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内喜气洋洋,而梨香阁就没那么热闹了。
晴贵人端坐在清雅素净寝宫的茶几旁,神色漠然,“皇上昨晚去哪儿了?”
小娥支支吾吾地说:“说是去钟粹宫了,听说,听说还把变卖主子镯子的那两个奴才给赦免了......”
小碟气不过,道:“又是那个兰嫔!她的北海珍珠明明都没了,不知道又从哪儿送给皇上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把皇上勾了去,小姐熬了好几晚的通宵才作的画全都白费了!还有容沫儿那个贱婢女,这么轻易地就回了钟粹宫!”
小娥见晴贵人阴着脸,打断了小碟:“小碟,别说了。”
小碟不服气:“我又没说错,论学识论样貌,明明是小姐更胜一筹,凭什么那个兰嫔就趾高气扬的,从来不把我们小姐放在眼里?纳兰一族也处处跟我们孟府作对,皇上也不知道缺了哪根筋,竟然喜欢那种人!”
“住嘴。”小娥训斥小碟道,然后转头对晴贵人说:“小姐,小碟不懂事,您别跟她计较。”
晴贵人淡淡地道:“小碟,掌嘴。”
小碟委屈地眉毛都快挤成一条线了:“小姐......”
晴贵人:“怎么连最基本的规矩都忘了?皇上是你能议论的吗?掌嘴。”
小碟撇了撇嘴:“是,小碟知错,小碟掌嘴。”
小碟嘟着嘴给自己掌嘴,小娥便继续安慰开导晴贵人:“小姐,皇上最喜欢的一定是小姐,他看您的眼神都跟看别人的不一样。”
晴贵人的失落,与其说是爱而不得,不如说是计划落空的失望。她并不苛求要皇上的心,只求能与他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并驾齐驱,像诸葛孔明一样成为君子之交。她想当这后宫的常青藤,当皇上的左膀右臂,支持他,辅佐他。至于皇上宠幸谁,对晴贵人来说并不重要。
晴贵人:“行了,你不用安慰我,自古帝王最是无情,我怎么可能寄希望于他独宠我一人呢?”
小娥:“小姐就不嫉妒?”
晴贵人冷笑一声:“要是谁都嫉妒还不得变成一个醋坛子?我并不只是孟晚晴,我代表的是整个孟氏,肩负一族几百人的兴衰荣辱,岂能感情用事?”
小娥:“小姐就不曾对谁动过心?”
晴贵人眼神幽幽,清澈明亮的眼眸上泛起一层涟漪,然而随后便很快消散。
这时小碟正好打完了自己二十个巴掌,红着脸说:“小姐,奴婢心疼您啊,别人家的小姐都无忧无虑的,只有您无私奉献,一切都得以家族利益为重。”
晴贵人:“我也是无奈之举。哎,可惜我就那么一个兄长,孟氏女孩儿诸多,后继无人。叔伯又无才,家里全靠阿玛一人撑了起来。”
晴贵人娘家的人丁稀少,远不如其他嫔妃的人多势众。偏偏唯一的哥哥还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不添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别提能帮上什么忙了。
小碟:“是啊,玉常在的兄长是怡郡王,深得皇上赏识,皇后的弟弟也是年轻有为,兰嫔的两个嫡亲兄长也是风流俊逸,文才武略,样样精通。小姐就那么一个兄长,帮不到您也就算了,还狐假虎威,到处打着您和老爷的名号兴风作浪,招摇撞骗,还要小姐反过来处处帮他擦屁股。
以前在府里,大家都说大小姐和大少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连老爷都偏心大小姐,所以下人们都争着抢着想被调来伺候小姐呢。”
晴贵人想起父亲,心里一阵温暖。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别人家的女儿都呆在家里绣花,只有父亲带着她跑过天南地北,体察民情,教她四书五经,为官之道。
所以每每看到两鬓斑白的阿玛深夜在书房眉头紧锁地伏案写作,晴贵人就想为父亲多分担一些。她是女儿身,不能入朝为官,只好入宫选秀,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保护孟氏一族千秋万代。
晴贵人悠悠地道:“孟氏,只能靠我们了。”
小碟和小娥齐齐表忠心:“小姐,奴婢们生是孟家的人,死是孟家的鬼!”
小娥:“不光是我们,梨香阁里的奴才全都打点过,替换成了孟府的奴才。老爷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所有的奴才都是一条心,一定会报答老爷和小姐的恩情!”
“行了,快起来吧,知道你们忠心。”晴贵人站起来走了一圈,“不过这次兰嫔的寿礼别具一格,竟然能压过我的画作,不像是她能想出来的,不知道是何高人在她背后提点啊。”
晴贵人口中的“高人”此刻已经和包公公来到了钟粹宫,门口站着早已等候的莲儿。
莲儿和包公公一别大半载,再次相见分外珍惜,都不约而同地红了脸。
莲儿:“沫儿,包公公,太好了,我们终于又团聚了!”
包公公见到可爱憨厚的莲儿,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我和沫儿姑娘在太极殿承蒙你的照顾,多谢了,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就方便多了。”
莲儿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说:“包公公见外了,回来就好。”
容沫儿嗅到了该死的爱情的酸甜味儿,偷笑了一声便先行进去了,留下他们二人久别重逢互诉衷肠。
兜兜转转大半年,容沫儿又回到了这个梦开始的地方。当时的她只想早日傍上女主,坐享其成,做个不劳而获而躺赢的幸运儿。而现在的她想为了自己拼一次,做个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
既然本来都没活过三集的容沫儿现在还活着,谁又能保证最后的赢家不是自己呢?
跨进门槛的容沫儿见的第一个人,不是兰嫔,而是纳兰云骞和庆庸。
李妃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最痛心的人莫过于庆庸。他好不容易第一次见到了他的娘亲,结果第二天她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庆庸如五雷轰顶,李妃那温暖的怀抱,慈祥的面容还历历在目,怎么说没就没了?他好后海,好不甘,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跟她说,甚至还没来得及叫她一生“娘”,她怎么就可以撒手人寰?
一连数天,庆庸把自己关在撷芳殿,不吃不喝,乱打乱砸,折腾奶娘和下人们,最后还是纳兰云骞日日拜访,昼夜不分地劝解开导,才将他房中的门劝开,让他见到了久违的太阳。
纳兰云骞带给他外面传的消息,说是李妃和绿蕊斗殴致死,但这个结论庆庸却打死都不相信,李妃临死前那“皇后”二字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发誓要抓到害死李妃的凶手。
知道了容沫儿被调回钟粹宫的消息,庆庸便央求纳兰云骞带他去见一见,想问问容沫儿当晚的来龙去脉,这会子正急不可耐地等待着推进而入的容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