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振家半跪半瘫地痛哭流涕,口中的话更是讲得语无伦次。
吴桂月听得一脸嫌弃,直犯恶心。
她想要离开,简直听不下去,两只脚却像生了根一样半点都挪不动。
宜家的姑娘……
真是……一个个的,都能把人气死!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这种破事儿要是让人知道了,他们宜家在村里就算完了,就连姓赖的都会鄙视宜家!
像她嫁进宜家来,就没碰上过一件好事,而她辛辛苦苦在村里帮宜家打造的“良好形象”,还有她给自己打造的“爱护弟弟妹妹”的“大嫂”形象,不就全完蛋了吗?
这可让她以后怎么出门啊?难道真的要回娘家?
吴桂月自认为她为了这个家殚精竭虑,煞费苦心,可是家里人没一个能顶事儿的,净给她拖后腿!
她的脸色冷得像块铁。
阎二萍却听得肝胆欲裂。
不敢信!不肯信!绝不相信!
似有一口老血猛地从心口涌上,她一阵晕眩,踉跄几下,瘫倒在了地上。
宜振家傻了。
一阵慌,既顾不上磕头谢罪,也顾不上着急妹妹了,他匆忙将阎二萍抱起,快步放到了她屋的床上。
他使劲儿掐着阎二萍的人中,用力了老半天,面色苍白的阎二萍却依旧没有任何转醒的迹象。
“快,快去叫大夫啊!”
他朝着一直干站着的吴桂月吼道,完全忘了吴桂月挺着个大肚子,哪里能跑得快?!
吴桂月被猛地一吼,委委屈屈地撇了撇嘴,扭头出了门。
其实她也不是没有慌,不过她担心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儿。
好好地怎么就晕倒了,掐都掐不醒,看病不得要钱的吗?!
吴桂月蹙了蹙眉,赶紧找个村医给她瞅瞅得了,省得严重了还要去县里的大医院。
她大着肚子,宜振家过些日子还得回工地,若是阎二萍彻底病倒了,家里地里的活儿谁来干?!
一想到这里,她脚下也变得匆匆,奔向村里做过赤脚医生的韩家。
另一边,辛遇的脚步也变得匆匆。
今天他送完中午饭,回去的路上绕到菜市场,买了两斤排骨和一些马蹄,上次宜从心做了一顿“醉排骨”给他和阿公吃,好吃到吞舌头。
当时宜从心做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这两天他沉迷做饭无法自拔,打算凭着记忆“复刻”一版。
这一次高难度的“醉排骨”,做出来的味道虽然比不上“原版”,可也没见老头脸上露出不爽,辛遇暗自得意,就等着宜从心回来,吃上一顿好的。
只是阿公都吃完饭了,也没见宜从心回家。
他暗暗有些着急,也有些不乐意,果然不能放任她忙活,他急匆匆地去了郑记一问……
居然下午就出门了?然后一直没回来?
不回家,她能去哪里呢?
怎么那么能瞎跑腾!
兔子变的吗?!
之前他欣赏宜从心有主见、不大个人儿自己主意却拿得定,凡事儿说干就干,是个干脆利索的人。
可是现在,他又打心眼里恼火她的这个性子。
不管去干什么,不能跟周围的人打个招呼吗?好歹说一声,也不至于让人这么担心啊!
从家到郑记,再从郑记到家,辛遇来回跑了两三遍,可这两个地方始终没有宜从心的踪影。
难道她回了老家?还是山上的破庙?又或者去了拉柚子的山上?
辛遇想破了头,都想像不出宜从心能去哪里。
他第三次从郑记回到家门口,无论大小三条路他全找了,没有一条路上有她。
本来他跑得全身是汗,热气蒸腾,辛遇却忽而心头一阵发凉,一种特别不好的感觉、各种不好的念头纷纷涌上心头。
他在家门口停住了脚步,微微颤抖的手扶在门上,却不敢推门而入,生怕这一次推开门,依旧徒劳,家里依旧没有她的身影。
寂静的黑暗中,辛遇咬紧了牙关,气息依旧有些喘,身体不由地颤了一下。
是寒战。
要不现在就去报警?
还是发动郑记的小伙计们一起到处找找?
他微垂着头暗自琢磨最佳最快的方案,忽而……
门“吱?——”一声,从里头打开了。
宜从心手里拿着个皮套壳子,还有一个袋子,像是装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瞧着她的神色,像是正准备出门的样子。
辛遇显而易见地僵了僵,又瞬间清醒了过来。
健硕有力的身躯蒸腾着热气,猛地向前一步,“你去哪里了!”
说实话,他的语气并不算好,有些气结,更多的是慌乱。
宜从心猛然被一股好闻的木质清香,以及透出些许男生荷尔蒙气息的味道覆盖住,竟有些轻微晕眩。
“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家?”辛遇向前逼近,再次追问。
他的头发有些湿,其中两缕沁着汗水黏在额头,那股子清香和汗水的味道更逼近了宜从心一些。
宜从心忍不住轻轻向后退了半步,缓了缓心神才说道:“说来话长,你要是不忙先陪我去个地方,路上给你讲。”
她一双眼睛坦然且清澈,给这个燥热的夜晚,注入了几分清爽的感觉。
只是她的神色却是郑重,的确像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出门的样子。
辛遇怔了片刻,心不经意地软了一下,想说的话不由得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再出来就不是那么硬邦邦的了,“这么晚了,不在家吃饭,还要去哪里?”
他垂下眼睑,瞅了一眼宜从心手中的袋子,里头居然是一个饭盒,他不由地蹙眉,“你要把我做的饭送给别人?”
宜从心暗笑,小气鬼。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漾出了一个浅浅笑容:“我吃了几块排骨,特别好吃。”
辛遇有些意外她会讲这个,心底瞬间有些得意,没过几秒钟,立马想起她还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又故作严肃道:“真要送人?”
“我慢慢给你讲,走吧,那人还等着呢。”宜从心扯了扯他的袖子。
十几分钟后,辛遇见到了宜从心口中的“那人”。
只见那人瞧见了他们两个,从一棵大树的暗影中缓缓走出,却没再动弹。
那人的手中,拿着一个玻璃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