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渝，姐姐教你剪窗花好不好呀？”
已经六岁的小尾巴身高长了一节，看起来也不那么圆滚滚了，只有脸上还肉嘟嘟的，俨然是一个美人坯子。
她手里拿着大红的窗花，大眼睛圆溜溜的，浓密的睫毛眨呀眨。
秦不渝却仍旧冷着一张脸，并不去看她，一双眼只出神的望着窗外。
房间里有一扇窗是不关的，因为只有打开窗子让他看到，他才不会哭闹。
因此自打来了国公府，只要是秦不渝待的地方，就总会开着一扇窗，哪怕再冷的天气也是如此。
因此，他的小脸冻的红扑扑的。
大概王小豆从小就让他在地上爬来爬去，他的筋骨比旁的孩子都要结实，是以并没有因此而生病。
只不过，从前那个爱笑爱闹的孩子，此刻安静的出奇。
“唉……”
轻轻叹了口气，小汤圆从桌案前站起身，拿着书走到两人面前。
六岁的小汤圆稚气未脱，却已经出落的宛如一个谦谦君子。
许是因为跟着皇上在宫里读书，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成熟，俨然一个小大人。
“尾尾，不渝许是不喜欢女孩子的玩意，你别伤心。”
小汤圆轻轻抹了抹小尾巴的脑袋，眼里满是对妹妹的疼爱。
“哥哥，尾尾不伤心，尾尾只是心疼弟弟。”
女孩子终究是脆弱了些，眼看着秦不渝始终都闷闷不乐的，她终于忍不住小嘴巴一撇，豆大的泪珠便滚落下来。
“好了，又哭鼻子！你都是大姑娘了，不哭不哭了……”
小汤圆娴熟的哄着小尾巴，这时的秦不渝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他眨巴着大眼睛不解的看向小尾巴，不知道这个一向爱笑的大姐姐怎么哭起来了。
“哎呦！大过年的谁惹我们家小郡主生气了？”
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三人齐齐回头，见一身白色素袍的秦煦抬脚迈进门槛，脸上还挂着如沐春风的笑。
小皇帝一转眼便已经成了一位玉树临风的少年，虽说还不到十一岁的年纪，却已经有不少大臣盯上了他后宫的位置。
不过，眼下秦明消息未明，谁也不敢这个时候提出这种事来。
小汤圆自打进宫伴读便被封为了定国公世子，小尾巴也已经被封为了郡主，这种身份在涂凤也可以横着走了，有国公爷在，姐姐是堂堂摄政王妃，更有皇上做靠山，谁也不能欺负了他们去。
“煦哥哥！”
小尾巴一看到秦煦便扑了上去，惹得小汤圆一阵蹙眉:
唉……这不是乱了辈分了吗？偏偏他这傻妹妹就是改不掉。
妹妹可以不守规矩，他身为人臣却不能不守君臣之礼。
“凯安见过皇上。”
王凯安是小汤圆大名，既然拜了先生，定然是不能再“小汤圆”的叫着的，只在家里还用这个称呼罢了。
他一面朝着皇上行礼，一面冲自己那早已扑在秦煦怀里的小尾巴使眼色。
偏偏小尾巴跟没看到似的，整个人都挂在了秦煦身上。
秦煦宠溺的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
“朕早说过，在宫外就不要如此多礼，世子快快请起。倒是咱们的甜儿小郡主怎么又哭鼻子了？是受了什么委屈？”
小尾巴闺名王恬甜，册封永乐郡主，秦煦倒是很喜欢叫她甜儿。
小尾巴这才抽抽搭搭的从秦煦怀里扬起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一双大眼睛雾蒙蒙的:
“煦儿哥哥，甜儿没有委屈，甜儿就是心疼不渝，你看他一直都不开心。”
看着小尾巴一日一日长大，一张小脸也越来越像王小豆，秦煦有一瞬间的恍惚。
可他心里明白，他的皇婶是不可能在他面前露出这样表情的。
她温婉端庄、坚韧睿智，那些无数个噩梦缠身的日子里，只有她才能让他放下心来。
不，她并不是天生如此，或许在真正让她依赖的人面前她也有这般小女儿的娇态，比如，皇叔……
只是他的力量终究不够，他……还是太弱了啊……
“煦哥哥，你怎么了？”
看秦煦突然发呆，小尾巴不解的摇了摇他的手臂。
秦煦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抬眸看见软榻上乖乖坐着的秦不渝，他的心里便蓦地一痛。
那是……他们的子嗣……
秦不渝此刻也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口的秦煦，都是秦家的血脉，容貌上难免相似，天生的血缘关系让他觉得亲近，一张小脸也缓了颜色，可终究是郁郁寡欢。
“甜儿，不渝怕是想爹爹想娘亲了。”
秦煦轻轻放开小尾巴，抬脚朝着秦不渝走来，伸出双臂便将那小人儿抱了起来。
“不渝，肚子饿不饿？皇兄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今晚是除夕夜，宫里冷冰冰的，秦煦应付了那些大臣之后照旧偷偷溜出来到国公府守岁来了。
王小豆离开时秦不渝还不会说话，却也已经开始咿咿呀呀时不时喊一声不甚清楚的“爹爹……娘亲……”了。
然而这都过了一个多月快要两个月，他却再也不肯张口。
大人的话他已隐约能明白一些，面前抱着他的大哥哥虽说不常见，偶尔看他时还会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目光，他却天生觉得亲近。
尽管相对于对其他人的不理不睬来说他已经很给面子了，却也只是点了点头。
“好嘞！今晚我们就一起过年！凯安！甜儿，走了，我们出门去！”
除夕夜这天是没有宵禁的，大街上处处挂着红红的灯笼，人来人往的反而比平日里都要热闹。
秦煦带着王恬甜、王凯安，怀里抱着秦不渝，一行人坐着国公府的马车直接去了最热闹的王记酒楼。
那里早已备好了包间，有石庞之和聂小风随行保护，暗地里还跟着不知道多少暗卫，王康德夫妇倒也并不担心:
“且让他们这些孩子们去热闹热闹吧……”
二人在门口送别了一行人，站在原地注视了许久方才相携着转身回府里去了。
“唉……也不知道小豆她怎么样了……”
李三娘终究忍不住悠悠叹息了一声，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从小跟自己吃尽了苦头，本以为进了京能过上安稳的日子，没想到照旧是没一天安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