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捉虫】

另一头,香樟林内。

冥冥中,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日夜不停的鞭挞装置齐齐停止运转,巨大的木头人僵硬地拾起脑

袋,看向无尽的林子深处,喃喃开口

”..购.”

“出什么事了吗?”苏麦从手推车的后面探出头来,脸色难看,“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

团..”

木头人垂下眼眸,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方听苏麦旁边的一只大黑熊沉声开口:“有很可怕的东

西,出现了。”

别问。别看。别想。别去感知。’

·..“苏麦眼神微妙地看它一眼,又看了看身后闭目装死的木头人,忍不住低声道,“不是吧,我者都

在这儿待这么久了,你还不敢用本体和我说话?”

木头人只当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坚持借着大黑熊的嘴巴说话:“把所有的虫子,都推进虫馆。把所

有的人,都运到这儿来。”

所谓的“这几,指的即是它本体面前的那一大块血色琥珀铺成的祭坛。此时此刻,大量黑熊白熊正

在祭坛周围奔来跑去,或是两两抬着担架,或是独自推着小车。担架和小车上,则基本都是之前被其他

能力者送进来且尚未净化完成的被寄生者,包括刚刚被徐徒然送进来的那一批。

出于谨慎,苏麦和大黑熊在计划的一开始,就将他们统统打晕了事。打晕之后,还全部捆住手脚与

眼晴,一眼望去,仿佛一个个正在紧急运输的粽子

一地粽子中,唯有两个例外一只见木头人的正前方,两个人影正并排躺着,手脚舒展,身下还

垫着柔软的叶片。

两人所垫的叶子,来自一株足有三层楼高的青翠大树。这会几它正站在祭坛的边沿,尽可能地伸

长树枝,将二人都笼罩在自己的树荫之下。

其中一人,正是从前一天便开始沉睡,以求升级的杨不弃。或许是因为生命倾向并级的副作用,他这会几身上又长满了小树枝,不仅如此,外溢的生命力甚至还影响到了周遭的其他存在,距离较近

的香樟树都蹭蹭猛蹿,连带着木头人的身上,都开了不少小花花。

而另一个,却是不久前刚在外面炸成烟花的徐徒然。

当然,因为位置问题,木头人和苏麦此时对另一个徐徒然”炸了的事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不久

之前,徐徒然着急忙慌地赶到香樟林的入口处,从里面姮出一只白熊,告诉它自己要睡觉,要它将官

己的身体和随身物品都带进林中放好,其中包括一个存了录音的手机,并再三强调,里面的录音非常

重要。

早在拿到手机录音的第一时间,苏麦就已经听了里面的内容,还不正一遍。按说该有的心理准备

都已有了一然而此刻,注意到林子外面的变化,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严格来说,他什么都没看到。这片林子有域保护,是看不到外面情况的,哪怕徐徒然已经将之与

自己域相连,这点也没有任何改变;但有些东西,哪怕不用“看”,也是能察觉的

比如涌动的力量,比如笼罩的阴影,比如某种凭空出现莫名恐·…...

苏麦小时候,曾经带着妹妹溜去工地玩,亲眼看到过一块比他还高的钢板从高处往下掉。所幸他

站的位置很巧,距离钢板的落点尚有一段距离,即使如此,在那块钢板逼近的瞬间,他仍是感到了一

种扑面而来的强烈压迫感,仿佛天空在倾塌,死神在咆哮,灵魂都好像被抽出了躯克。

而此刻,他还什么都没有看到,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但那种无助的然与本能的畏惧,却上比那

个时候,强了千百倍不止。

.别想了。

用力闭了闭眼,苏麦对自己说道

别去想、别去猜、别去看、别去感知。

这是徐徒然留下的录音里提到的关键。

(那两个铁线虫新召唤来的「东西1,估计会很厉害.,为了限制住它,我已经在公园内展开了一个

域,且将它与香樟林的域相接。除此之外,我还在两个域的范围内都圈定了多处国土,每个国土都留

下了一系列的规则,应该能够阻拦它一阵子。)一徐徒然的录音里是这么说的。

而其中,存在着两条最为重要的规则。第一,所有的国土,都许进不许出,如果想要离开,必须

待满一定时间,或得到规则创建者的同意。

第二,巨人难观脚下。因此在国土范围内,任何存在,都将很难蔡觉到比自己低等的存在,包扎

它们留下的痕迹。

这意味着,那个被铁线虫们召唤来那个“东西”,将在一段时间内,无法将抵达香樟林这边或

者说,它无法持续“看见”这里。

而林子里的人,目前要做到的就只有两点。首先,不要主动去招惹它,包括去“看”它。其次,守

着徐徒然的身体,直到她苏醒。

之前还觉得听着没什么困难.…但现在,因着那股奇异的压力,苏麦不敢再妄下断论

“你之前,就应该离开。”大黑熊防备地看向林子的另一端,头套中发出干巴巴的声音,“在听到录

音的时候,我叫你走了。”

*少来。我走了你不又是一个人了。那些大熊笨手笨脚的,我不在你连录音都放不出来。”苏麦咕哝

看,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的徐徒然,深深吸了口气

“而且我猜,今天这一场,应该挺关键吧?至少,对徐徒然来说,很关键?”

注意到旁边大黑熊倏然转过的脑袋,他笑了一下:“别这么看我。我又不傻。以前那是没有记

4..”

在保有记忆的情况下,持续在香樟林中活动。总能发现一些东西的。更何况,这段时间以来,上

官祈也会时不时回到香樟林中结合从她那儿获得的一些情报,再加上域主对徐徒然的态度,有些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苏麦已经猜到了,他觉得上官祈应该也猜到了。关于徐徒然,关于这个世界,关于人类的未来。

因此,今天这一场,他无论如何是不会退的。螳臂当车是个笑话,又何尝不是一种美德。

”不过,我必须向你提一个要求。”苏麦感受着从林外传来的陌生冷意,用力吸了口气,“我的能力

标签,还保存在你那儿吧?答应我,除非真的要开打了,否则千万不要还我。”

大黑熊转动看脑袋,似是有些奇怪:“为什么。”

·..……我的能力里,有一个技能,能够直接在意识里观看全局地图。”苏麦抿了抿唇,“如果你将能

力还给我,我一定会忍不住用那技能去看的。但我有种预感”

按照现在这情况,当他展并地图的那一刻,肯定会看到很可可怕的东西。

某种可怕到,说不定能将他逼疯的东西。

同一时间。

徐徒然正在努力赶路。

她的眼前,是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崎岖山路,伸手不见五指。她的头顶,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静谧

夜空,不见星月。她的脚下,是一道正无声流淌的彩色光带,安静地指向黑色深处。

而她的脑子里,则是一个喋喋不休、烦到让人有些暴躁的声音。

“加油!”系统在她意识中不住给她打气,“抓紧!你留下的那些小手段拦不住那片投影太久,你得

抓紧时间爬到山顶!”

”..我这不在努力赶么。”徐徒然克制地闭了闭眼,“话说谁允许你又钻进我脑子里的?”

这不能怪我。谁让你之前把我往你分体里塞。”系统振振有词,“你的分体炸了,我自然得转移。

那么大个育者投影挂在上面,我难道还要靠本体慢慢爬吗?”

当然是直接转移到徐徒然本体的意识中更快。又刚巧当时的徐徒然正在沉睡中,顾不上把它往外

迁,它就顺理成章地蹲在里面,又一路随看徐徒然的意识,进入了长夜山脉。

对,长夜山脉一随着不久前,徐徒然留下的分体那砰的一炸,仪式所需的最后一段剧情也终于

宣告完成。徐徒然一气拿下一万作死值,同时拿下的,还有两个解锁奖励。

(长夜山脉指定进入券),以及(长夜山脉漫行指引引)

这也是徐徒然此刻在这地方的原因她已经拿回了长夜倾向的使用资格,但想要完全取回大

量,还需要自己将这一段路走完

当然,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给她慢慢走,也没有那个必要。“长夜山脉漫行指引”足够让她以最快的

速度回到应有的高度。但现在的问题是,她们能否在育者的投影完全摆脱束缚前,赶完这段路。

而截正目前,徐徒然已经完成了从萤级到烛级的行进,这会儿正铆足了劲往灯级赶。只可惜“漫行

指引”与其他的代行效果不可叠加,不然她还能再快一些。

·….,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太冒险了。”系统想想还是觉得自己肉里发毛,“靠分体送人头以达成剧情

也就算了。居然还打算使用辰级的秩序去阻拦育者的投影…这简直就像用面条去赶马一林·..

“风险大也没办法。总得想办法拖住它。”徐徒然脚步不停道,“另外,纠正一下,我的秩序可不是

辰级。”

系统啊?”

升星了。”徐徒然轻描淡写,“就在你和我分体一起努力送人头的时候。”

系统:“!!!”

不是吧,这么快!

我在秩序上升级向来很快。”徐徒然理所当然道,“而且这次我还从信仰盒子里提了点数砸进

去..

不仅如此,那只小小的白兔子,这次也格外给力。徐徒然眼睁睁地看着它从一只小白兔变成了一

只头上长树的大白鹿,驮着自已一路飞奔。再加上点数换成的代行步数,速度自然更快

.不过那只大白鹿的脑子似乎有些不好使,不知咋想的,一边赶路还一边用头顶的树叉子不断

地结出小白兔,它一路跑,雪团似的小白兔就一路随风往后甩,运气好点的还会落进徐徒然怀里,运

气不好的就直接给甩到地上的

那些掉在地上的小白兔甚至还会追赶着在鹿的后面,继续用两个耳朵支在地上跳..徐徒然不

和道这种画面算不算可怕,但她知道这一足算是有病

无论如何,赶在分体成功送人头之前,她顺利让自己并到了秩序星级。这意味着,那些她提前布

置下的国土与规则,也随之提并到了星级的强度一一而这些,加上她原本卷定的域,就是她用来阻拦

育者投影的全部手段。

假设这些阻拦能够成功,那徐徒然的感谢名单里,必然得包括两只铁线虫一一主要还是它们这位

置选得好。

它们用来召唤投影的位置距离香樟林相当近。而香樟林内还封有两枚星星碎片与她的祭坛,按照

系统的说法,这对育者投影的吸引力是巨大的。也就是说,只要它能察觉到香樟林内力量的存在,它

的第一目的必然是香樟林,自然不会想着要突破徐徒然的域,去往更远的地方

而她的域里,除了那一轮能导致失智与混乱的血月之外,还有一小片一小片区域性的国土。国土

内另外设有束缚规则,只要育者的投影有所接触,便会自然生效。

这些小手段都是在育者投影出现布置下的,因此不会触动神罚。不过在规则被强行冲破时,徐徒

然少不得遭受一些反险事实上,在赶路的过程中,她的心脏已经疼过一次了。

当然,她本来也没指望自己的束缚规则能够阻拦那破投影多久。但星级的实力摆在那里,哪怕它

要强行突破规则,也多少是要花一点时间的。

“懂了。这些国土的作用,就相当于是一系列慢速陷阱。而香樟林的存在,就是吸引投影往陷阱中

走的诱饵”

系统自管自地总结着,旋即呼出口气。

“你该庆幸这片投影的实力并没有很强。”它喃喃道,“至少没有强到能直接碾压你。”

那片投影现身时,它正躲在徐徒然分体的意识里,看了个现场。据它目测,那片投影最终凝聚出

的高度大概十多米,与之前全知虫捏出的山寨货相比,差不多就是虎鲸与座头鲸的区别。

系统猜测,这应当不是这片投影真正舒展开的体型,而它未能完全舒展,大概率是因为徐徒然的

“域”给它加了一层天花板一一换言之,它并没有强悍到可以无视徐徒然的域。

这样想来,徐徒然的那些陷阱,或许真能起到一定的拖延效果...意识到这点,系统的心情这才

消稍稳定下来,跟着又有些奇怪:“不过你是怎么对这个投影的实力做出预估的?你又没见到它。

预估?什么预估。我什么都没预估。”徐徒然莫名其妙,沿着脚下光带加紧往前赶了几步,只见不

远处一团光点鬼火般地亮起。

她忙伸手去碰那光点,系统却是懵了。

“没有预估?那你怎么知道你的法子一定会奏效?万一这次的投影特别强呢?”

*那我死呗。还能咋的。”徐徒然淡漠地说看,手指轻触上光点。

脑海中没有响起任何提示,但她自然而然能感觉到力量在涌入一她刚刚拿回的长夜倾向,已然

升到了灯级。

随着力量的流淌,周围的场景,也悄然起了变化。原本黑暗的西周忽然被点亮,大量碎片式的画

面浮现于左右,像是自动播放的动画。

徐徒然没有放缓前行的脚步,目光不住往两边扫去:“这些又是什么?”

“你过去的记忆。”系统淡淡道,“有兴趣的可以看看。不过不用特别在意。等你到了终点,它们自

会归一。”

徐徒然随口应了一声,视线仍是好奇地在其中某一块碎片上停了一下。旋即便见这破碎画面倏然

舒展开,像是一幅长长的画卷,随着她的脚步,不住往前延伸。

这倒省了徐徒然驻足观看的工夫。她随意瞟了几眼,看到那画面里是一团浓郁的黑色聚集物,正

悬在地面的上方,不断变换看形状一一而它的远处,则是一只头顶长看树杈子的、白鹿般的动物,上

默不作声地看着它。

“哦,这个我认识,秩序之宫里的那个!”徐徒然一下反应过来,“那它应该就是杨不弃?旁边那团

黑乎乎的是什么?”

系统似是迟疑了一下。正要给出回答,画面中的黑影忽然有了变化一一只见它收缩扭曲几下,似

是终于做好了决定,啪的一下将自己捏成了兔子的形状,落在了地上。

树权子白鹿见状,似是颇为好奇,小心翼翼地往黑兔子方向走了几步。黑兔子则完全没有搭理

它,自顾自站在原地,像是正在思考什么重大的事情。

“它干嘛不动弹?”徐徒然奇怪,“它在想啥?”

·..在想怎么走路。”系统喃喃道。

徐徒然:“?”

“这个时候的它,对这个世界的生物,还不是特别的理解..”系统试图给出解释,话未说完,就

见那黑兔子终于开始动了

只见它将自己圆圆的脑袋往下一折,用两个耳朵支在地上,将自己完美地支了起来。

徐徒然

系统:...

画面里的树权子白鹿:“

它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徐徒然比较客气地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系统没有说话。而画面内,树杈子白鹿则是原地迟疑了一会儿,忽然往地上一倒它雪白的身

躯开始迅速枯萎腐烂,头顶的树杈子上,则结出了一个白团子。

白团子脱离树杈,展开肢体,变成一只大小与黑兔子差不多的白兔子。它绕着黑兔子蹦蹦跳跳

似是在展示自己的四肢。而黑兔·.

只见它町着白兔子看了一会几,恍然大悟地一跺耳朵,从脑袋上又生出一对细长的兔耳朵-

这下,它也有四只脚了。

不仅如此,它还将倒立的身躯又九十度翻折,四脚朝天,背脊上则又长出数对兔耳朵,支在地

上,支撑着它欢快地跑来跑....

没一会儿就跑远了。

刺下白兔子一只,原地思索片刻,努力将自己的脑袋也折了过来,用两只耳朵踩在地上,摇摇晃

晃地朝着黑兔子追了过去。

画面到这几就彻底暗了下去,也不再随着徐徒然的脚步延展。徐徒然面无表情地朝前又跑了几

步,按着再次作痛的心口,深深呼出口气。

所以我就是那只蠢兔子,对吧?”她道。

系统:.

系统:“我可从没说过那兔子的半句坏话。”

所以就是她,没跑了

徐徒然无声地闭了闭眼,视线无意中掠过另一幅碎片画面一一只见那画面中,是一片龟裂的大

地,地面上覆盖着已经干涸的岩浆。一大团黑色阴影稳稳盘踞在火山口上,凝聚出的身躯,比起火山

也不遑多让。

而那大团黑影的旁边,则是一..

一只看上去像是哥斯拉的东西。

看上去也挺大,两脚直立时和山差不多高。皮肤则是灰不溜秋的,上面覆盖满了的泥士与植

被。随着它的舞动,还能看到大片的泥块与植物簌簌往下掉。

..时跳舞。

这个哥斯拉一样的玩意儿,正在对着黑影跳舞。那脚步咚咚的,即使隔着画面,徐徒然也能感觉

到那种地动山摇。

她沉默地看了一会儿。一言难尽地开口:“那黑影也是我,对吧。”

系统:“嗯”

“那我为啥还要放任这么个玩意几在我跟前蹦跳?”徐徒然忍不住道,“直接吃了不好吗?”

“在吃呢。”系统却道,“吃不完。”

徐徒然:.?”

“这是杨不弃最初的样子。”系统咳了一声。

徐徒然:.”

行吧,看着还挺精神。就是有点憨。

她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怪:“那刚才那只树杈子白鹿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后来的形态。大概是在新近纪*那会几定下来的。”系统淡淡道,“中间其实还换过几次样

子....求偶嘛,总要想办法把自己拾掇得好看些。”

再后来,徐徒然莫名对兔子这种形态很有好感,大天支着耳朵在大地海底,或是其他生物的梦里

跑来跑去。星球古意志果断选择加入,就也跟着变兔子了。

徐徒然:.

到也不必什么都跟我学。

说话间,眼前已隐隐可见象征炬级的光点。随着徐徒然的靠近,周边的碎片画面数量骤增。同一

时间,她的心脏却更难受了些

意识到这应当是育者的投影又突破了一个陷阱,她抿了抿唇,只得定下心神,继续沿看彩色光带

往前奔跑。

她伸手触上光点,世界忽然一阵摇晃。

所有飘荡的画面瞬间熄灭,世界回归于纯粹的黑暗,下一秒,却见头顶的夜空在顷刻间崩塌一

角,露出一只正向下窥伺的巨大眼睛。

那眼珠里,似有大量符号正在流转。它转动着向下张望,目光落下的地方,一切都支离破碎

地面破裂成无数碎块,部分飘起部分塌陷,像是震荡后的冰川,黑暗则如老旧的墙皮片片脱落

露出油画蜡笔般浓烈却无序的色彩。浑浊的颜色中,又有一只只眼晴倏然睁开,瞪着同样脏污的眼

珠,似是正在寻找什么。

徐徒然心里咯噔一声,本能地避开目光,朝前伸手,却发现,原本近在咫尺的光点,此刻却已再

次没入了黑暗。

同一时间,系统的尖叫在脑海中炸开

糟糕!它发现了,它什么都发现了!它知道这里才是关键,它在干涉,它不想你继续往前一

话未说完,又听它一声惨叫。

之后再没了声息。

徐徒然愣了一下,在意识里喊了几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同一时间,已然断成数截的彩色光带,也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还好,只是变暗,并没有完全

消失。

.…行吧。”徐徒然呼出口气,警觉地压低身体,“看来只能自己往前走了。”

听系统的意思,应该是育者投影通过某种方式,让自己的意识也降临到了这片升级空间,并干涉

了这里的进程与形式...

日不管怎样,只要继续按照彩光的指引继续往前走,应该就可以了对吧

徐徒然估摸着,用力向前一跳,落在了前方的另一片石块上

她也尝试过去攻击那些突然出现的眼睛。在发现没什么作用后,便果断放弃要支持几个国士

和规则的运转,对她来说,本来就是种负累了。

好在这些眼晴似乎除了看看令人烦躁,并没有别的作用。尽管如此,徐徒然还是尽可可能地躲避看

它们的视线,尽可能快地朝前赶去一一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天真了。

辉级的光点很快便出现在眼前。她连忙朝那个方向跳去,两脚落地的瞬间,周围场景忽然又是一

变。

她站在了一处马路中间。

周围是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各不相同的衣服,全都看不清脸。马路两边是鳞次栉比的建筑,统

一得像是复制黏贴,连上面的字都没有更改。

徐徒然法然站在原地,心脏不由往下一沉。她试图朝着周围放出技能,人群却像是流动的水流

只是短短地被划开了一瞬,很快便重又聚拢。

.…这又是什么,幻觉吗?长夜山脉呢?

徐徒然低头,只见脚下的马路中规中矩,看不到半点彩光的痕迹。

.....连指5引|的线索都被抹掉了?

徐徒然微微蹙眉,试探着朝前伸手,除了前方人的肩膀,却什么都没有碰到。被碰触的行人不满

地回头,正要拍开徐徒然的手,却被她一下抓住了手腕。

手表。

徐徒然微微瞪大眼睛,视线再次扫过周围人群,终于注意到了一点一一这些行人的手腕上,大多

是空的。

没有任何装饰。

然而另小一部分行人手腕上,却是戴着表的。

而且这些表,都有些统一的制式,也是徐徒然最熟悉的制式一正是杨不弃送给她的那块同款手

表。

似是明白了什么,徐徒然将眼前的新人一下推开,全不顾他的骂骂咧咧。她逆看人群往前走去

将所有戴看同款于表的人当做道标,如此飞奔出大半条马路,眼前霍然绽开一道明亮的光

属于辉级的光。

她再次回到了长夜山脉,正站在辉级的光点前。

徐徒然毫不犹豫地从这光球上婚下一团,拾头挑衅地看了那只巨大的眼晴一眼,继续沿着破碎的

彩色光带朝前赶去。

等到辰级的光球也出现在不远处时,同样的变化,果然再次发生

不过这口,徐徒然所在的并不是马路,而是一个表盘。

她就乘利一个脑袋,拼接着时钟的指针上。下方是依着顺序排列的十二个数字,每个数字看上去都

不太正常。

“1”是干枯的花枝,“2”是断了耳朵的白兔子。“3”是半个撅起的嘴.....

徐徒然艰难地转动着脑袋,以目光飞快地在表盘上搜寻着一一从上次的经验来看,这里多半也是

个纯粹的幻觉。只是和那些眼晴一样,这个幻觉无法打破,只能设法穿过。

而想要穿过,只能依靠线索。指引的彩光在这里会以另一种形式呈现,以一种对她而言更有意义

的形式,.

她需要做的,就是将它识别出来。

就像上一轮幻觉中的手表那样。

这一局让徐徒然费了些工夫。因为那截干枯的花枝和小粉花很像,那只折断耳朵的兔子又让她想

到杨不弃。所幸,就在她迟疑时,她注意到了位于另一个方向的“8”

它看上去像是两条拼起的腕带。从徐徒然的角度,可以看到上面的卡通图案,以及“COM”的标

志。

是漫展的纪念腕带。

徐徒然认得这东西。朱棠曾经托杨不弃给自己带了一个,现在还好好地放在自己包里

她不再犹豫,努力甩动起自己的脑袋,带着整根指针哒哒旋转。在以一种大风车般的气势转了

半圈后,她终于顺利地让自己的脑袋,指向了“8”所在的位置。

就在对准的瞬间,白光再次出现。口到长夜山脉的徐徒然毫不犹豫地拍了一把面前的辰级光球

顺手冲着头顶的眼珠竖了一个嚣张的中指。

很可惜,没有作死值进账。这让徐徒然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失落

她在心里啧了一声,顺着黯淡的彩光又往前跳了几个碎片。不知走了多久,那扇象征终末的大

,终于隐隐露出轮廓。

徐徒然因此而冒出了几分戒备,然而直到她来到那扇门前,都没再发生任何事。

没有幻觉、没有阻拦。她就那样摇摇晃晃地来到这里,面前是一扇紧闭的银色大门,门上是一个

显眼的锁孔。

徐徒然盯看那门看了一会几,再次低头看向脚下,却发现不知何时,脚下的彩光,已经完全观

灭。

心中蓦地一动,她连忙转头看向四周,瞪大眼睛搜寻了半天,才终于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是一只大白熊。

它正站在不远处,用力朝着她挥手。身后是深深的黑暗,不知通往何处。

徐徒然抿了抿唇,不假思索地转身,朝着大白熊跑了过去,跑出几步,似有所感地回头,却见那

门上的锁孔,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只眼晴,正冷冷地注视着她。

这一回,徐徒然连个中指都不想施舍给它。她淡漠地转身,将手搭在旁边大白熊伸出的前肢上,随着它步入眼前的黑暗之中。

黑暗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徐徒然的每一步,却都踏得稳当坚定,毫不迟疑。大白熊的引路并没

有持续多久,在5引导徐徒然完全进入黑暗后,便恭敬地行了一礼,化为流动的彩光,尽数没入徐徒然

的体内

徐徒然偏了偏头,似是明白了什么,伸手抚过周围的黑暗,像是抚摸自己的爱宠,跟看再次拾起

脚步,朝看更深处走去。

随着她的脚步,脑海中似有某种东西,正在缓慢苏醒。她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很重大的转变,现

在才发现,好像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就像一大片散开的硬币,被一枚一枚塞回了储蓄罐,仅此而已。

她想起自己的坠落,想起自己的灼热,想起毁灭与新生,想起自己的狂笑与舞蹈。

她想起自己曾有一条噩梦编成的裙子,裙摆拖得很长,几乎长过血肉之河。有时显得无聊,她会

直接从上面扯下一片,丢进人类梦境所汇聚的海洋之中。

至于这片裙角会随着洋流飘向何处,她从不在乎。

如果她此时打并自己的信仰盒子,她就会发现,盒子中原本晦暗大片的光点,正在逐渐亮起

并不是她后来以“圣者”与“创神”之名点亮的那些。而是那些早已存在于盒中,却始终黯淡的部分。

只有当神想起自已是谁,那些为他而生的信仰与世界,才有存在的意义。

不过徐徒然不在乎。

她已经不在乎有多少光为她而亮,就像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正随着行进溶解,溶解于流动的黑暗之

中。

她漫行于混乱与长夜,像是漫行于自己的国度。她随随着兽吼与雷鸣调整着节奏,像是伴随着最熟

悉的律动。她将信仰盒子内乘剩余的点数全部提出,折换成步数。换出的代行之力化为不对称的黑色求

翼,托看她逐渐溶解的身体,在铺开的噩梦中翩翮起舞。

托着她来到山脉最终的边界,露出尽头处那扇紧闭的大门。

头顶的眼睛发出愤怒的长吼,徐徒然只当听不见,施施然地掏出长夜之钥,同时展开漫大秽雾

趁着秽雾挡住那眼珠目光的一瞬,她飞快地将钥匙插进了锁孔,打开了面前的长夜大门。

咔哒一下。

像是破壳的声音。

另一边。

将临正在灼灼的光芒中飞奔。

永昼监狱。一个名字听上去最令人不适的升级空间。探索者自进入后,就会拥有唯一的因犯编

号,而唯一的升级方式,就是不住完成“狱警”提出的一个个要求,从而不断更换更靠前的牢房。

牛房各式各样,其中有的藏有符文或远古的知识,有的藏有可用以升级的光球。将临很有耐心地

将所有能去的牢房都蹲了一遍,除了最后一间。

藏有星辉的那间。

而此刻,她正利用最后的时间,朝着那个房间飞奔。

脚步一下一下地砸在狭窄的走道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她的身后是咆哮着追赶的狱警,头顶是刺

目且摇晃的灯光。两边的牢房原本空无一人,随随着她的靠近,却有大量手臂从铁槛中伸出,朝着她摇

晃挥舞。

将临只当看不见,甚至难得动用权限,操控着它们朝身后的狱警拦去。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

了她现在只是隐去身形,实际根本没有逃出星星的域,也没能逃离育者投影的捕猎范围。不论接

下去结果如何,她都必须尽可能增加自己活命的资本。

而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赌一把,利用剩下的时间,直接冲星。

日光紧锁着走廊尽头的银色单门,将临脚步越来越快,快到连呼吸都无暇顾及。眼看着那门已经

近在咫尺,她更是孤注一掷,猛地朝前一个飞扑,整个人几乎是撞在了门板上

预料中的强大阻力,却没有出现。

.……她本以为自己少不得得撞个头破血流,最终能不能成功开门都是未知。事实却是,就在她撞

上的瞬间,那门扉便应声而开。将临收势不及,一下摔在地上。她茫然抬头,正对上一双自黑雾中透

出的自光。

.不,鸿格来说,那根本不是黑雾,而是更为浓郁的黑色聚集物。那东西在门后虚无的空间内

随意变换着形状,逐渐变幻成了最令将临胆寒的样子。

一个兔头般的轮廊。将临记得很清楚,在她尚未与其他三人脱离时,狂躁的星星,就是以这样的

形状,将它们咬得支离破碎。

而现在,那个熟悉的轮廓,已然张开了“嘴”。将临看得清楚,在那“嘴”的深处,正含着一团明亮的

光。

是长夜的光。是长夜与永昼共享的星辉。

将临:..

将临:“对不起,打扰了。”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闪了出去,顺便用力关上了身后的门。

双手死死地按着门把,将临望着面前再度关紧的门扉,后知后觉地感知到身上的冷汗与颤栗,大

脑深处似是有什么在疯狂尖叫,从手指到灵魂都在颤抖。

下一秒,却听砰的一声一门的另一头传来碰撞的声音。

将临被吓得浑身一颤,本能地将门用力地堵住。她紧张地环顾起四周,试图寻找一个脱身的方

法,过了两秒,却似意识到了什么,放弃地扯了扯嘴角。

.…果然。

面前的大门被洪水般的黑影冲开,她望着扑面而来的噩梦,克制不住地战栗,却没再试图逃脱一

步。

任凭自己被舒展的黑影包裹、吞没。仿佛一粒被投入深渊的果核。甚至有种放松的感觉。

我早知道的。她默默想到。

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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