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也没想到从向激川家回到学校没碰上虞移,先遇到了虞秩。
陈言一开始也不知道虞移还有个双胞胎弟弟,两个人虽然是双胞胎,但是虞移比虞秩高了差不多十厘米,而且明明非常相似的长相,虞移看着就非常清秀斯文,虞秩看着就比较普通,没有虞移那么好看。
在宿舍楼下碰到虞秩让陈言非常意外,当虞秩径直向自己走来的时候,陈言脑子里快速过了一下对虞移的印象,认为起码身高就不是同一个人,然后非常纳闷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像又这么不像。
也许是读懂了陈言眼里的困惑,虞秩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虞秩,我是虞移的双胞胎弟弟。”
鉴于上次跟虞移握手的经历,陈言这次没有主动伸手,而是非常谨慎的保持着距离:“有事吗?”
虞秩看陈言并没有想要握手的意思,也干脆把手收了回去:“没别的,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方便跟我找个地方坐坐聊一会儿吗?”
“不方便。”陈言拒绝的很干脆,他隐约感觉虞秩似乎主观上带着某种恶意判定,所以他不想跟虞秩多说什么,理智提醒他还是赶紧走人最好。
“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虞秩上前一把抓住陈言的左臂拧到陈言背后“劝你最好还是拨冗跟我聊一会儿。”
时值周日中午,校园里没什么人,为了准备明天上午的毕业论文答辩陈言才特意回到宿舍的,没想到在楼下又遇上这么一档子事,其实陈言急性心肌炎完全就是这段时间累出来的,医生也叮嘱了尽量卧床静养,现在被虞秩一别肘,喘不上气的感觉又回来了,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陈言也没想到虞秩会带自己到校外的星巴克坐着。
因为身体的原因陈言要了一杯牛奶,然后看着对面的虞秩拧开气泡水的瓶盖,那架势好像下一秒就会拧断自己的脖子一样。
“为什么要救虞移?”虞秩倒也不拐弯抹角,只是出来的这个问题让陈言有点意外。
“你不希望我救他?”陈言能够读出虞秩对虞移的情感绝对是负面满满,这让他觉得有点烦,他一向很注意避免卷到这种事情里面去。
“你救了他,我们全家人都很感谢你,”虞秩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我问的是你的目的。”
“我只是看到他包上的那个校徽,一时不忍罢了,”陈言一向聪明,马上就听明白了虞秩到底在问什么,心里不由泛起一丝冷笑,这些人都有一样的毛病,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家里长辈的身份有点地位罢了,偏偏都怕别人惦记,一个个被害妄想爆棚,“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
“就虞移那个骚包性格,别有用心的人想不注意他都很难。”虞秩看着杯子里沉底的蔓越莓果酱,发现陈言到现为止还没动过面前的牛奶。
“虞同学什么性格我不知道,”陈言这一病体力确实完全没恢复,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就觉得有些累,靠在椅子靠背上不想动“但如果他的身份真的人尽皆知的话,谁会脑残到给他下药送给别人玩?”
一句话把虞秩问住了,这也许就是虞秩还幼稚的地方,毕竟此时他还只是个大一的学生,看问题的眼光还比较片面和偏执,他本来是想证明陈言是个早有预谋想要攀上虞家的投机分子,毕竟陈言固定证据的手法太过专业,拒绝金钱和荣誉的品德太过高尚,主动要求低调处理的行为太通情达理,加上陈言又是个学法律的,以上行为更加是处处透着可疑,毕竟学法律的想要在京城吃得开混得好,搭上虞家这层关系确实大有助益。
可虞秩也没想到自己的假设一开始就不成立,让陈言一句话就驳倒了。
“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可说的了,”陈言扶着桌子站起身,感觉头有点晕“那就先这样吧。”
虞秩带着小孩子被打败以后的羞赧恼怒和不服气,看着陈言还是没什么血色的脸:“你最好是像你自己说的那样,我会盯着你的。”
已经走出去两步的陈言回过头:“你这算是威胁我吗?”
“我这是警告。”虞秩被陈言看的底气更不足了。
“那你可得认真盯着我,”陈言转身继续往外走“那样你就会发现你家根本没什么东西值得我去算计。”
前一天应付完虞秩,毕业论文答辩出来又碰上了虞移。
虞移是捧着一大束鲜花在教学楼下等陈言的,喜气洋洋的样子搞得不少同学都以为是虞移在等女朋友,或者他等着某个女孩子要表白,所以还是有不少喜欢看热闹的同学三三两两聚在周围等着围观,太阳比较晒,有的同学为了看个热闹甚至打上了伞。
等陈言从电梯出来,因为考虑到他的身体原因,年级辅导员还是很贴心的安排了他跟读班级的班干部陪护一下,但是陈言十分别扭,尤其是这位班长一定要搀着自己,陈言感觉自己远没到要人搀扶的份儿上,可是压根拗不过这位平时就热情为同学们服务的好班长,只能任由他提溜着,出了电梯往大厅走,远远地就看到教学楼外面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的微观人群,这位班长还跟陈言说怎么这么多人围着,要不咱们也去看看是什么热闹吧。
等陈言被看热闹血脉瞬间觉醒的班长提溜到教学楼大门口,看到虞移捧着一大束鲜花一脸坏笑的站在太阳底下的时候,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后来京城理工的新生们大部分还是听过这个故事的艺术创造再创造版本:一个化工学院的天才小学弟喜欢上了一个法学院的高岭学长,终于等到学长完成毕业论文答辩,抱着鲜花顶着暴晒和众人异样的眼光在法学院楼下等着跟学长表白,结果学长挽着男朋友出来了,就在三个人因为这段拥挤的感情短暂的尴尬对视的时候,柔弱不能自理的学长可能是受了很大的精神刺激直接晕倒在男朋友怀里了……
陈言只庆幸自己快毕业了才认识虞移,不然他读完大学的难度估计还要升好几级。好在这段除了陈言昏过去其他没有一句实话的故事陈言根本没来得及听过,参加完毕业论文答辩陈言就因为还有别的事离开了学校,毕业手续都是委托室友代办的。
虞移接下来的三年倒是亲耳见证了这个故事几乎一个学期一次小升级一个学年一次大升级的光速进化,可是虞移完全不在乎,甚至每次有人花样求证的时候都以微笑默许来应对。
反正这也不妨碍自己找女朋友,虞移身上的故事实在太多了,他压根不在乎多不多这样一个,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直觉让他想要去招惹陈言,这实在太好玩了。
还有一件事陈言也因为离校太早不知道,那就是京城娱乐行业开展了为期三个月的严肃整顿,包括但不限于整个娱乐场所内部公共区域都要覆盖无死角摄像头,所有服务人员必须通过禁毒培训并拿到合格证书才能上岗,大型娱乐场会所必须设有aed急救设备,并且在岗当班员工中会熟练使用aed设备的人员不得低于10%等。整顿结束之后京城娱乐业经营场所经营行为规范程度大大提升,先进经验被全国各地学习取经,各大城市纷纷开展试点,京城模式逐步铺开。
其实如果单就这一件事情,按虞移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可怜巴巴求陈言原谅,当然其实陈言也不可能回去记虞移的仇,可是虞移心里真正过不去还是因为之前自己来迎城研究生面试的时候连累陈言又被警察找上门了。
当时,虞移因为实在不想再跟虞秩待在同一个城市住在同一个家里,大学四年他已经真的各种避免和虞秩同时在家了,不是刻苦训练就是埋头学业,剩余的时间不是参加比赛就是谈恋爱,为了合理的离虞秩远点再远点,因为虞移的家人总是希望他能够留在京城就业,干脆放弃了京城理工的保研资格,申请推免到迎大化工学院硕博连读。
迎大免试入学的面试放在周末,虞移周四一早就从京城飞到了迎城,说是早点来为面试做准备,其实是打算安顿好了就溜到前城去瞧瞧陈言。
恰逢虞秩已经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公务员公安类的考试,刚体检完还没有正式办理入职手续,刚好时间宽裕,又因为虞移之前被下药的经历,家里长辈们实在不放心虞移一个人出远门,虽然虞移再三强调自己可以,但是虞秩还是奉命偷偷当了虞移的尾巴。
其实想要找到陈言真的不算难,在企业查询软件里输入陈言的姓名,就能查到桦林制衣的厂址。
虞移背着书包塞着耳机从前城动车站出来,一开始压根就没注意到虞秩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当然了,作为一名实习警察虞秩跟踪这块确实也过关,他一直跟着虞移到前城,然后看着虞移似乎是跟着手机导航坐完地铁又步行,进了玉成村一直往山坡上走,越走人烟越稀少,半山腰上都是果园菜地,虞秩不明白虞移来这种地方干什么,打开手机看了看导航软件,山坡上除了几个果园和农家乐采摘的定位,只有一个桦林制衣厂,看着都不像是虞移想去的地方,因为大中午山路上没什么人,虞秩不好跟得太近,只能把距离一再拉开。
虞移也没想到自己来的这么不巧,大热天爬山累出一身汗,到桦林大门口一问保安才知道陈言请假好几天了。
大老远跑来扑了个空,虞移有点沮丧,不过他还是问到了陈言的住址,从山坡上转下去走过一个岔路,远远就看到陈言的家了,虞移特意走到陈言家门口,当时一条还没跟陈言一起住,所以陈言家院子里就没有狗,虞秩瞧了瞧陈言家柚子树上套着网纱袋的青绿色柚子,感叹学长还真是精致,把个柚子都穿的跟要跳芭蕾舞似的。
扑了个空的虞移只能悻悻然在前城吃了个饭,然后坐动车回到了迎城。
虞秩自然也就搞明白了虞移专门跑一趟就是奔着陈言来的,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但是因为虞移扑了个空,所以虞秩也只是跟着虞移又返回了迎城。
接下来的时间虞移倒是老实,待在酒店没出门,老老实实准备面试。
但是面试一结束,不甘心扑了个空的虞移还是决定再去前城碰碰运气,陈言真的很烦人,一毕业就销声匿迹,之前的联系方式都注销了,想用合法手段联系到他,只能靠自己往桦林制衣厂跑一趟了,上次从制衣厂保安那里问来的小陈的联系电话,打过去是个大叔接的,真不知道是保安不小心写错了,还是陈言也跟就不会轻易让别人得到自己的联系方式,总之越是这样越激起了虞移想要找陈言的兴趣。
第二次跟着虞移来,虞秩就有点放松警惕了。
虞移当然又没能找到陈言,大热天的走下山他实在是热得受不了了,刚到地铁站就在贩卖机上买冰镇饮料,虞秩认为虞移肯定是坐地铁来再坐地铁回,加上自己也跟的够累的,就去远处的贩卖机也买了一听饮料。
然后就跟丢了。
其实虞移只是买饮料的时候一时兴起,因为玉成村和菀城就只有一山之隔,虞移一想到与其又灰溜溜的跑回去,不如去菀城转转好了。于是手机上搜了搜菀城的一日游攻略,发现附近就有一个很不错的景区,打车过去甚至都不要二十分钟,干脆出了地铁站搭了个车直奔菀城旅游。
虞秩买完饮料还没看到虞移,地铁就来了,虞秩只好先上车,等到了前城动车站才发现虞移压根就没跟自己在同一班地铁上,考虑到虞移很有可能中途去个洗手间什么的错过这一班地铁,虞秩很有耐心的又多等了两班,还是不见人。
虞移也没想到进入景点欣赏自然风光的时候自己的手机会被人偷了,等虞移发现手机丢了,是已经从景区出来准备查查附近有什么好吃的的时候了。
此刻的虞秩已经在冒汗了,左等右等不见人,实在没辙了他给虞移打了个电话,没想到虞移的手机还关机了。
这么大个前城上哪找人去?
况且虞移可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失联这么短的时间,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他受到不法侵害的话,去报警都不会被受案。
思来想去虞秩还是联系了一个在前城工作的学长,学长答应了等下下了班就来和虞秩会合一起找,如果还是毫无线索找不到的话,就赶紧报警。
学长赶来的路上虞秩联系了酒店的前台,确认虞移确实还没有回到酒店,然后麻烦前台如果虞移回到酒店的话就给自己打电话。
两个人一见面梳理了一下已经掌握的线索,认为虞移被陈言拐走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其实一般有经验的警察找人不会错的这么离谱,当然这也要归功于虞秩对陈言本身就带有的不正面评价。
陈言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点儿背,陪廖华锦出了一趟差下了飞机转地铁折腾好久终于远远看到自家门了,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回家真好,就被两个警察堵了个瓷瓷实实。
当然因为是私下找人不是办案,所以陈言自然也没有被采取什么强制措施或者带离,就在陈言一边给两位警察的茶杯里续水,一边第三次重复自己今天的行程之后,虞秩接到了酒店前台打来的电话,虞移已经安全的回到酒店了。
等陈言把一再抱歉的虞秩师兄和还是一脸怀疑看着自己的虞秩送出家门以后,看了一眼指向数字2的时钟,真的是困到恨不得虞秩刚才就一把掐死自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