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阳阳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天己亮,四周清明,不见任何鬼影幢幢、鬼火飘动,而下方,伫立昨晚那可恶的、约莫跟她同年的漂亮少年郎,一样抿着那看似坚毅的嘴角,倒是眼神闪着异样光芒。
他的外型长相颇合她眼缘,身材也够顺长英挺,而且眼下只只丰美肥硕的可口鸡只似乎属他所有(想到嫩鸡的鲜美滋昧,就忍不住想流口水),要不是他恶劣的将她困在网中一夜,她会考虑委身下嫁与他(如此她就每天有嫩鸡可吃)。错就错在他有眼不识泰山,不晓得她是五香镇丐帮帮主之掌上明珠,这段好姻缘,他是入不得门啦!
「你还敢问我何时看见鬼?」段阳阳气恼的斥喝,「你竟然把我一个纤纤弱女子丢弃在夜晚的山上,而且还是有鬼的山上,你有没有良心啊?」良心都给鸡当配菜吃了吧?
「你看见什么样的鬼了?」他完全不将她的咒骂当一回事,只挂念着她瞧见的「鬼」。
这山上竟然有鬼?
他住了两年多怎一次都未撞见?
莫非是他太早睡?
「你到底要不要放我下来呀?」她恼怒的挣扎了下。
「快回答我的问题!」他用勺柄戳了段阳阳两下。
可恶的臭男人,竟然一直戳她屁股,他是不想活了吗?
「就鬼啊!鬼还有啥样的?快放我下来!」
她被束缚在网中一夜,全身骨头僵硬,疼痛不己,这个臭男人到底要不要放她下来呀?
「我这辈子还真没见过鬼!你快告诉我,鬼的模样!」他兴致勃勃。
他干啥这么执着于鬼?段阳阳心生疑窦。
再看他黑黝黝的双眸闪啊闪的,亮晶晶的都快闪瞎她的眼了,莫非……他偏爱跟鬼有关的事物?
「你把我放下来,我就告诉你我活见鬼的事。」她决定与他谈条件,好加速他放她下来的时间。
只要她一脱困,嘿嘿嘿……绝对不让他好过!
「我把你放下来,恐怕你就跑得比鬼还快。」这没把握的赌局,傻子才会跟进。
「大姑娘一言九鼎。」她昧着良心。
「我瞧你这小偷就没信用。」还大姑娘哩,他只听过大丈夫,未听过大姑娘!
「谁说的?」这家伙怎这么难骗?
「就俺说的!」这还用问吗?
「你!」她气结。
「你就把活见鬼的事说一说,我才考虑放你下来。」未收到赎金之前,怎可能放回人质!
「说不准是你没信用!」一个连姑娘家都不以礼相特的臭男人,下的承诺怎能信!
「到这节骨眼,你也只能相信我了!」一提到有兴趣的事上头,平日寡言的楚天晚话就多了起来,「快说,否则你就得继续困着,直到肯吐实为止。」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段阳阳咬了咬唇,「好,我说。」
楚天晚微咧开了唇角,盘腿席地而坐,完全是聆听故事的专注模样。
「就昨晚你一走,我就瞧见有火焰在空中飘浮,青绿青绿的好吓人,还一直朝我飘来,快把我吓死了。」
「然后呢?」她指的是鬼火吧。
「然后我就很害怕的喊有鬼有鬼!」
「那你看见鬼了吗?」重点快说。
「有鬼火出现,就代表有鬼啊!」无鬼哪来的鬼火!这道理小娃都懂的好叹。
「你没看见鬼?」质疑的浓眉轻蹙。
「我看见鬼火了。」
「你根本没看见鬼!」楚天晚火大的一跃而起,勺柄满是控诉之意的指着「说谎」的段阳阳。
「有鬼火出现就代表有鬼,要我说几次啊?」还需要亲眼看见吗?
「傻子!」
他骂她傻子?
他竟敢骂她傻子?
「会有鬼火出现,是因为人或动物的身体含有磷,腐化时会产生磷化氢,现在是夏天,气温较高,磷化氢在空中自燃,就会产生鬼火现象,根本不是因为鬼出现了!」
「什……什么磷?」他在说什么鬼话?怎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说了你也不懂!」他烦躁的一摆手。
想想这恶马寨他也居住了两年有余,就未曾活见鬼,说明这片山林荒野干净得很,连个倩女幽魂都瞧不见,这女贼哪有这份幸运,才待一晚就撞鬼。
「咕咕咕……」他转身继续喂鸡。
「喂喂,你说我讲完就要放我下来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你又不是真的见鬼,不符合协议,故不用放你下来!」白费时间。
「你要把我困在这里多久?」他该不会想饿死她吧?
「直到娇答应不再偷鸡为止。」
「好,我答应不偷鸡。」
「我不信你。」
「你要我答应才放,可我答应了你又不信我的话,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这么恶霸?」讲不讲道理呀?
楚天晚不理她,自顾自的喂鸡,背后的段阳阳气得破口大骂。
「你这人真没品、没良心,你说这些鸡是你的,可有证据?这又没盖鸡舍,未将鸡给关起,直接放养在山上,谁晓得这是野鸡还是家禽啊!我偷了鸡又怎能怪我!这鸡上头又没烙印名字,没挂名牌啥的,我哪知道是人养的!这不是我的错,你不能栽赃我是小偷……」
段阳阳又是辩解又是指责,娇嗓未曾停过,楚天晚觉得这女贼还真特别,明明她是在骂他,可那过于娇滴滴的嗓音让他一点儿都没有被骂的不悦,反而听起来舒服极了,于是他也就任由她骂,让那悦耳的嗓音一遍遍传入耳中,酥麻他的骨头。
终于,段阳阳骂累了。
她喘着气,觉得口干舌燥,看着楚天晚仍忙着喂鸡的背影,一股委屈袭上,闭上眼,默默垂泪。
无人晓得她半夜溜上山来抓鸡,这下可好,就算晓得她失踪,爹爹也不见得会派人来寻找,因这搞失踪的戏码她常上演,家人都习惯了她是偷溜出去玩或找新花样,不是真遇事或不见人了。
呜呜……这下可好,她真出问题了,却无人来救她啊!
她要怎么办?
她该不会被困在粗麻网中直到饿死为止吧?
「你不肯放我走,好!」段阳阳咬牙切齿道,「我死了就化为厉鬼,把你一块儿拖进阴间地狱!」
「死后会化为厉鬼?」楚天晚兴致勃勃转过头来,朝她走近。
糟,她该不会下错一着棋吧?
这男人似乎对鬼怪之事兴致盎然,说不准他为了让她成为厉鬼,让他可亲眼撞鬼,本不想饿死她的,这会还真动了意念啦!
「不,我说说的!」段阳阳决定侧试自己的猜侧是否准确,「我娘说这人死了,就会飞上天成了神、成了仙女,所以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变成鬼来找你的。」
「嗤!」楚天晚不自觉的唉咕笑出声。
「你笑啥?」他在取笑她?
「贼怎可能成仙女,你在说梦话!」这女贼真是好笑,有趣极了。
因为工作的关系,楚天晚在现代就鲜少跟女性相处,研究室内的女性工作人员亦少,聊的话题都与工作相关,啥风花雪月的情事,是鲜少提的。
工作繁忙,需要使用极大的精神力与专注力,故下了班之后,他只喜欢自己一个人特在他购置来,依他喜好装磺布置的简约小天地中,喝点小酒,看电视、打电动,踩一个小时跑步机,然后上床睡觉。
习惯一个人,觉得没啥不好,也或许是因为他从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从影剧或图文创作、网络论坛得来的讯息,恋爱是件伤心、伤神的麻烦事,更让他因此兴趣缺缺。
在他的印象里,女人是外星人一一不是有人说吗,男人是火星来的,女人是金星来的,距离如此遥远,无法理解也是应该。
虽说眼前这金星女贼,对他说的话常处于状况外,不过她带着自傲、臭屁的言论倒是挺好笑,很能娱乐到他,尤其那娇嗓听起来舒服,多少减免对于盗贼的反感,想想这惩罚也差不多够让她警惕了,是可以放她下来了。
不过……他不知怎地,还想多听听这娇嗓一会。
「这样吧,」他想出折衷之计,「你偷了我五只鸡,就讲五个鬼故事给我听,算买鸡费用,我听够了,就放你走。」
他肯愿意放她走了?!
「此话当真?」不会是戏弄她的吧?
「大丈夫一言九鼎。」他席地而坐,「说吧。」
鬼故事……段阳阳不断在脑梅里搜寻她曾听过的乡野奇谭,可偏偏想了很久,就是想不出一个完整的。
怪只怪平日那些叫化子说鬼故事的时候,她因为害怕都躲得远远的,要不就是未完整听完,真是「鬼」到用时方恨少啊!
呜呜……难道她得自己编?
「你何时才要开始说?」楚天晚等得不耐烦了。
怕他改变主意,不放她走了,段阳阳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嗯……就……就过这个山头,有一户人家,平日务农为生。一日,夫妻吵架,为夫的不慎杀死了妻子,怕东窗事发的他,就把妻子埋进农地里,照常耕作。秋收时,一个邻居来到他的农地,指着农地上的一颗南瓜,讶异的说,这南瓜怎么像个人啊?还真像你那逃跑的妻子,农夫转头一看,那南瓜还真的长出与他妻子一模一样的五官,于是男人就被活活吓死了。」
「……」有够无趣的鬼故事。「一点也不恐怖。」
「啥?我可是说得冷汗直冒,哪不恐怖了?」她的鸡皮疙瘩都爬起来了耶,他竟然说不恐怖,这男人的心是用啥做的呀?
「勉强给个丙。」瞧她快想破头了,给个及格分数吧。
「饼?你要给我饼?那好,我正肚饿,快给我。」
「IR!」楚天晚又忍俊不住了。
「你又笑啥啊?」段阳阳一听就知他在取笑,又羞又气的涨红了脸。
「我没饼。」他摊手,「只带了鸡饲料。」
「我才不要吃鸡饲料!」她恼怒的回嘴。
可恶的男人,又戏弄了她一次,若哪天他落在她手上,必整得他死去活来,方能梢心头之恨!
「第二个故事开始吧。」
听完第一个故事,他己经不对内容精彩度抱持希望了,反正他的出发点只是多听听那就算骂人也柔媚的娇嗓,若恰好她是个精彩的说书者,就算是捡来的。
段阳阳嫩唇方张,楚天晚忽地将其打断。
「刚那个故事太短,说长点。」
「说长……点?」段阳阳膛目。
不说长点,他怎听得过瘾!
「就是要说长点。」他没心思解释,强制规定就对了。
这男人根本是强人所难嘛,刚那篇鬼故事己经绞尽她所有脑什,现在还要她说长点,简直是难如登天啊。
可不说他又不放她下来,形势比人强,她能选择不说吗,呜呜……
「嗯……过这个山头,有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务农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故只要日阳一升起,家里就只剩下三名稚龄幼儿。由于孩子年龄尚小,父母出门前一定交代要将家门锁好。一日,父母晚上有事得出门,临行前交代,不管谁来都不能开门,孩童们点头说好。夜色越来越沉,被留在家里的孩童感到越来越害怕,到了初更时分,己经睡得迷糊的孩童听到有人敲门,孩童问:『是谁啊?』敲门的人说:『我是你爹爹啊!』孩童不疑有他,就把门开了,想不到门口站着一个可怕的厉鬼,大嘴一张就把三个孩童吃掉了。吃完后,厉鬼就躲藏在家里,等父母回家,特他们一进门,就把父母也一起吃了。从此以后,那座村庄,夜晚只要有人敲门,都没人敢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