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山泄洪,虽然挽救了妫汭以及华夏和东夷的大部分部落,但还是给有崇氏以及其他两个部落带来了灾难。
在洪水退去之后,舜提出用两万治水大军,重建有崇氏部落以及鲧的羽山行宫,同时拨出八万人手,到河道沿线其他受灾的部落中,参与重建工作。
舜的做法,得到了大部分部落的欢迎,虽然有崇氏对于羽山泄洪给他们造成的灾难颇有微词,但舜对灾难的补救,还是得到他们的认可。唯独鲧对舜非常不满,他依旧认为舜的羽山泄洪策略,就是借机打压并分化他在有崇氏的势力,对舜非常不买账。
就在舜紧锣密鼓地开展灾后重建工作的时候,他突然接到帝尧从唐都发来的飞鸽传书,要他立刻前往唐都平阳。
“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我前往唐都?”
舜将书信交给娥皇和女英,想她们推测一下帝尧的意图,但她们也猜不出帝尧的意图。
“自从夫君成为妫汭城主以来,功勋卓著,想来父皇一定有什么急事要找你商量,你就安心去吧,这里的救灾工作,就交给我和妹妹,况且有后稷和秦不空的协助,我想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娥皇安慰着舜,要他不要多心,舜也觉得娥皇说得有道理,便连夜赶往唐都平阳。guqi.org 流星小说网
五天之后,舜刚到唐都平阳,就被一队侍卫给带到了帝尧所在的行宫——青龙殿。让舜感到奇怪的是,大殿之中,除了帝尧之外,还有皋陶。这让舜大感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皋陶作为东夷大首领,会出现在平阳城内。
虽然不知道帝尧召见他到底是什么事,但舜知道这事一定是非常重要,否则皋陶也不会来。
看到帝尧和皋陶,舜下跪,对帝尧和皋陶行礼。帝尧将舜扶起之后,同皋陶相视一笑。舜不知道两人的表情为何如此温和,这时候,羲仲手拿一卷竹简走进青龙殿。
他站在帝尧面前,摊开竹简,念到:“甲子年,六月,始建妫汭城,七月,修集市。乙丑年,妫汭建城,民大悦。丙寅年,三月,三苗寇妫汭,重华击之,大战于妫水之岸……”
原来羲仲手中的竹简,正是舜的执政记录,其中记载了舜从妫汭建城开始,到他治理水患,近七年的执政情况。听着羲仲口中所念,舜不禁满头大汗。原来帝尧看似不闻不问,却调查得事无巨细,毫无遗漏。幸好自己没有做过不妥的事情,否则又如何逃得过帝尧的有眼睛。
羲仲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将这卷竹简念完,帝尧和皋陶都看着舜,露出祥和的微笑。
“很好,很好,当年大司命说你是紫微帝星转世,寡人还不太信,如今寡人总算相信了。从妫汭建城到现在,已经七年了。建城开市、退三苗、封饕餮、杀巫伯、考水系、治水患,这每一件功劳都足够著功名于竹帛,何况你做了六件。”
虽然帝尧是在夸奖他,舜想起来还是满头大汗,知道今天讨论的事情非常重要。
“你知道寡人为什么这时候召见你吗?”
帝尧这话一说,舜连想都不敢想,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流下,他连忙摇了摇头。
“臣不知。”
帝尧看着舜额头上的汗水,走到他面前,用手绢擦去他额头的汗。
“古人云: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寡人当政近五十载,大大小小打了七十余仗,不但讨伐过北狄、三苗、西戎,也对东夷用过兵。虽然华夏疆域逐渐变大,但寡人还不敢说执行了德政。如今人心未附,南方蛮族频频入侵我华夏,西戎对我虎视眈眈,北狄也一直蛰伏待机,这五十年来,依然不能驯化蛮族,寡人德不配位,自然要隐退了。”
帝尧已经说地很清楚了,但舜还是假装没听懂。
“帝君富于春秋,怎么能归隐呢?”
“寡人老了,有那么几年没干过什么大事,唯一的大事是和东夷结盟,结束了两族的战争状态,这还有一半是你的功劳。所以,寡人要避贤者之路了。”
“不知,这贤者为何人?”
“当然是你了,寡人欲让你摄政华夏,之后再寻机会把帝位传授给你。”
说着,羲仲、皋陶,都和帝尧一起哈哈大笑,舜这是才明白,原来三人早就将舜定为帝尧的继承人,而这次帝尧就是要将位子禅让给他。
“这……这,臣年纪轻轻,无所建树,论战功不如丹朱,论文治不如后稷,臣怎敢摄政华夏,何况僭越帝位呢?”
“丹朱确实战功卓著,但长于杀伐,不是治世之才,后稷文质彬彬,然优柔寡断,。而你,沉着冷静、处事果断,只有你才是最好的人选。”
“可是,臣资历尚浅。”
“但是你在七年之内,完成了六件足够书于竹帛的功劳,论功劳,整个华夷联盟无人能及,就是寡人和皋陶大首领也望尘莫及。”
“可是,可是,”舜想要拒绝,可是实在想不出好的言辞,“臣是东夷人,怎能做华夏之主?”
“你这傻瓜,难道你看不出帝君的意图吗?”
站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皋陶,走到了舜的面前。
“帝君不是让你成为华夏之主,而是成为华夏和东夷的共主。要成为华夏和东夷的共主,这不但要为华夏所承认,也必须被东夷所承认,这样两族联盟才会稳固。要是选出一个华夏人,华夏人是认可,但东夷可能不认可。因为东夷弱小,大部分部落会认为东夷是被华夏所吞并,最后他们还是会反叛华夷联盟。而选出东夷人,东夷是可以接受的,华夏作为一个大族,自然不会认为华夏是被吞并,而是安抚。我们找来找去,最好的人选自然是你。而且,你也经过了我们的考察。这七年以来,你政绩斐然,在华夏和东夷两族内无人可比。只有你成为两族共主,将来华夏和东夷才能合二为一。”
听着皋陶的话,舜才明白帝尧的用意,原来帝尧不是要他成为华夏的主人,而是成为华夷联盟的共主,这是一个更为伟大的事业。但舜想了下,还是感到畏惧,因为他认为难以承担如此重任。
“臣才疏学浅,还望帝君另选贤人。”
帝尧和皋陶见舜一再他推测,只认为他是谦虚。只有羲仲看出,舜内心的忧虑,他还有所畏惧,对华夏和东夷未来的局势不太明白。
“重华心中有所疑虑,这也正常,就让臣来为重华解除困惑吧。帝君在位五十有三年,和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大大小小打了有七十六仗。败少胜多,这才有了今天华夏的疆域。然而,华夏的疆域是战争抢来的,将来也可能会在战争中失去。你看,三苗一直对我华夏虎视眈眈,前前后后,在丹水、妫汭,打了不下三十仗,虽然华夏多次打败三苗,但始终无法攻灭三苗,因为三苗处于南方,瘴气太重,帝君多次想要用兵三苗,但都因为南方瘴气太重,引起瘟疫,才作罢了。如今,三苗虽然和华夏、东夷订立和平条约,但众人都知道,三苗的和平只是权宜之计,他们随时都有反叛的可能。在帝君的有生之年,华夏和东夷恐都无法以武力征服三苗,何况去征服北狄、西戎。可我们为什么要去征服他们呢?他们是蛮族,逐水草而居,抢劫是他们的天性,我们不征服他们,他们就会来抢我们。经过帝君这几十年的攻伐之后,他认为,征服一个民族也许并不需要武力。那是在二十年前,我听到帝君所说的,他要通过文治来弥合同四方各族的矛盾。他首先想到的是和东夷建立永久的和平。但这谈何容易,帝君想要和平,但却不知道东夷是否也渴望和平。他知道华夏内部有许多贵族是反对和东夷建立和平关系的,其中反对最为厉害的就是有崇氏,他们的首领鲧,也是我们华夏的一个了不起的人才,只是政治胸怀太过狭隘。
“就在帝君一筹莫展之际,你出现了。由于你是东夷有虞氏人,却被有虞氏首领瞽叟所驱逐,又非常偶然地加入了归属于华夏的有莘氏部落,成为草木子的孙子。这时候,你身上其实有两种身份,说你是华夏人或者东夷人,双方都能接受,没有谁吞并谁的担忧。因此,让你来当华夷联盟的共主是最好的选择,这是其一。你为人深谋远虑,有谋略,看问题长远,这是其二。你遇到困难,首先想到的是大局,从你处理和丹朱的关系,可以看出你更有大局观,丹朱虽然是将才,但不是帅才,他只能成为一个好将军,无法成为一个继往开来的帝王,这是其三。最为重要的是,你不迷信武力。现在,华夏和东夷能够结束战争而结成同盟,这说明不依靠武力也能开疆扩土。既然华夏和东夷能够结成联盟,那么和西戎、三苗、北狄就不能吗?当然是可以的,这需要一个有着非常深厚治世手腕的人。从你治理妫汭,所提出的一切我们从未见过的奇思妙想来看,你在治世上超出我们的预期,在华夏和东夷,找不到第二个人选。现在你明白了吗?帝君让你继承他的位置,不是要让你开疆扩土,而是要让你治世守业,使百姓安居乐业、远离战争。这样,终有一天,你会建立万邦来朝的太平盛世,令华夏成为衣冠上邦。”
听完羲仲的话,舜明白帝尧和皋陶的苦心,帝尧和皋陶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但舜还是摇了摇头,只是这时候,拒绝的不是舜,而是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