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个好父亲。”苏浙说道。
苏鹿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苏浙，或许这个时候，哥哥更需要的，只是倾听而已。
所以苏鹿一语不发，默默倾听着。
苏浙沉默了几秒，继续说道，“但我也不是个好儿子。”
苏鹿轻轻在他手背上抚摸着，“哥哥别难过，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已经很努力很优秀了。”
苏鹿忍不住伸手，将苏浙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上来，让他靠着。
“没事，没事没事啊。”苏鹿柔声道，“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哥哥别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然后，苏鹿就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浸湿了自己肩头的衣服。
她不敢动，也不敢转头去目睹兄长的脆弱。
但是心里特别难过，特别心疼他。
好一会儿……
苏鹿肩头的衣服被浸湿了一大块，苏浙才渐渐调整好了情绪。
声音里带着还挺重的鼻音，但已经没有再继续流眼泪了。
低声说道，“苏娇来过。”
“嗯？”苏鹿一愣，“她来做什么？”
苏浙说道，“来哭了一场，可能这两天有空还会过来。虽然父亲对你很不好，但是对她……二十来年，的确做到了一个父亲该做到的，苏娇作为女儿，在这二十来年里，是幸福的，虽然他们之间的结果并不好。”
苏鹿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
的确，苏豫康对她苏鹿很不怎么样，但是对苏娇，可以说是很疼爱了。
“苏娇她现在……”苏浙想了想，说道，“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变了很多，虽然她以前在我面前还总是挺乖巧的，而现在感觉有些沉默有些冷硬，但我还比较喜欢现在的她。”
“她现在工作挺努力的，脚踏实地的那种。”苏浙说道，“尽管父亲的遗产分配里，和她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她还是过来吊唁了，哭得很难过。也没有任何想要遗产的意思。事实上……我还挺无所谓的，分她一笔也不是不可以，全了他们二十来年的父女情，但是她不要。”
苏娇不要。这让苏浙很是意想不到，苏鹿听了也觉得挺意外的。
“她和我说，她这些年，明明不是父亲的女儿，却也心安理得的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好条件，其实觉得挺抱歉的，但是出身不是她能选的，所以她除了觉得抱歉，别的也做不了。但起码能做的是，不要再继续心安理得的享受那些本不该属于她的好条件了。”
苏鹿听到这里，这才说了句，“那好像……的确是变了不少。”
“大概人经历挫折，总会成长的吧。她这两天可能还会过来，到时候你可能会碰到，你要是不想见到的话，我让她别来了。”苏浙说道。
虽然觉得苏娇变了不少，但是人的心都是偏的，苏浙无论任何时候，都最疼爱苏鹿。
苏鹿摇了摇头，“没必要，不至于的。”
苏鹿无奈地笑了笑，“我对她没有什么恶意，或者说，我对她一直就无感。”
什么爱啊恨的，那都是在乎的人才配得到的情绪反馈。
苏鹿在这上面，一直活得清醒又克制，对于不在乎的人，她通常很吝啬自己的情绪和情感。
她以前也只是很讨厌苏娇和朱心妍而已，但她们于她而言，就只是无足轻重的某某某。
不值得浪费自己的情绪。
因为以前就懒得浪费情绪，算是个无感，现在就更加无感了。
爱来就来，她不拦着。
哪怕是以前的苏娇，苏鹿都不拦着，更何况现在的苏娇已经做出了改变，想必也是不会来招惹她的，就更加没有必要拦着了。
“那行。”苏浙点了点头。
苏鹿也就想到了，“是了，赵桐他应该也会过来，他以前就最敬重你，也知道了这事儿，肯定担心得不行，估计待不住的，等把小乐安置到我妈那儿了，马上就会过来的。”
苏浙闻言很浅地笑了笑，“看来是没白养这个弟弟啊。”
苏浙说完这句，就没再说话。
但是苏鹿就是有一种预感，哥哥好像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说，或者说，在等着她说到某个人的消息。
“唔……”苏鹿抿唇想了想，继续道，“今天是沈老爷子的寿宴。”
苏浙的目光微动，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所以我才没告诉你，怕耽误事儿。”
“我带薄景深去寿宴了，场面挺热闹，差点打起来，薄景深都和人揪衣领子了。”苏鹿说道。
苏浙低笑了一声，“他可真够冲动的，我还以为他在你家里人面前会挺老实才对。”
“是挺老实啊。”苏鹿淡笑道，“他在我妈面前就挺老实，在你面前不也挺老实么？在循哥面前……”
苏浙的目光里藏着很深的情绪。
苏鹿无奈道，“他还挨过循哥的揍呢，能不老实么？”
“说得……也是。”苏浙也淡淡笑了笑，但看得出来，笑得有些勉强，“说到冲动，你哥也挺冲动的。”
苏鹿知道，苏浙话里这句‘你哥’可不是自称，而是指的沈循。
苏鹿其实听得出苏浙提到沈循的时候，带着几分小心的意思。
就像是……你知道那是个旧伤疤，碰了会疼。
但还是会忍不住，于是就小心翼翼的，轻拿轻放，好像这样就能不那么难过似的。
苏鹿虽然早已经决定好了，不搀和苏浙和沈循之间的事情，但人的心都是肉长的，哪里可能绝对的理智冷静。
看到苏浙这个样子，她就有些于心不忍。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哥哥，我要告诉循哥吗？这事儿。”
她看到苏浙的眼眸猛地抬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睛。
眸子里的目光是很复杂的，像是对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但又很是克制地压了下去，然后他垂了眸子，轻轻摇了摇头。
很轻的摇头的动作，却像是有千钧那么重那么艰难。
他摇了摇头，抿唇片刻，低声说道，“不，不用了。不要告诉他。”
苏浙的骨子里也有些倔强的坚持，有时候苏鹿和他，倒还显得性格挺像的，倔得很。
再难过，就是心里在滴血，嘴还能比死鸭子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