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杀猪

……

腊月初九这天,天空晴成一面镜子。

上午八点多钟,叶家大院里陆续来了一群叶氏家族的老爷们儿和熊孩子。

大人说说笑笑,小孩子蹦蹦跳跳打打闹闹,显得比平时要热闹许多。

今天是个美好的日子,叶家大院要杀年猪啦。

几个老爷们儿放好了地桌,支好退猪毛的大铁锅。把准备工作做完后,叼着纸烟站在猪圈外望着猪闲聊。

“淑娴勤快能干,瞧瞧把这猪养得真肥,得有七百斤。”

“我看七百斤不止,陈汉升家的那头比它小一圈,还杀了七百多斤呢,依我看,少说也在八百斤开外。”

“没那么沉。”

“不信打赌!”

“打赌就打赌。”

北方农村人喜欢抬杠,无聊时图个乐呵,也有一言不合翻脸的时候。

秦着泽嘴上叼着纸烟,提了一尺多长的杀猪刀从厨房出来,身后跟着儿子秦始皇。

儿子双手端着一个搪瓷盆,里面装着凉水。

几岁的孩子手上脚上都不稳,水晃荡出来弄湿了棉裤棉鞋。

“始皇,搁这吧。”

秦着泽从窗台上摸起磨刀石,坐在房檐下的马扎子上,把杀猪刀在盆里蘸了水,嚓嚓地开始磨。

嘴上斜叼的烟卷冒起青烟,熏得秦着泽眯缝着眼。

红色铁锈顺着刀身流下来,磨刀石逐渐赋予杀猪刀全新的样子。guqi.org 流星小说网

这把祖传杀猪刀,由镇上马记铁匠铺打造,好钢好手艺,割皮剔骨不卷刃。

对磨刀感兴趣的几个小孩子围过来,看秦着泽磨刀,还不停挤闹。

秦着泽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烟屁股使劲嘬了两口,丢在地上,鞋底踩上去捻灭,看着几个熊孩子笑着道,“秦始皇,带三娃他们去一边玩去,在这瞎折腾,小心鸡鸡碰到刀子上。”

几个孩子嚷着“割三娃的鸡鸡喽”四散跑开又聚拢。

秦着泽磨一会儿,就用拇指指肚在刀刃上刮,通过手感来准确判断刀的锋利程度。

嚓嚓。

嚓嚓。

几分钟后,秦着泽把刀磨好。

用清水冲去刀身上的石末末铁末末,再拿布擦一擦,站起来隔着窗户玻璃朝屋里喊,“淑娴,大盆和荞面注备好了么?”

在马扎子上一个姿势坐久了,脚居然有些发麻。

听到叶淑娴在屋里说声好了,秦着泽扶着窗台呆了一下,血液贯通后,脚上的麻劲儿过去,他拎着刀子走到猪窝这边,“二大爷,都准备好了,动手抓猪吧。”

他看了眼大门,大门已经紧闭,把刀递给老迈的三爷,“三爷,帮我拿一下刀。”他准备动手抓猪。

秦着泽和叶强一边一个,守在猪圈门口外边,等猪出圈时,他们动手抓。

叶修跳进猪圈负责往外轰猪。

把门打开,叶修在里面“去去去”吓唬猪。

猪不傻,从一群人围在圈外对它品头论足估量斤秤时,它已经意识到自己要大块变小块,小块切成片。

哼哼。

嗖。

肥猪惊恐不安地在圈里和叶修兜个圈子后,从猪圈门口窜出去。

叶强猫腰薅住猪后腿,手上一滑,被猪挣脱。

这下叶家大院可是热闹了,肥猪在封闭的叶家大院到处乱窜,吓得小孩子鸡飞狗跳。

怕撞到孩子们,秦着泽喊儿子,“秦始皇,三娃子,你们小孩子都进屋看着去,把屋门插上。”

一群崽子撒丫子跑屋里去,趴在窗户玻璃上往外瞅,等着看人猪大战。

“把它往大门洞里轰。”秦着泽把围在腰间的伙巾紧了紧,指挥着抓猪现场。

肥猪受到惊吓,窜到这窜到那,试图跳上窗台从玻璃窗窜进屋里去,把孩子们吓得又叫又笑,兴奋不已。

几个老爷们儿拿着棍子把猪轰到大门洞,撵到角落里。

秦着泽悄悄跟在肥猪屁股后头,忽然出手攥住了猪的一条后腿猛地拉起来,猪的后身立即悬空。

叶强跟上,捉了另一条猪后腿。

叶修扑过来,揪牢猪耳朵用力一推,把猪放倒在地,又上来俩个老爷们儿摁住猪身子。

秦着泽用麻绳很快在猪蹄上绑了猪蹄扣。

猪蹄扣的最大妙处是越挣越紧。

叶家大院传出猪叫声,让半个镇子的人都能听得到,谁家老娘们儿在灶火坑烧火做饭,会自言自语问一句,这是谁家杀猪呢?

村东头这边没消停,村西头又起杀猪叫,老娘们儿会再来一句,今天杀猪的人家真多。

进了腊月,几乎每天都会有杀年猪的。

为防止猪咬伤人,二大爷负责把猪嘴用麻绳绑好,袅上一根小木棍,把绳子收紧。

几个老爷们儿用粗木头把猪从大门洞抬到地桌上。

刚放开手,猪用力打了俩挺,从地桌上滚下来。

重新把猪抬到桌子上,由叶修和叶强摁着。

秦着泽从盆子里撩着清水,清洗猪脖子,刀尖要从这个部位扎进去,洗干净讲卫生。

伸手从三爷手里接过尖刀,秦着泽嘱咐道,“都摁好了哈,开宰。”

老爷们儿摁猪腿摁猪身子摁猪头的,各负其责。

妻子叶淑娴端着一个大面盆,站在旁边等着接猪血。

儿子秦始皇举着水杯喂了他爹秦着泽一口水。

秦着泽含水在嘴里,啪啪,拍了拍猪脖子,噗,把嘴里的水喷在刀身上,食指中指并在一起,用指肚用力在猪脖子上摁来摁去,找准下刀的位置,刀尖抵住后,手上绷住劲,气沉丹田,心里嗨一声,一尺多长的尖刀,顺着猪脖子捅进去,越扎越深,半个刀把还有秦着泽的手指跟着刀身都跟着刀身塞进了刀口里面。

猪叫声把耳膜刺激得飒飒作响。

猛地抽刀出来,血注从猪脖子开口处流出来,像是打开的自来水龙头,冒着热气哗哗地流进叶淑娴端着的大盆里,三爷拿着从柴火垛上撅来的桃木棍子不断搅拌。

腊月杀年猪,讲究灌血肠,用新鲜猪血和荞面灌出来的血肠劲道弹牙,经炖经炒。

血流慢了,秦着泽再补一刀。

把血放干净,猪肉紧实不带血水,才更好吃。

别看杀猪就这么一刀,却是个技术活。

捅得准,猪血流的干净,猪死得快少受罪。

在镇子上,秦着泽是杀猪好手,从进入冬子月开始,陆续就会有叶氏家族的人家找秦着泽帮忙宰猪,等到了腊月,秦着泽不再属于自己,杀猪邀请已经排满,每天每给别人家帮忙,自家的淘米压面做豆腐,大多都是叶淑娴自己忙乎,秦着泽喝得东倒西歪回到家里,都要被叶淑娴埋怨几句。

听着叶淑娴叨叨,秦着泽总是呲开白牙笑着说那千年不变的一句话安慰叶淑娴,今天多帮帮他们,明天咱家有事时才会有人上前帮忙。

如果把农村杀猪过程排出步骤。

杀了猪算是第二步,第一步是抓猪捆猪。

第三步该退猪毛了。

退毛前要吹气。

孩子们最好奇这个环节。

秦着泽手上麻利地用杀猪刀把猪后腿拉开一道小口子,用铁挺子插进去捅咕一番,抱着猪腿深吸一口气开始吹,一阵憋得脸红脖子粗之后,肥猪成了大气囊。

退毛也有讲究。

把猪放进支在地上大铁锅里,用水桶从大灶的锅里淘水出来,拿马勺浇在猪身上,既不能把皮烫吐噜了,还要保证退掉猪毛。

“二修,强子,翻个过,烫那边。”秦着泽指挥着大伙儿,他手上也没停。

团团白气在冷空气中升起,里面一股子烫猪毛味道真是不好闻,不过,一群糙老爷们儿没人在乎这个。

半天忙乎后,三爷坐上主位,其他人按着辈分坐好,按农村习惯,家里招待客人,妇女和孩子暂时不能上桌。

一群粗人,不会讲多少冠冕堂皇的酸话,打开酒坛子就是干。

三碗过后,五魁首,六六六,你输了,喝。

喝多的,跑出去扶着墙根吐,吐空了,回来接着划继续喝。

猪如果知道你们这样吃它的肉再吐出去,猪心里会多么难受。

热闹过后,叶家大院恢复了平静。

铺了被褥,给歪在炕头上睡成一根面条的秦始皇扒了棉袄棉裤,塞进被窝里掖好被角,秦着泽摇晃着身体像只大鹅,来到厨房门口,见叶淑娴在大灶旁边猫腰刷锅,撅起的小屁股溜圆。

他歪愣着走过去,伸手揽住叶淑娴的小细腰,叶淑娴嗯了一声,不让他弄,说孩子还没睡呢。

秦着泽呼呼地喘着酒气,呵呵**地笑了,大手上移。

叶淑娴还是不让弄,使劲掰秦着泽的臭手。

越是不让秦着泽弄,秦着泽越是想neng。

小娘们儿,反了你了!

从身后抱起叶淑娴放到锅台上,秦着泽兽性爆发。

对于男人来讲,酒精真是好东西,哈,刺激。

“着泽,你放手。”叶淑娴拒绝的态度很坚决。

“哈哈。”秦着泽根本不在乎叶淑娴的反应。

叶淑娴挣扎着身子忽然回过头来,秦着泽醉眼模糊,当他看清叶淑娴的脸时,他傻了。

只见叶淑娴满脸是血,一张嘴,牙齿从口中颗颗脱落,头发像是雪片一样片片飘零。

不……

秦着泽长嚎一声,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被纷纷震碎。

……

“醒醒,着泽,醒醒。”

秦着泽听到耳边轻轻的呼喊,肩膀上有东西用力在推他,他猛地睁开眼。

麻蛋,原来是个噩梦。

秦着泽歪头朝向正在喊他摇他的叶淑娴,借着天上月亮透入窗帘的微光,缓声问道,“淑娴,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你做梦了吧?”叶淑娴摸了摸秦着泽额头,又反过手来,用手背感受一下秦着泽体温。

体贴和温柔的妻子,让秦着泽心里涌起幸福的暖流。

秦着泽抬手捏了捏叶淑娴的脸蛋儿,抚着叶淑娴柔软的长发,“老婆,我梦见你了。”

“是嘛!梦见我干什么了?”

叶淑娴笑起来柔柔地问到,像一只小猫依偎过来,贴在秦着泽结实的胸大肌上,细滑的掌心摸着秦着泽另一块胸大肌。

“梦见你杀猪啦。”

“杀啥?”

“猪。”

“讨厌不讨厌诶,净瞎编。”

“嘿嘿。”

“老公,后天你回草原,我想跟你一起去,行吗?”

“我的老婆去哪都行。”

叶淑娴忽然像头小鹿一样抬起头往窗外望去,月亮挂在窗帘后面,散着致命的朦胧光辉,“我要说去月亮上呢?”

“那就给老婆造飞船呗!”

秦着泽温柔以待,慢声说到,手在叶淑娴光滑的后背上缓缓划拉。

叶淑娴恢复了依偎的姿势,听着秦着泽的心跳声,静静地不说话,她在想着什么心事。

静了良久过后,叶淑娴轻声问秦着泽,“着泽,你爱我吗?”

“爱啊。”秦着泽亲吻了叶淑娴的头发,淡淡香气扑得秦着泽心里发痒。

“老公,我想去趟大海。”

“去。”

“我想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再去。”

“春暖花开,面朝大海,好啊。我们要在海边有一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有一座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叶淑娴喃喃着笑了。

秦着泽通过皮肤传递过来的信息,感受到了叶淑娴嘴角微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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