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雪初霁

玉雪山脉,一个老者和一个少年,两人各手持一根木制手杖,向山脚缓步而去。

“徒儿啊,你可是将雪山地参放到月华流照里了?”

“是的老师。”

“雪山地参是保鲜期极短的药草,一旦摘下,其药效会随时间快速流逝,若是不加以储存,三日后便会恍如隔世。你速速将其取出,放到这里面来。”

语罢,姜泽伸出手掌,掌心处一亮,一个华丽的红色锦囊显现于掌心处,上面绣着一只挥动着双翼的金凤和一只风卷层云的金龙,栩栩如生。锦囊之中,一股来自于泥土的自然芳香萦绕,透亮的白光若隐若现,显然有众多天地灵气汇聚其中。

“此物名曰夜雪初霁,其中有麒麟山天池之水土,天池饱受麒麟之力浸润,蕴满生机,活物放入,可长盛不衰。老师将之赠与你,你将那雪山地参放在这里面,药效便不会散去了。以后老师若不在你身边,你找到好的药材,也可放入其中。”

“谢谢老师。”

接过锦囊,曾程意念一动,月华流照上的翡翠一闪,雪山地参便出现在了曾程手上。

看到曾程手中流光溢彩的雪山地参,姜泽很是满意。

“嗯,品相俱佳,倒是一株极好的药草。难怪那漂亮的小女娃娃要与你如此争抢。”

“其实,还是他们家族里面的长老先发现的呢!”

“哦?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老师。”

将雪山地参放入锦囊,曾程把夜雪初霁别在腰上后,遂把事情从头到尾都跟姜泽讲了一遍。

“哦!原来如此,既是他们先发现,又不采,要不是偶然遇到你,也会被别人采去,这他们能怨谁?那林家竖子还想大打出手,真是恬不知耻。要不是为师及时感觉到玄冰白璧掌的气息然后赶来,你已经被那林腾所伤。”姜泽边走边说道。

“是的,多亏老师及时赶到,不然徒儿怕是很难接下他那一招。”

“徒儿啊,你身强力壮,玄冰白璧掌可以将那比你高出一个大阶的武者打退,老师很满意;你正气凛然,敢于怒骂这些大家族的纨绔子弟,勇气固然可嘉,老师很佩服;但是徒儿啊,你想想,今天若没有老师在,你可能就会葬身此处啊。”

姜泽的眼神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曾程也知道当时的确是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言辞狂傲,才会惹得那林腾那么动怒。

“老师,是徒儿之过,可能是徒儿心中仍对父亲受辱之事难以忘怀吧,所以面对这些仗势欺人之徒,我难免会难以克制自己,方才出言与之激辩,与之打斗。”

“嗯,为师知道,你父亲的遭遇永远是你心中的一块伤疤,但孩子啊,你要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你现在这个年岁,血气方刚,容易被愤怒冲破理性,老师要告诉你,当你处于那种境地,一定要想想你身后的亲人,他们还在等着你,你死了他们怎么办?你面对的是人元境的强者,若是老师不在,你完全没有机会可言。”

“你不能就那么撒手人寰,绝不屈服固然可敬,不畏强权固然勇毅,但你尚未具备保护自己的能力,你不能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有时也要懂得周全之术,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适当的忍让才能让自己活下来,只要活下来,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当你有一天可以纵横四海之时,方才去守护你心中之正义,你可懂为师的这番话?”

“徒儿受教,老师之言皆出自肺腑,学生感激万分,受益终身。”

“嗯,你能懂得老师的用意便好。”

姜泽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手指苍穹,“上山!”

山中的妖兽很多,但大多聪明机警,感受到姜泽身上强大的阴阳境实力涌动,大多都避之不及,不敢靠近。

夜色很快便是降临了,两人走到山的一处断崖,地形陡峭,山风寒冷,并不适宜略作休息,只得变换方向,接着往山里走。

一老一少的身影之后,新月正悬于寂寥的夜空,俯挹着山下的一处平湖,神情俱朗,静中沨沨,时触雷漈声。

师徒二人伐竹取道,见一山泉,水尤清冽,正哗哗地流向山脚,流水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美轮美奂,姜泽遂决定在此处过夜。

翌日早晨,旭日正在崖端,与高山上的悬泉瀑布,颓波突浪,掩晕流辉。

二人再度动身往山腰处进发。

山中之石,在阳光照耀下,平滑温暖,可坐亦可卧,泉水,可倚亦可濯,荫竹木而弄云烟,数里之间,目不能移。

走了大概一日,二人已经到达了大概位于山脚的高度,姜泽却是示意曾程先盘腿坐下。

“老师,天色尚未入夜,可是要休息了吗?”曾程问道。

“非也,现在你随为师炼制徐行丹,以备不时之需。”

“老师,徐行丹是何物?”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服用者可以在狂风中身形保持岿然不动。我们的脚步愈近山顶,风则会愈大,风力到达最盛时,我们可能连走动都困难,故我们需要炼制徐行丹。”

姜泽盘腿坐下,左手摆于腿上,右手覆盖之,心神集中,口中念道: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一刻钟后,一个长相绝类藤上葫芦的丹炉被召唤了出来,不高,只有大概二尺出头。

“徒儿,听为师口令,将夜雪初霁中的药材按顺序放于炉中。”

姜泽双指虚空一点,丹炉下方燃起熊熊火焰,瞬间就包裹住了炉的下部。

“好!”

炉火照亮了曾程稚嫩的脸庞,火中金光若隐若现,闪烁的,是少年惊讶的神情。

“知母一两,黄柏一两,丹皮半两,泽泻一两,天冬二两,金樱子二两,芡实米半两,大熟地三两,生山药三两,云茯苓一两。”

姜泽有条不紊地念着,曾程井然有序地放着,从小从医,曾程对这些熟悉的药材早已了然于心。

夜晚将至,山风吹袭,底下的火有些走了形。

“接下来调动真气,稳住火焰,集中攻其底心,护住炉,将药材笼住,防止丹气外泄,丹药不纯。为师替你挡住八面来风。”

姜泽眉心太极图闪烁,双臂一展,“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一个坚固的屏障在二人周身隆起,渐渐地,炉火底下的火苗恢复了正常形态。

“徒儿,炼丹就都交给你了,为师全力挡住晚风。记住,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守正培元,专心致志;邪气若进,药不成矣。坚守四四一十六天,丹药可成。”

“老师,放心吧。”曾程闭上双眼,精神全部投入炼药中。

药材生于天地,天地间有正,亦有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炼丹时,在火焰的焚烧中,邪气便被清出,不甘被炼化于炉中,故四散冲撞,以寻自得。

曾程已是大汗淋漓,极力地控制住四散的邪气,防止其冲破丹炉,致使丹气外泄,全力融合众药,助其圆融如意。

分配出的两股力量消耗极大,体内的真气在飞速减少,纵使从上山以来姜泽一直教习调控真气的方法,但曾程幼小的躯体仍不足与抵挡这股邪气的斥力,坚持了十二个时辰过后,已经是有些抵挡不住,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身体摇晃,丹炉火焰逐渐不稳。

“徒儿,坚持住,老师来助你!”姜泽背后的真气涌动,分出一只手,将真气传与曾程。

伴随姜泽浑厚的声音传来,曾程模糊的意识逐渐清明了起来,姜泽中正平和的真气输向曾程,本来已经虚脱的少年又重新回到鼎盛状态,重新回到了炼丹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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