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不能侮辱人啊！”韩鱼眉头一挤，她不理解徐驹的思维。
说着，她就准备掏钱，自己拿一千块给女人。
“你想好，如果她不磕，那孩子就没救了。”
徐驹捏住她的手腕，温和的笑道，说出的话却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脑回路。
“反观，如果她磕了，且从医院门口，一路磕到江三市新闻系。”
“不仅她的孩子有救，你信不信，整栋医院里，因为家境贫困而无法治疗，准备等死的人，会有至少三分之二的人得救？”
“你现在给钱，无异于直接杀了他们。”
韩鱼的动作顿住，她精致的五官，呆呆的看着徐驹。
她还是不理解。
在她的教育中，人的尊严是很重要的......
“还有，你怎么不问问当事人的感受呢？”
徐驹摆摆手，看着面前直勾勾盯着他手里钱的女人。
“你磕吗？”
“大老板，你说的是真的吗！？”
妇女有些激动，丝毫没有因为徐驹企图践踏她尊严而动怒。
“真的。”
徐驹笑着，说着将一万一千块塞到对方手里。
“从医院门口，三步一磕头，磕到江三大学新闻系，不知道路可以问路人，问完继续磕。”
“如果有人问你发生什么了，你就说有个有钱人，让你给他磕头，只要磕了就给钱。”
“磕完，你的孩子就有救了。”
“而这一万一......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不反悔。”
妇女没有犹豫，她将那几分钱小心翼翼用破布包住，又包住那一万一千块，随后立马抱着孩子，向医院门口走去。
全程没有提及自己尊严的事情！
韩鱼呆滞在原地。
徐驹扭头，看着韩鱼，微微颔首，随即笑道：
“你信不信，她现在很开心？”
“开心？”韩鱼一愣。
“对。”
徐驹点点头，“她会觉得，在几千人眼前磕头，放下尊严就能赚到钱，会觉得很幸运。”
他又指了指周围那些在病患面前，强颜欢笑的家属。
“比同类人幸运。”
“至于尊严......”
“穷人，在生命面前，是没有尊严可言的。”
言罢，他便向外走去。
只留下韩鱼沉默许久，不知在思索什么。
良久，她才回过神，小跑跟上去。
......
医院门口，聚集了很多没钱看病的人，很多人都愁容满面。
这里是江三市最好的医院，汇聚在这，满面愁容的，没一个不是重伤或重病！
原本他们在交流哪个医院好，哪个医院专攻哪个病。
但今天，早上九点半，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女人，做出了让所有人愣住的事情。
女人抱着孩子，一路向东。
每隔三步，便会跪下，抱着孩子磕头。
每三步一次.....
还没出医院门口，眉心便已经泛红。
如此，但她从未停下过脚步。
在几十人眼中，对方就这样，缓缓向外磕头而去。
对方在马路上，在人行道，一路磕头，几百人诧异，嘲笑，嬉笑的眼光落在她身上。
周围浮现出讨论声，但妇女没停下，依旧缓缓磕着。
有几人眉头一凝，不理解，一路跟着，怕出现什么意外。
没多久，约莫两三公里，妇女额头上便已经开始渗血。
她磕的很重，好像害怕徐驹把钱要回去。
每磕一次，结痂处都会沾染泥沙。
每磕一次，地上都会留下一个鲜红血印。
对方一路磕，一路向着江三大学新闻系磕头而去。
当三个小时过后。
血印延伸到江三大学新闻系。
当还在嬉闹的学生，刚买了冰棒走出超市的学生，准备吃的时候，见到一个骨瘦黝黑的女人.......
站在所有人中心。
缓缓印下一个血印。
......
......
徐驹给完钱后，便没有再去管妇女。
甚至说，他都没担心妇女会反悔，会只拿钱不干事。
他被老师拉走了。
老师莫名其妙的，让他谈论创作经历，让徐驹再接再厉的。
徐驹听到再接再厉四个字瞬间精神抖擞，怕的直接开始躲藏。
这辈子他是不想进看守所了。
而韩鱼......
此时她坐在自家沙发中，沉闷不语。
当韩强下班回家后，看到这一幕，也是下意识愣住。
自家闺女几乎不会生气，但这两天怎么天天这样！？
“小鱼，又怎么回事？”
韩强边说边将自己的制服脱下，换上拖鞋，走到沙发上询问着。
韩鱼思索许久，随后便闷闷的将赌约，还有自己和徐驹的操作说了出去。
岂料，韩强闻言，不仅不骂人，甚至还眼前一亮。
“你确定，这小子是这么干的！？”
“是的，我一直跟在他身边。”韩鱼看到韩强如此，更郁闷了。
“这小子......”
韩强脸色有点欣喜，“这小子脑子这么好用，不来当刑警真是可惜了啊！”
说着，韩强又没忍住。
“小鱼，要不你再找他问问，商量商量来做刑警？”
“只要他来做，他母亲的治疗费你爸给出，而且直接调到支队，怎么样！？”
韩鱼更加郁闷了。
“他已经不缺钱了，我把我的钱都给他了。”
韩强点头，他料到了。
随即，叹了口气，这个苗子不来支队，他是真的难受啊，心里都在滴血。
不过，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想了想，韩强决定帮对方一把。
“小鱼，你想赢还是输？”
赢，就是让徐驹的办法失败，输，那自然是让对方救到人。
韩鱼没有犹豫，“让他赢吧。”
“那你找你前几天的那些记者，不用全找，找个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的人就够了，去报道这件事！”
韩强开始了助攻，“不用夸赞，不用解释。”
“就骂那小子！”
“能骂多脏骂多脏，能怎么编排怎么编排！”
“记住，你现在骂的越脏，救的人就越多！”
韩鱼愣住，不等她思索完，韩强便哈哈笑着，去了浴室，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骂人......还能救人！？
虽然不理解，但韩鱼思考过后，还是决定去做一下！
......
......
和徐驹韩强预料到的一样。
但和他们预料的又有点不一样。
徐驹预料的是，第二天被新闻系学生报道出去，直接引起群愤。
但事情却是当天晚上，舆论便已经发酵到最顶峰！
而在第二天。
新闻系了解完事情全尾后，将过程写成字，印在纸上，放下一个募捐箱，组织了一次捐款。
教授老师带头捐款！
仅仅只是一天。上千人的新闻系，足足凑了一百万！
这不是一个系的人捐的，隔壁艺术系，化学系，整个江三学校被新闻系印刷的文字气的睡不着觉，大半夜跑到捐款箱来捐钱。
甚至在第二天，又凑了二十万出来！
这还不止。
韩鱼找的那些媒体，看到这新闻后眼前一亮，全然不是之前应付事的敷衍态度。
将所有资源都砸了出去！
社会在一天两夜的时间，几个爱心网站，足足凑出三百万巨款！
短短一天两夜......
总共四百多万！
这四百万，有三百万被拿出，用在了那家医院，境地堪称绝望的病人手中。
当天，各种记者，各种善心网，各种频道直播。
甚至连官方直播节目，在黄金时间段，也提到了此事，呼吁社会爱心人士捐款。
并且附带上一个妇女磕头的背影，她的身后，是一条望不到边界的血印痕迹。
“我赢了，怎么样？”
徐驹不怕被人肉出来，他第三天晚上十点，站在医院外，和韩鱼一起，看着面前被各种直播的医院。
以及那数不胜数的闪光灯和新闻车。
说完，徐驹便转身离开。
韩鱼跟在屁股后面，沉默不语着。
她不理解......
为什么自己好心，找记者，花钱买流量，让社会看到他们需要钱救命，却没几个人来帮忙。
而徐驹......
而徐驹如此羞辱一个人的人格，让对方跪地，沿着街磕头磕了五公里，磕的血肉模糊......
竟然能救几十人！
韩鱼迷茫了。
“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