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婆子制住的王氏很不可思议地看向黎婧,“静丫儿,你姐叫猪油蒙了心,都是娘的错,是娘不好,娘替你姐给你道歉!”
说着,王氏就要给黎婧跪下。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谁还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事人沈晓妆抬手理了理方才被元娘捏皱的衣摆,这可是她最贵的一套衣裳,才穿了一次呢。
多应景啊,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也不枉费她穿了这么身招摇的衣裳。
沈晓妆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象,大概是不怎么好看的,王氏是个农妇,常年干粗活,手上的力道是不小的,这一巴掌打过来脸肯定是肿了。
她这张脸其实还蛮金贵的,毕竟花了好多银子去买养颜的膏药来涂呢。
王氏被人从地上拽起来,黎婧果断叫人先把她和元娘都带下去,而后对着在座的各位说:“今日之事实在是抱歉,叫各位受惊了。如各位夫人所见,这还有些家事要处理,招待不周之处,待到下次某登门拜访给各位夫人道歉,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这时候站出来主事的人,不是万氏,也不是姚瑾泽,而是黎婧这个还没出嫁的姑娘。
沈晓妆这个时候心里想的却是,过了今天,满西楚除了高挚,大概真的没人愿意娶黎婧了。
都怪她啊,她轻视了敌人,叫万氏趁虚而入,毁了黎婧的大好前程。
都不需要王氏和元娘把话说透,单凭她们方才透露出来的那几个字,就足够叫在场的各位夫人猜出个大概来了。
不就是富家小姐流落街头,被好心抚养自己的人家里的姐姐顶替了自己的身份,最后还要忍气吞声,任由这个冒牌会过得顺风顺水的故事嘛。
从小读到大的话本子里不都是这么写的,有什么稀奇的?
不过就是最近大家又有了新的谈资,不过就是看不惯沈晓妆做派的人在旁边等着看好戏罢了。
沈晓妆自打来到京城之后被人谈论的时候还算少吗?
在座的人每人一张嘴,出了勤仁侯府的大门,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半个时辰,整个京城都能知道,黎家的大姑娘,谢家的二儿媳妇,是个性情恶劣,冒牌顶替的家伙。
更何况离勤仁侯府只隔了三条街的襄国公府呢。
沈晓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着王氏和元娘哭喊着被人拉下去,看着在座的宾客神色各异的离席,看着黎婧镇定地指挥大局,看着姚瑾泽坐在自己身边嘴巴张张合合的说着什么。
大概是在安慰她吧。
但是沈晓妆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沈晓妆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万氏,笑得一派坦然,嘴角牵动伤处,可沈晓妆却像感受不到疼了一样,“今日这场戏,夫人您可看的满意?”
万氏拍手叫好,“满意,自然是满意极了!”
沈晓妆此时才站起身来,“我瞧着也是满意极了,要是夫人方才再说上几句,把我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描绘的有声有色一些,想来这场戏会更精彩呢。”
沈晓妆说着,朝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过来的粗使婆子招了招手,“夫人累了,叫夫人下去休息休息吧。”
“你敢!”
沈晓妆循声望去,哦,原来是她那个便宜爹啊,这会才来,是不是有点晚了?
黎昭哲快步走过来把万氏护在怀里,就差没指着沈晓妆的鼻子骂了,“之前我看在你母亲亏欠你的份上你做什么我都不和你计较,你现在名声败坏还想狗急跳墙,你别忘了,这勤仁侯府还姓黎!你现在有的一切都是黎家给你的!”
沈晓妆看了两眼黎昭哲,说实话,她一直不能理解黎昭哲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和别人不一样到这种地步。
她现在名声败露声名狼藉是因为谁呢?她现在咄咄逼人是被谁逼得呢?她现在成为全京城的笑柄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呢?!
给她沈晓妆今日有的一切的人确实姓黎,但不代表沈晓妆要对他整个黎家人都感恩戴德!
可取他娘的吧!
姚瑾泽这时在沈晓妆身侧幽幽地叹了口气,“你们都是聋的吗?还不按大姑娘说的去做!”
姚瑾泽一锤定音,沈晓妆依旧是勤仁侯府的嫡长女,但万氏可未必能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
黎昭哲被气得发抖,“你们这帮大逆不道的东西!”
匆匆赶来的黎康正听见这句话,上前一步挡住妻子和妹妹,神态严肃地说:“父亲说的是,我们可不就是大逆不道么。”
“侯爷和夫人今日受了惊,还不把他们请回去歇着!”
和姚瑾泽不同,黎康是黎昭哲的嫡长子,是他钦定的接班人,哪怕黎康没有步入朝堂,这些年明里暗里黎康也逐步把勤仁侯府在黎昭哲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掌控在了自己手里。
现在这侯府说的算的呀,是黎康夫妇。
就算其中有那么一两个小蛀虫,那也不打紧,发现了去,清理掉了就是了。
只是这次的疏忽要付出的代价有点大。
姚瑾泽心疼地扶住沈晓妆,絮絮地念着,“一会叫丫鬟拿冰给你敷脸,可千万别留下什么难看的印子,前头的事你就别操心了,阿悦在管呢,这次是嫂子疏忽了,没事,就算谢家知道了也没事,咱回来做姑娘来,我和你哥哥养你一辈子......”
按照姚瑾泽的意思,是想叫沈晓妆回梨棠居去歇着,万事不用她操心,兄嫂姐妹在她前面挡着,她只安心的等着消息就是了。
但沈晓妆不想这样。
沈晓妆想朝着姚瑾泽笑一笑,可是她的脸肿的愈发厉害了,方才还能跟万氏狐假虎威,这会真心想笑,却笑不出来了。
“嫂子,我得去见见她们。”沈晓妆很冷静,冷静到让旁人觉得有些可怕,“她们既然来了,不见到我哪能善罢甘休呢。”
姚瑾泽略一思索,虽有些不放心,但还是点了头,“多叫几个丫鬟陪着你,当心些。”
沈晓妆应下,扶着丫鬟的手往外走,才一出门,就瞧见行色匆匆的谢寒站在门外。
来的可真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