瑚国领海,站在海岸上都可看见远海一艘大船,人影起落,搅得天空云雾翻腾,浊影清光,剑气纵横。
很快,如此一幕吸引来瑚国都城所有武者,有人便很诧异:“不是说立春之日要在皇城一战,这怎么在海上就打起来了?”
……
“谁,是谁第一个发现海上交战的,有没有看清楚是不是剑仙和剑鬼?”
……
“吵什么吵,剑仙肯定是剑仙了,不过另一个人似乎是位姑娘吧。”
……
“什么,剑鬼是女人?”
……
霎时间,七嘴八舌,有一些聋的传人,把各种话听成稀奇古怪的东西,最后越传越开。
不过,海滩各路人马杂乱,有些明眼人当即看出,海上与剑仙交战的女人就是全苍坤各国追杀之人。
“是她了,可第一谍报不是说这女人与剑仙交好,这一路上都是同行吗,怎么会打起来?”
……
“哼,像这种女人,盗取各国机密,水性杨花,必定是有意接近剑仙为了盗取某些东西,现在事发,打起来不是很正常。”
……
“你们看,还不到十回合,那女人要败了!”
……
一大片人定睛看去,只见海上天空全部都是剑仙身影,大片大片飞落出剑,简直无穷无尽,身影飘逸,剑影犀利。guqi.org 流星小说网
而那女人自然也就是蝶珊,剑气磅礴,武道之力激荡,扑灭大片浊影,可力量终有尽时,一招不慎被一道浊影剑光穿身而过,血雾喷洒,接二连三遭受攻击,四面环海无处可逃,眼看便要被剑仙斩杀。
果然,蝶珊再也支撑不住,勉力出剑,飞身刺向一道浊影。
可是这一剑终究刺空,受伤身躯无力坠落。
而就在这时,剑仙终于现出真身,懒腰一剑横扫,两节血尸分落大海。
……
“死了!”
海滩,看着那女人被一剑分尸而死,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人群中,上舟武者面面相视,带头的立刻下令:“派船队打捞尸体,此女子牵连重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另外其余几国武者同样下达了命令,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得罪剑仙,可他们的目的不会变,抓住这个女人,即便是尸体。
“竟对一个小姑娘下如此狠手,有愧剑仙之名了吧。”不等海滩众人行动,这样一句话震空响起。
只见岸边一人拔地而起,引得众目看去。
“是他,果真是他们……”
……
“今日之事似乎和第一谍报情报不太匹配啊,这两个人不是一直都与剑仙同路,怎么会结下这样的仇恨?”
上四国武者皆是不解今日之事起因为何,他们被派到这里来伏击苍坤公敌,可还不等他们引狼入套,要抓的人便死了一个,另一个竟也与剑仙为敌,这件事实在让人吃惊。
可他们早就收到第一谍报的消息,这两个苍坤公敌明明与剑仙交好,过去一年杀手截杀,剑仙还出手救过他们,今日这又是为了什么?
“你们二人盗我功法,还有脸说我有愧剑仙之名,笑话!”
震空话音,即便是聋的传人也能让他听个清楚明白。
“见你二人可怜,被苍坤之人追杀,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救你二人,可哪想到你们竟是为我功法而来,若非我还没老眼昏花,此刻怕是已惨死你二人之手。”
两番话便让岸上众人听个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确实该死。
“废话少说,给她偿命吧!”跟单青衿对峙这人当然是江瑚,二话不说便动手。
这是他们给苍坤之人安排的一出好戏,众目睽睽之下被剑仙斩杀于海上,理由也相当充分。
假死骗过所有人,最好的手段。
这世间谁人会想到,圣武三剑之一,剑仙单青衿会配合他人,在苍坤无数武者眼前演一出戏。
江瑚一拳攻出,天地色变,大海上顿时风雨交加,武道之力扭曲空间,似是天漏,暴雨淹没海上身影。
如此一幕顿时惊得海岸众人惊容煞白,此刻他们方才明白了,自己要对付的人有多么可怕,那已经超过了武者范畴。
“这……这怎么可能,那人……”
……
“外界之人,传说圣武道界只是众多世界之一,会有外界之人降临,获取当界特有奇珍,此人必定是……”
……
虽无法想象海上天地色变有多可怕,即便亲眼所见也无法明白。可有不少人都想到一个传说,自古相传,甚至有人说亲眼见过。
而此刻,众人无比确信,苍坤公敌,对剑仙出拳的那人,必定是外界人。
恐怖剑气穿透天地,大海炸裂,船只破碎,飞落风雨中被一种颜色渲染。
忽地,一道人影飞回海岸,横空飘血,可剑仙之剑紧追不舍,锋锐之气迎面扑向海岸众人。
可怕一幕惊退众人,所有武者都已最快的速度逃开。
此刻,根本无人怀疑这一切是真是假,因为剑仙之剑已经告诉他们,这一切就是你们感受到的那样。
如果,你自己的感受也会欺骗你,还有什么事是真的呢。
巨大剑气飞刺,只把飞落在海滩上的那人钉死在地上。
众武者看的都很清楚,那正是苍坤公敌,死灰面孔抽搐,似要气绝。
剑仙剑下,绝对做不了假!
海浪冲刷血色,海水被染红,剑仙身影飞落而至,更加可怕的剑气穿刺,剑下之人其身躯丁点瓦解。
又是一波海浪涌上,退下之际,沙滩只留一片血色。
剑仙收剑,银白剑上还滴着血,本来平淡目光,此刻却变得杀意凛然,扫视众人一眼,随即飞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不自禁出现一个想法,圣武三剑之仙,这人哪儿仙了?
瑚国都城,单青衿隐匿身息落入城内,擦掉剑上的血,叹气摇头:“今日这一场戏,方才是有愧剑仙之名,不过老朽也只能帮你们到此了。”
海上!
即便亲眼看到剑仙斩杀了苍坤公敌,尸骨无存,可四大王朝武者仍不放心,最短时间内便派出十艘船在海上打捞尸体。
但他们自然是什么也捞不到,不仅因为海很深,更因为有鲨鱼,鲨鱼见血,怎么会把尸体留下。
大战这片海域,可是江瑚精挑细选,一切都安排的合情合理。
……
瑚国港口,船只停摆密集,却井然有序,两道人影自海水中游上一艘楼船,静悄悄进入船舱。
船上自然没有人,却早就准备好了换洗衣物,两人各自收拾干净自己,相视而笑。
正是江瑚和蝶珊!
“实在是太臭了,非要装一船猪肉,还非要给我身上挂上半扇,恶心死了。”蝶珊忍不住抱怨。
先前她在海上那艘船,除了她之外,满船都是新杀的猪肉,都是江瑚的注意,只有这样才能在炸船之后引来大量鲨鱼,不留残骸,不然那样的大战,再凶狠的野兽也要被惊走。
可江瑚手上动作快,拿出易容工具,嘴贫道:“还有更臭的呢,这一次你想扮演什么人,不过你这双眼睛太诱人,最好还是扮演盲人。”
蝶珊随意道:“随你便,反正入城之后我足不出户,仙鬼之战后就走,免得暴露。”
一天一夜,江瑚熬胶的味道熏死人,不过这胶越臭制作的面具似乎越好,贴在脸上看不出任何瑕疵。
这次,蝶珊变成了盲人,却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俏公子,盲竹棍一端在一个书童手里,江瑚扮的,两人就这么入城。
现在的瑚国都城,街边上都坐满了人,兵卒一队队巡逻而过,相当拥挤。
但二人早就在城内找好了住处,小巷子很深,门户很窄,进去后是座不大的天井,自然光照进来,堂内仍是昏暗。
小阁楼,地方不大,但到了这里两人便可卸下伪装,在屋子里静坐。
“一个半月,仙鬼之战结束,我们便可行船出海,先到渔国和老百易,魏祖武等人接头,海上又经三个月便可返回浩气大陆,你觉得这期间还会不会有危险?”只是坐了一会儿,又不得已,蝶珊开始为回路担忧。
江瑚也细想了想,说道:“现在这情况,只能说见招拆招,老百易,魏祖武这伙人……”
江瑚确实有点拿不太准,老百易这些人出现的时间实在太巧了,可是他们所作所为,又都找不出问题,没有办法判断。
蝶珊担忧道:“现在若是不能确定,等到了茫茫大海上,一旦出问题,我们可就惨了。”
江瑚点点头,道:“确实该防着点,还有时间,让我想想怎么办。”
确实是无法确定老百易与魏祖武这些人身份,蝶珊看看江瑚,心里明知这事情为难,但又不得不思虑。
“这段时间,我也该好好梳理一下思路,十六国机密混杂在一起,有些事互有牵连,需要做个总结。”蝶珊不拿江瑚当外人,毫不客气说道:“咱们分工,你负责回路安全问题,我负责总结十六国机密。”
“啊?”江瑚嘴角一抽,心想这种得罪人的事你交给我做,怀疑友军,这是多大得罪过呀。
江瑚给蝶珊竖起大拇指,道:“你行,已经有点伴君如拌虎的意思了,但这么困难的事情交给我做,你就不怕我给搞砸了?”
可蝶珊义正言辞:“现在除了你,我谁也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不交给你做交给谁。”
“我相信你可以,对不对?”
又是那种我相信你,你不会辜负我的表情。
眼看着蝶珊这样,江瑚也算是明白,自己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接下来一个半月时间,所有人都在等待仙鬼之战的开始。
只是,剑仙已在瑚国,可剑鬼踪迹却无人得知,就连这位是不是还活着都不知道。
外界早有传言,剑鬼重伤临死,因此才与剑仙一战。
生前争荣,死后留名!
眼看大战日期就到,无数人紧张期待着,目睹过剑仙的实力,虽然久闻剑鬼可怕,可多数人心中已有自我定论。
瑚国皇宫,全宫封锁,戒严,无皇帝亲授指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但是此刻,百名武者静候朝堂之外,瑚国老皇紧步从大殿走出。
“只有这些人?”瑚国老皇看向身后跟随的文武群臣,不满,却又无奈。
“这已是我国能够聘请到的所有高境界武者,城内四大王朝武者另设暗伏,总数三十,一百三十人中,七十二位武道中期境界,四十一位后期境界,其余人等情况不明,都是四大王朝之人。全国兵马皆在城外,若如此还不足威慑城中混乱,恐怕……”说话的大臣言语哀丧,心中很清楚这些力量必定还不够。
扑棱棱棱!
突然飞来一只信鸽,护驾侍卫抓住信鸽,信件由太监传给皇帝。
看完信,瑚国老皇面色煞白,低语道:“碑渡王朝成阙皇御驾,十万大军境外武装,速请城内碑渡武者,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这道消息来的突然,瑚国本就已经够混乱,现在又来了碑渡王朝十万大军,已经抵得上瑚国全国兵力,这真是要命。
——
瑚国边境,虽说瑚国是上舟附属国,但也有一段缓冲地带,此刻碑渡王朝十万大军就在这段缓冲地带驻扎,不进入瑚国境内,也不侵犯上舟。
碑渡中军大帐,成阙皇独坐,其余数十将领静立,第一谍报送上一道接一道消息。
看后成阙皇脸色阴黑:“死了,朕辛苦率领十万大军与全国武者来杀,可那两人却在这个时候死了!”
“你们告诉朕,现如今出师无名,该如何收场。”
下面一众将领都惊了,却没一个人说话。
带军到此报仇是您一意孤行,现在来问我们怎么收场,有你这种皇帝真是碑渡不幸。
“陛下息怒!”这时,一位身穿皮甲,中年长胡子男人站出,似这军中军师,进言道:“虽说那二人已死,是各国武者亲眼目睹,但毕竟没有找到尸体,再者此二人背后神秘组织线索就此中断,查出此事是接下来该办的事,我国以此事为由,可令瑚国与上舟放松警惕。”
“而陛下,或可以前来观看仙鬼一战为由,平天下人之口,化解僵局。”
化解尴尬局面的办法出了,成阙皇却默不作声。
见此,这位军师很有眼力,当即放出了消息。
而也就在军师的消息传出之后,一道鬼影突兀出现在中军大帐,谁也不知他是如何来的。
黑衣黑发,苍白的脸,灰色的眼,同样苍白的手上永远握着那把散发出血腥气的剑。
“你便是成阙皇?”他来了,开口只问了这一句。
此刻,大帐内将领不少,武道境界自然都不差,可面对这样一个突兀出现的鬼影,众人只有一个感受,那就是别动,似乎动动手指就会死。
“剑鬼!”第一谍报也在大帐内,别人不认得这位,他们却熟悉的很。
一听这话,场面更显压迫,更无人敢动。
“你来这里做什么,朕可没找过你。”成阙皇镇定片刻,话锋不软。
剑鬼伸手掏出一张画像,说道:“你们要杀的人并没有死,我可以帮你们杀,代价是,你们帮我杀了他。”
画像摆在成阙皇案前,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面容神情邪诡。
“哦!”成阙皇仔细看了看画像,很有意思的问道:“一个孩子而已,难道苍坤第一杀手都杀不了?”
画像上的孩子是崔子。
可到底是为了什么,能让剑鬼去借他人之手呢?
剑鬼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一个人头换两个人头,你很划算,仙鬼之战前夕,瑚国都城外五十里见。”
留下话,剑鬼便走,来无影去无踪。
“朕还没有答应呢!”
虽这么说,但成阙皇拿起画像仔细看着画像上的人,随手递给第一谍报:“去找这小孩,不论死……”
话说到一半,成阙皇又改口:“哼,约战之期不过五日,希望这笔交易,朕没有做错。”
“请这孩子来见朕,不得有伤。”
——
白日天气转暖,可夜里依旧寒冷,风吹过时,就像薄刃轻轻划开皮肤,且是一大片一大片的。
可即便如此,街上,即便是房顶上,坐满了人,都是为亲眼目睹仙鬼之战。
深巷天井小院,江瑚和蝶珊只在房间中打坐,两人背靠着背,明知道院外和屋顶都是人,可他们也不能驱赶。
只因他们在外人眼中已是死人,总不可能还魂吧。
他们也不想惹事。
蝶珊抬起胳膊怼了一下江瑚,小声细语:“还有五天,五天后观战的人必定更多,你有把握不被仇家看出来。”
连说话都只能细声细语,全怕外面的人听去。
江瑚说道:“可以的,我们表现的普通一些,站远一些,打完了咱们就走,不会被仇家发现的。”
蝶珊却不放心,道:“可我担心那只鬼,睚眦必报,我们毕竟和他结仇,若是剑仙战胜还好说,可若是败了,我们怎么办?”
话里有话,意思是单青衿战败,破镜无望,他二人去救不救。
“有点信心,怎么会败呢。”江瑚自我评估过仙、鬼的实力,单青衿修为本就在剑鬼之上,仙剑浊影重重,正好克制剑鬼一击必杀之剑。
当然,只要单青衿不是那么顽固,像任朗那样和别人比武只以武道之力对敌,自然不会败。
只要不败,就有机会反制。
见江瑚对剑仙这么有信心,蝶珊自也无话可说,那天在海上交手,除了演戏的成分在内,蝶珊自己也有评估,仙剑在任何情况下都有立于不败的可能。
因为那清影留浊,实在没法琢磨真假,再加上武道之力灌注,简直就像在和几千个,几万个单青衿对战。
“回家的路上,你可想好安排?”又谈起回去路上之事,蝶珊很怀疑,这个不着调的人有没有想到办法。
“快了,我很快就能想到办法。”果然,这就是江瑚。
一夜平安无事,又一天过去,别看城内人多,其实很沉闷,压抑气氛越发浓重。
距离仙鬼之战,日期也只剩两天。
夜一如既往的黑暗,无星也无月,房间里熄了灯,伸手不见五指。
江瑚和蝶珊早早歇下,但他们都很肯定,就在这两天,城内必定闹出动静。
但再大的动静也和他们没关系,因此熄灯,早早歇下是最好的选择。
但正所谓,越怕啥就来啥,运气不好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寂静的夜,本没有冬夜那么寒冷,可忽然间犹如坠进了冰窟,浓烈杀气散发出的寒意,让人背脊骨汗毛倒立。
霎时间,两人惊醒窜起身,脖颈迎着撞上一点冰凉,锋利。
“躺下。”江湖反应极快,回手按到蝶珊,以自己脖子前顶。
冰凉与切割感消失,房间内的寒冷刹那弥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蝶珊……”回身扑向蝶珊,护在身下。
蝶珊立刻回答:“我没事,是他……”
“剑鬼!”
两人异口同声,内心同样一片寒冷。
他们在这里藏了这么久,平时也不出门,这只鬼居然还能找到他们。
旋即,蝶珊取剑,江瑚点灯,可这本来就不大的阁楼,站直了腰都费劲,灯光照亮一切,可除了他们二人和一张床,没别的了。
背靠背而站,两人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蝶珊手上一条血痕,脖颈皮肤已被割破。
若非江瑚肉身大道强横,方才他又一次死于剑鬼剑下。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被同一把剑刺在脖子上,差点没命。
“我就知道当初不该救他。”江瑚挥手掏出符纸,灵力当即灌入其中,符纸焚化,可符纹却瞬间沉落下地板。
“小心脚下。”江瑚提醒,一拳轰出。
同时,蝶珊利剑也刺出,楼板“咵喳”一声断裂,两人同时跳到一旁,却没有发现剑鬼。
江瑚又拿数张符纸,符纹分散飞射,不同方向顿时显出一道游动鬼影。
呼、咔!
蝶珊剑气绽开,武道之力蕴含剑气割裂虚空,方才逼得剑鬼现身,落在楼梯口。
江瑚一掌符纹拍出,隔空气劲震爆,剑鬼身上气爆声连片,黑衣瞬间血染。
“哼,还好我留了后手,不然今天可就完了。”
眼看剑鬼受伤,可两人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们实在不敢。
“用完了这后手,你还能用什么?”明明受伤,全身皮开肉绽,可剑鬼还是举剑,刺出。
江瑚后手确实用完了,这样也没能杀了剑鬼,可他受伤了,和当初山中一样,江瑚岂会怕他。
蝶珊挥剑格挡,江瑚与她配合,从刁钻角度轰出一拳。
可剑鬼长剑并未与二人相撞,身影飘忽,拖着血色撞碎窗户,竟逃了。
“这次绝不能放过他,下次再杀来可就没这么幸运了。”蝶珊立刻追去,脖子上血痕隐隐作痛,她绝不想第三次面对这只鬼的剑。
江瑚迟疑刹那,回身拿上伪装面具,这才追上去。
外面天虽然黑,可城内到处是人,到处是火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剑鬼便无影无踪了。
“他修炼的功法,对气息隐匿实在太强,这样下去找不到他,怎们就要先暴露了。”追上蝶珊时,剑鬼已经没影了,只好躲在暗巷,先把面具戴上再说。
江瑚制作易容面具的本事,还没到能支撑个把月的程度,只能是时用时补。
仓促易容,走在暗夜人群中,总有种被识破的感觉,可不得不继续追踪,若是再来一次今夜这般刺杀,不说江瑚,蝶珊可挨不过去。
“被我打伤,全身关节必定脱臼,可这人怎么会跑的这么快。”江瑚就不明白了,数道符纹留在剑鬼骨骼之中,为不让其察觉,虽没敢做的太强,可那样爆炸的力量绝对可以把任何人骨头震碎。
剑鬼怎么能跑的这么快?
常人当然不会明白剑鬼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因为从他成为杀手的那天起,今夜这样的日子就是他的生活,暗杀,受伤,逃亡,躲避等等,就和平成人吃饭,上厕所一样平常,简单。
人群,在这大半夜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每一个都红光满面,气息沉厚,绝不像受伤的样子。
“人太多了,受了那种伤,他不会躲在人群里,必定躲进了某个角落,那样的隐匿能力,仅凭我们找……”
蝶珊的话刚说到这里,突然跑了出去,人群中她仿佛看见了剑鬼,正拖着伤躯走,一下却又不见。
过一段距离,两人在找,又见剑鬼忽闪而过,立即追上去,却又不见踪影。
“他在引诱我们,有阴谋!”接二连三看到剑鬼,却又抓不住,江瑚立即明白了其用意。
可今夜刺杀已把蝶珊吓坏,气怒道:“不管有什么阴谋,今天都要杀了他。”
一路被剑鬼引着走,忽然到了一条无人的巷子,两面墙壁没有门户,江瑚和蝶珊站在巷道一端。
另一端,剑鬼靠墙而站,他确实已经受了重伤,身上黑衣还在滴血。
但他明明还能站着,怎么就不跑了,这一点让江瑚和蝶珊不敢轻易走过去。
“没杀我,这是你们的错,因此要付出代价。”剑鬼话音痛苦,虚颤,明显已没有反抗的能力,却还在说大话。
紧张,不禁令江瑚面部肌肉有些抽搐,目光紧盯一瞬不瞬,说道:“本来就无冤无仇,是你非要杀我们,被我折磨一年,此时才死,也是你自己活该。”
一个人快死还没死的时候,似乎真的会变得话多,剑鬼也不例外:“自我成为杀手起,唯有一次失手,你是第二次,我保证,不会有第三次。”
“我也保证你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话落,江瑚暴走,刹那闪到剑鬼身前,一拳轰落。
轰,哗!
墙壁崩裂,砖石崩解,才化齑粉。
可是,江瑚打中的只是一道墙。
剑鬼呢?
消失了,他就凭空消失了!
别忘了,他可身负重伤,刹那之间反应,怎么能就这么消失。
江瑚没有看到剑鬼如何消失,可蝶珊看到了,剑鬼像一道影子,融化落地,紧接着贴地向她飞射而至,腾空暴起,长剑穿刺。
这变化同样很快,一瞬间,蝶珊反应不可谓不快,可等她剑出后,眼前的影子淡化。
地面,剑鬼真人窜出,如同从地下钻出来。蝶珊剑轨下落,同时腾身,磅礴剑气崩裂地面,土石飞溅。
可她躲过了这一剑,却已有另一把剑,在之前影子消失的地方向她挥砍过去。
“清影留浊!”
蝶珊惊诧,面对剑鬼这一招,就仿佛在海上时面对单青衿的剑,影子不知道会从什么方向刺来一剑,影子也有可能瞬间变成单青衿本人。
谁说,那日剑鬼没有看单青衿的剑,他不仅看了,还学了,不仅学了,还会用了。
收剑格挡,却已来不及,影子手里的剑凝实,咫尺距离。
死亡的感觉前所未有,即便明知道这一剑还有距离,自己也还有希望,可死亡带来的麻木感,令蝶珊无从反抗。
死亡冰冷中,熟悉的温暖搂住腰身,熟悉的人出现在眼前。
即便这一切发生不过瞬息间,可江瑚没有闲着,发现不对便反身冲了过来,知道躲不开,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剑鬼的剑。
铛啷!
长剑刺的凶猛,怎么也破不开江瑚肉身防御,剑鬼无力摔到,把两人推出极远。
拥抱跌落远处,被摔的眩晕,不等起身,铁网罩下,地面竟“咔嚓”一声下陷,数不清的人影冲入巷内。
只是看到巨物盖住洞口,地下空间狭窄,冰冷,不似泥土砖石,抬手的空间都没有。
锵嗡!
江瑚当即猛力震荡一拳,四面八方竟都是金属,韧性强,且厚度简直堪比城墙。
“空间狭窄,无处发力,全是金属构造,彻底密封,这下子完了!”江瑚已心生绝望,虽然还在尝试破开头顶洞口,可根本没用。
不久后,重心突然发生偏移,仿佛在滚动,两人躺倒,一圈一圈的翻转。
“真的逃不出去吗?”蝶珊并不相信江瑚能这么认命。
被转的有点头晕,江瑚却笑道:“逃是能逃,但空间太狭窄,我害怕发力过猛伤着你,而且……”
话到这里,江瑚都不好意思说了,一手搂着蝶珊的腰,一手护着她的头,翻滚,别提多美。
“唉……”蝶珊长长叹了口气,哀丧道:“他们这样翻来翻去,却不杀我们,必定是在运送,看看他们想要怎么样吧。”
“但是你,咸猪手别乱摸!”
蝶珊气恼,杀就杀吧,可又不杀,把她和江瑚困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翻滚,可算是让这混蛋占够了便宜。
她都怀疑这是不是江瑚策划的。
很快,蝶珊和江瑚就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只抓他们而不杀。
其实事情很简单,四大王朝武者本就在瑚国都城埋伏已久。首先,剑鬼答应了上舟,天运两大王朝生擒江瑚和蝶珊,现在自然是要把他们先送给上舟和天运。
而后,剑鬼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可以想办法,砍下江瑚和蝶珊两人的头去和碑渡王朝成阙皇做交易。
而此刻,江瑚和蝶珊正被困在一个,高一丈,宽也将近一丈的精金圆柱里面,八匹马在前拖拽,圆柱就像个压路滚轮,一圈圈翻转。
城内中心广场,此刻已被瑚国兵卒封锁,四大王朝武者,瑚国聘请的一百位武者,总共一百三十高境界武者在内围堵,围着精金圆柱,随时可把内里二人轰杀。
坑中,熊熊烈焰,煤炭烧的犹如地狱熔岩,精金圆柱就放在火坑边,这是要烧烤啊!
精金圆柱内,一片黑暗,但此刻两人已经感受到了越来越热,一侧金属壁越来越烫。
“完蛋,他们这是想把咱们给烤了。”意识到不对,江瑚立刻发力,金属壁被顶的片片凹陷。
“你别压着我……”这时,蝶珊却还在抱怨:“快点想办法,你不是说能逃的吗。”
江瑚是说能逃,可这囚笼实在太厚,怎么着也要费一番手脚啊。
可突然,一丝不如小拇指大孔洞,透进缕缕明光,只听到外面有人喊话:“里面的人听着,立刻老实交代你们的罪行,否则,下面便是火坑,你们是逃不掉的。”
这话说完了,孔洞被堵住,一丝丝油腻灌进来,是油。
不仅要烧烤,还要油炸!
察觉到油腻,江瑚顿喜,开口暴喝:“外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速速投降,放我们出去,否则叫你们尸骨无存。”
外面,听着从空洞里传出的微声,刚刚喊话那人面色狰狞,一挥手道:“继续灌油,把他们推下去。”
精金圆柱内,油灌进来,酷热温度速降,可蝶珊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到处都是一片油滑,更加难以发力。
“你还贫,我们都快死了。”蝶珊很慌,因为现在的局面,她是完全想不到能有什么办法逃出去。
可江瑚仍不急不缓,说道:“你不是说相信我么,别急呀。”
油水油水,怎么说也和水沾个边,有水,可借力,江瑚还怕什么。
蝶珊不懂江瑚是什么意思:“都快要没脖子了,不被油炸也被淹死,你要是再贫,上了黄泉路,你给我等着。”
“好吧,好吧!”眼看蝶珊真急了,江瑚不和她逗了。
毕竟事关生死,换谁谁都得急。
腾出一只手,于油水中盘旋画圈,狭窄的空间顿时就听到波涛骇浪之声。
“你干什么,还摸我!”
“这么窄,我不小心啦。”
要逃,就没别的办法,尴尬的触碰在所难免。
但是很快,灌满的油水变成漩涡,漩涡旋转速度加快,切割碰撞声四壁响起。
“小心了,水刀锋利,外面必定埋伏重重,抱紧我,我们杀出去。”武道之力与水法大道之力不停搅动油水,化作锋锐切割金属壁。
只是,被油腻淹没,蝶珊没法子回答江瑚,即便她不想抱他,但感觉到周围锋锐,也不得不抓紧江瑚。
噗哧!
时间并不算太长,直径一仗宽的精金圆柱顿时被切割开,油水飞溅入火坑,火势更凶。
“轰”的一声,半边圆柱飞起,风吹起,卷起烈焰化作火龙。
一百三十名武者见如此情况,这都没能把这二人杀死,不禁让众人想起了一个多月前海上那一战。
两个人飘飘落地,全身油汪汪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他们,他们果然没有死……”
……
“可是,可是他们是怎么从剑仙剑下逃命的?”
此刻,竟还有人怀疑这一点,惊恐情绪令人难以平复。
“苍坤小陆,所有高境界武者应该尽数在此,这也好,前几年游历各国,总是有些老家伙隐藏,现在大可看个全乎。”江瑚注视着蝶珊,全没把在场武者当回事。
蝶珊擦掉脸上的油,看看周围,却道:“没什么可看的,一个入道巅峰都没有,全是杂碎。”
刚刚逃出死劫,愤怒,已无法形容此刻的蝶珊。
听着这两人目中无人的话,场中大部分武者愤怒,可是想一想他们二人的实力,只能先不吭声,纷纷把目光汇集到了四大王朝武者身上。
三十人中,敢站出来的不过五六人,一位身板硬朗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出,说道:“二位想怎么样,真的要与苍坤各国为敌?”
“不如还是老实交代罪行,与你们背后的神秘组织信息吧。”
“不是我们要怎么着,是你们要怎么着,所以我们才能怎么着。”江瑚又开始嘴贫,很是欠揍。
人群中,一个头戴牛角盔的壮汉道:“废什么话,放火箭,他们全身都是油,烧死他们。”
一队弓兵冲出,火箭齐发。
“你先走!”
挡在蝶珊身前,江瑚大手挥动,狂风吹乱飞箭。
现在情况确实不妙,他二人身上但凡沾点火就着,面对一群兵放火箭,除了跑,也确实没法子。
即便手中没有剑,可蝶珊剑意还在,修为也在,剑指轻点,血路狂飙。
在场之人,于江瑚和蝶珊来说,确实是一群杂碎,即便群起攻之,两人也能轻松应对。
可二人闹出的动静不小,很快便惊动城内更多武者,重赏之下必有莽夫。
同时,大闹也惊动了还在城内治伤的剑鬼,惊动同样在城内等候决战之日的单青衿。
满城祸起,人纷乱,本不该在此时见面的剑仙,剑鬼,却在这时候出现。
人堵路,喊杀声震天,可在剑仙,剑鬼同时出现在屋顶上的那一瞬,杀声顿止。
一脚踹开一个矮子,突然见到仙鬼对立,昨夜才被重伤的剑鬼,此刻竟似痊愈,气势上居然丝毫不弱单青衿。
“我明明伤了他,圣武道界不可能有人制出灵药,他在强装。”江瑚当即断定剑鬼此刻的状态。
毕竟已经成为死仇,杀掉剑鬼换取自己的平安,这时江瑚和蝶珊必做之事。
蝶珊立刻问道:“那你还不去杀他,等什么?”
目光看向单青衿,江瑚说道:“怎么说也要给单前辈几分面子,仙鬼之战就在后天,等他们打完,趁着剑鬼伤上加伤,再要他的命不是更好。”
蝶珊冷笑道:“你好恶毒的心肠,不过对付这种活鬼,确实不错。”
屋顶,剑鬼当先开口,说道:“后天。”
随后,剑鬼又看了一眼街道上的江瑚和蝶珊,却什么都没有做,走了。
单青衿直叹气摇头,也看了看江瑚和蝶珊,一个多月前才演的好戏,为二人遮掩行踪,但这么快就被暴露,实在有点丢人。
“决战在即,无心多顾,二位珍重。”单青衿留下话,瞬息间也走个干净。
小小插曲,把街上的人都惊的有些不知所措,仙鬼见面,居然没打起来。
而剑仙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不禁让在场众人警觉。
可是,作为四大王朝派来的武者,那少部分人还是义无反顾围杀江瑚和蝶珊二人。
“走了!”
腾身跃到海边,不等众人追来,江瑚引水化箭,选择性攻击城内武者,无辜之人一个不伤。
“有这本事你不早点用,非要受苦受难。”蝶珊埋怨,之前她可差点就死了。
“这不是害怕误伤无辜。”江瑚的理由,永远都是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