然昏迷,正是他病发!这次他在采石场出事,其也是他突然病发故。他每次病发,都是毫无预兆的,连皇上都无法预测,否则也不会让他在外面乱跑。”
皇子心其不愿意相信的,太子一直活得的,怎么都不像短寿人。
但姬昙所说的一切,在太有诱导性。
他在心缓缓地吁了气,冷眼他,“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姬昙轻笑一声,“你是宣仪妹妹未来的夫婿,我不帮你能帮谁?我希望宣仪妹妹将来能幸福。”
“宣仪?”皇子微愣,若有所思地着他,“你对宣仪……”
两人是隔房的堂兄妹,更何况姬昙前在西南长大,四年前才回京城,感情怎么着也不会成这般。更何况镇国将军府二房、四房的孩子不少,都是姬昙的弟妹,姬昙想养个妹妹,宣仪郡主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姬昙目光微冷,压抑着怒气道:“殿下多想,宣仪是我的亲妹妹,我不爱护她爱护谁?”
“亲妹妹?”皇子悚然一惊,脑洞大开。
姬昙是镇国将军唯一的嫡子,难不成镇国将军和康平长公主有个什么……
是了,镇国将军的元配去世后一直没有再娶,而康平长公主也是青年丧夫,没有改嫁……
姬昙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他惊疑的样子,就知道他想岔了。
他难忍受,冷冷地道:“我的父亲并不是镇国将军,而是康平长公主的驸马姬朗。”
皇子:“……”上一辈的关系这么混乱的吗?
姬昙眼毫不掩饰的杀意,皇子心知他对宣仪郡主的重视,诚恳地道:“小将军,抱歉,是本皇子误会了。”
姬昙仍是余怒未消。
他的父母双亡,唯一能让他动容的有宣仪郡主这亲妹妹,容不得旁人对她不,污辱他们间的关系。
若不是面前的是皇子,怕他早就忍不住动手。
他冷声道:“殿下知道就,希望你后对宣仪。”
皇子终于明白姬昙为何要帮自己,心中的疑惑消了大半,面上越发的诚恳,“小将军放心,我和宣仪也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自然对她。”
“就。”姬昙轻哼一声,“希望殿下说到做到,日后不要再搭理其他的姑娘,像安国公府的梅姑娘……”
皇子苦笑道:“小将军误会了,我和葳儿表妹间没什么,舅母已经在为表妹相亲事。”
“此最。”
皇子离开时,带了一盒明记的枣泥糕。
姬昙坐在二楼包厢,透过支起的窗缝,目送皇子登上马车离开。
这时,包厢的门又被人推开。
商先生走进来,坐到他对面,说道:“小将军,您将太子寿元有损事告诉皇子?”
姬昙轻轻地嗯一声。
商先生垂下眸,掩着唇轻咳,“小将军,皇子虽然有安国公府和镇国将军府支持,但他对太子形不成威胁。”
太子现在的威望和名声,压根儿就悍动不了他的地位。
姬昙冷笑一声,“我也没指望他,不过是给他些希望,到时候太子一死,皇子自会和二皇子争,有他们搅乱,昭元帝想安生。”
商先生若有所思地点头,又他一眼,到嘴的话咽下。
入夜时,姬昙坐在房翻兵部的文件。
窗棂响起石子击打的声音,姬昙起身打开窗,便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出现,他正要出手,人压低了声音。
“小将军,是我。”
姬昙动作一顿,移开身形,让对方从窗外翻进来。
他站在一旁,冷眼着对方不将镇国将军府当回事,入无人地,进来时径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茶怎么是冷的?”她娇嗔了一声,将抿了的茶放下。
姬昙道:“晚上喝茶对身体不,相信这道理裴二姑娘应该懂的。”
面覆黑纱的女子朝他过去,一双眼睛妩媚极,眸心处又渗着冷冷的寒意。
她将面纱拉下来,露出一张明艳极的脸,宛若绽放的玫瑰花,风姿灼灼,眉宇间的自信和张狂,格外的耀目,世间罕见。
姬昙眸色微黯。
其他并不喜欢这样的女子,过于张狂极端,骨子隐藏着教人心惊的疯狂。他自己本身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狂徒,更欣赏像宣仪郡主样乖巧单纯的姑娘,更能让他放心。
“裴二姑娘深夜到来,不知有何事?”姬昙问道。
裴绢朝他一笑,说道:“今儿过来,是想和姬将军说件事,我要离开京城了。”
“离京?为何?”姬昙愣了下,心拉响警报。
裴绢岔开腿坐下,叹息一声,“没办法,我位太子妃妹妹追得太紧,我若不及时离开,怕要被她揪出来。小将军恐怕不知,她一直派人监视我,若非我有些本事,还被她发现不对。”
虽然她的语气可怜,但表情却不是么回事,反而充满了兴致勃勃的战意和杀意。
她对同族的姐妹没有丝毫情谊,甚至还想杀她,而且他能感觉到,她不是为什么仇恨类的,是觉得她碍了自己的路。
晓是姬昙不是什么人,也被她的疯狂惊到。
姬昙突然起到什么,问道:“太子在采石场出事,是你做的?”
裴绢朝他露出妩媚的笑容,爽快地点头,“是啊,是我做的!我太子妃妹妹一直在迫害我,我总要给她点礼。”
对她嘴的“迫害”,姬昙保持沉默。
几个月前,他出京办差,因为突然下大雨,在附近的农舍借住一晚。
没想到一晚,他遇到威远侯府的这位裴二姑娘,她也今日这般,一身黑衣躲进农舍,两人方才有了交集。
不,应该说,是裴二姑娘自动找上他的。
她毫不避讳自己的身份,说要和他合作,因为他们有共同的仇人。
姬昙的仇人是昭元帝和太子,裴绢的仇人是太子夫妻。
姬昙原本不相信她的,他让人去查过威远侯府的二姑娘,知道她这两年的经历,一个被威远侯府放逐到庄子的贵女,能做什么?
却没想到,她根本就不像些京中的贵女,光是利索的身手,没有长时间的锻炼根本做不到,更不说她透露的一些秘辛,让人惊骇极。
姬昙对她的话似信非信,暗暗查证一番,发现她说的竟然都是的。
不仅此,和他打交道的裴绢,和他查到的裴二姑娘完全不同,仿佛就像换了一个人。
一个是被宠得天娇纵、愚蠢极的贵女,一个是心狠手辣、张狂恣睢的女人,不将亲情、道德放在眼,怎么都不像同一个人。
但她确是裴绢!
姬昙想不透裴绢为何能藏得此深,连威远侯府的人都没发现她的异常。
既然她有这样的本事,为何当初会被威远侯府放弃,甚至关在后宅半年多时间,直到突发疾病送去庄子?
难不成这些都是她伪装的?
更不用说她手像还有一个能刺探消息的渠道。
她不仅能打探皇家秘辛,甚至连自己的秘密都知道,否则她也不会挑中自己合作。
姬昙要想到自己在她面前,就像个透明人,什么秘密都没有,心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