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一晃而过。
苏阳正在院子里熏制腊肉。
跑路一事已经提上了日程,等路引一到,苏阳就准备带小媳妇儿躲去江南。
所以路上的干粮行李得提前准备好,不至于到时候手忙脚乱。
小丫头也风风火火地忙碌着,打包了一个又一个包裹。
这些都是苏阳给她做的小玩具,她可舍不得扔掉。
正当此时,一阵敲门声响起。
苏阳开门一看,门外赫然站着主簿唐文明。
“怎敢劳烦主簿大人登门,快快请进!”
“苏公子不用客气!”
唐文明并未挪动脚步,而是直接站在了门口。
紧接着他取出一份路引,和一个钱袋,一起递给了苏阳。
“苏公子,这是去北平的路引。”
“公子想要开具跨行省的路引,唯有北平衙门才有这个权力!”
“还有这纹银百两,老夫无功不受禄,还请公子收回!”
苏阳接过路引与钱袋,眉头顿时一皱。
北平!
这个不是个好地方!
不等他开口,唐文明拱了拱手就径直转身离去了!
原本唐主簿故意拖延时间,把此事上报给了北平府那位大人,希冀着通过苏阳攀上这层关系。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燕王府即将大难临头,而北平府衙门那些大人物也会重新洗牌,所以这层关系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用处,反倒是会惹火上身。
所以唐文明把路引和银子全部给了苏阳,立马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苏阳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脸色阴晴不定!
这是主簿唐文明的意思,还是小婉那个大堂兄的意思?
燕王府可就在北平城,而那个地方也会马上成为是非争斗之地。
这个时候去北平,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是不去北平,就拿不到去江南的路引!
一时间,苏阳感到有些头疼。
朱婉秋察觉到他的异样,急忙走了过来。
“相公,怎么了?路引有问题吗?”
“嗯,是去北平的路引!”
北平!
小丫头一听这话,顿时反应了过来。
肯定自家那位父王从中作梗!
真是岂有此理!
朱婉秋鼓着腮帮子,快要气坏了。
见此情形,苏阳笑了笑。
“没事!”
“小婉你想去北平吗?”
“想……吗?”朱婉秋有些踌躇。
她偷偷跑出来,也快四个月了。
如果说不想回去看看父王母妃,那肯定是骗人的。
而且王府现在处境艰难,朱婉秋也不可能真的一走了之,跟着苏阳去江南。
可是小丫头一直对朱棣将她送走耿耿于怀,心里面这道坎儿过不去。
苏阳看出了她的犹豫,随即握紧了她的小手。
“那我们就去北平吧!”
“哪怕我们要去江南,三五年也回不来。”
“走之前还是跟你堂兄他们道个别吧,你觉得如何?”
听到这话,朱婉秋眼眶一红,把头埋进了苏阳怀里。
“相公,谢谢你!”
“说什么傻话呢,你我夫妻一体!”
“嗯,相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傻丫头!”
房山县城门口。
一辆简陋马车缓缓驶入。
马车上面坐着两人,刑部尚书暴昭与监察御史叶希贤。
此次他们奉命前来北平府,捉拿案犯燕王次子朱高煦。
按理来说,二人本应随同钦差队伍一起前行。
但暴昭有心暗中调查一番,燕王朱棣是否当真有谋逆之心,所以撇下钦差队伍,带上监察御史叶希贤独行。huaん
二人进了房山县后,并未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随意找了座酒楼在二楼临窗坐下,暴昭便观察起了民情。
“大司寇,北平府百姓,似乎过得并不如意啊!”
“此刻正是饭点,这酒楼却不见多少人影。”
叶希贤提出了疑问,时不时地打量着往来行人。
暴昭没有接过话茬,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旁边那桌客人的谈话,引起了这位刑部尚书的注意。
“可怜燕王殿下,一生顶天立地,竟被儿子所误!”
“唉!谁说不是啊!咱们北平府要不是燕王爷镇守,早就被那些蛮夷劫掠无数次了!”
“皇帝陛下未免也太严苛了些,丝毫不顾及叔侄情谊!”
“嘘……噤声!这话可不能乱说!”
听见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论,暴昭与叶希贤顿时眉头一皱。
正好这个时候,小二把酒菜端了上来。
“二位客官,这是您要的酒菜,还请慢用!”
“小二等等!”暴昭开了口,“他们方才说的燕王殿下,是怎么回事?”
一听到这话,小二顿时脸色大变,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
叶希贤见怪不怪,随手扔出了一块碎银,小二立马眉开眼笑地收了起来。
“二位客官有所不知啊,燕王府已经大难临头了!”
“据说是燕王府二公子杀了人,朝廷派遣钦差问罪来了!”
“燕王殿下得知消息后气急攻心,引发了身体暗疾,就此一病不起。”
顿了顿,小二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怜燕王爷跟蒙古蛮子厮杀了这么多年,那可是铁骨铮铮的真豪杰大丈夫,最后却是落得个这般下场!”
店小二唏嘘了一阵,这才讪笑着离去。
等他走后,叶希贤立马变了脸色。
“呵,燕王病倒了?”
“这病来得可真是及时啊!”
“大司寇,此事颇有蹊跷,下官怀疑朝中定有燕王眼线!”
“不然消息怎会这么快就传到了北平,燕王还恰恰在这个时候病倒了!”
暴昭闻言不置可否,轻轻点了点头。
“燕王若真有异心,朝中有眼线,也是正常的事情!”
“只是他想靠装病蒙混过关,未免也太小觑你我了!”
暴昭此次前来,一为捉拿案犯朱高煦,二为寻找燕王谋逆的确凿证据!
因此新帝不但赐予了他“便宜行事”之权,还给了他调动北平诸卫的权力!
若燕王谋逆乃是事实,哪怕他燕王朱棣是大明宗藩,暴昭也不会手下留情!
上报皇恩,下安黎民,这是臣子本分!
叶希贤有些忧虑,看向长街外行色匆匆的百姓。
“按理来说,此次朱高煦一事,对于燕王府而言,无疑是家丑!”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偏偏现在整个北平府人尽皆知,下官当真有些看不懂燕王府的谋划了。”
“简单!”暴昭眼中闪过一抹寒芒,“他们故意宣扬此事,无非是想掌控舆论,占据大义之名,让你我投鼠忌器,不敢太过逼迫燕王府。”
“毕竟燕王朱棣已经病倒,而他这病是戍边御敌留下的暗疾,北平府的老百姓总会顾念燕王这份恩德!”
“再者皇上一向以仁君自诩,这个时候逼迫燕王府交出案犯,的确会损害皇上的贤名。”
“嘶……真是狡诈!”叶希贤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司寇,那我们该怎么应对?”
“先看看再说吧!”暴昭叹了口气。
正当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小二,还有好酒好菜没,都端上来。”
来人赫然正是苏阳,还有他的小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