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好好的大活人假扮行尸,总得有所图谋吧?”自打丁蟹看到那七人起,他便猜出了他们的勾当。
说他们时运不济、印堂发黑也不是他胡诌。
他确实运用天眼术观察过这群人的命理,这伙大烟贩子真的即将大难临头。
不出所料,最多只有一两人蒙祖荫庇佑能侥幸脱劫。
若这一两人仍执迷不悟,继续借助装神弄鬼的把戏干缺德事,将最后一点祖荫消耗殆尽,迟早也得下去陪其他人。
这个世界可是真有诡的,夜路走多了确实容易遇到诡。
这些凝视深渊的人,深渊也在凝视他们。
成天装神弄鬼的人,迟早会被诡怪找上门来。
作为粤州人,林九深知大烟膏的危害,他当即准备冲上前去揭露这群假冒的赶尸匠。
然而,不等他迈开脚步,一只比大山还沉重的肉掌轻轻地压在了他的左肩上。
无论他如何发劲用力,都无法挣脱。
看着一旁轻描淡写就禁锢了自己的丁蟹,林九心中震惊不已。
他这几年没少与石坚交手,但即便是石坚,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将他制服。
而且,石坚已经筑基有成,丁蟹看着似乎还停留在定念境!
这?这怎么可能?
心中虽感惊讶,但林九并未忘记当前的最重要的事:“丁师兄,大烟膏祸国殃民。
我们绝对不能让这些大烟贩子将大烟膏带进闽地,祸害闽地的百姓啊。”
在林九看来,即便丁蟹再没有人性,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大烟这种能轻易摧毁一个民族脊梁骨的东西荼毒闽地吧。
丁蟹看着身旁的林九,觉得他傻乎乎的程度与千鹤不相上下。
无奈地说道:“你信不信,如果你上前揭穿那群假赶尸匠,非但落不到好,反而可能会和他们一起被守关的兵丁乱枪打死。”
林九听闻丁蟹的话心中一震。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这怎么可能?”但他深知丁蟹并非信口开河之人,可林九还是不愿放弃。
“丁师兄,有些事,总得有人去担当。”林九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说道:“我虽能力有限,但也不能坐视闽地百姓受苦,若因此丧命,是我林九命不够硬。”
看着决心已定的林九,丁蟹感到一阵头痛,这要是他一手带大的千鹤,他早就赏他几个脑瓜崩让他清醒一下了。
嘶,真是头疼。
“有所为有所不为固然没错,但你也得看清楚形势啊。”
丁蟹努力克制住自己动手的念头耐心的劝道:“师弟你可能还没搞清楚,眼前这个关卡设立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阻止大烟膏进入闽地,而是为了方便抽取大烟税。”
“对于有背景的大商帮,关卡士卒抽够规定的税金就会放行。
对于小商行,他们会想尽办法敲诈勒索,从大烟膏的暴利中分一杯肉羹。
而对于那些跑单帮的烟贩,这些士卒们会化身为土匪,直接杀人越货。
将跑单帮的大烟贩子就地正法全部枪毙,财物全数充公到自己的口袋里。”
“你以为前面那七人为何要假扮赶尸匠?还不是因为这一行对外人来说显得神秘莫测,人们通常都避而远之。
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很简单,一旦被守关的兵丁发现他们身上藏有大烟膏,且他们并无任何异术傍身的话。
关卡内的士卒会立即换上土匪的面孔,穿着军装将他们全部突突掉。
你这时候上前揭发他们,不仅将他们七个人送进了鬼门关,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兵丁为了感谢你,肯定会顺带送你一起到鬼门关。”
几十杆快枪齐射,莫说是林九了,就是石坚都得吃个大亏。
茅山当代弟子里敢保证自己能屁事没有的唯有速度惊人的丁蟹。
林九震惊不已,若丁蟹所言非虚,这世道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从小修道涉世不深,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世界的残酷真相。
“林师弟,你所见的这些污秽之事在这个年代屡见不鲜。
仅凭你一人之力,是无法肃清所有黑暗的。
或许你会感到愤怒与不公,但这就是王朝末年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在你没有能够打破这些规则的力量前,你必须学会适应,甚至利用它们,才能在这乱世活下去。”
林九的脸色苍白,显然被丁蟹的话深深震撼。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道:“师兄,那我们该如何应对?难道就任由大烟荼毒百姓,若真是如此,我们修道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