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山别院前厅,此刻这里围坐着一圈人。看模样,应该是所有重要人物皆已到齐,崔昊凝重的看着站在当间的崔尧,忍不住说道:“消息准确吗?不是你师父拿你寻开心吧?”
崔尧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才说道:“应该不是,虽然他老人家惯爱耍笑,可事关我岳父的言辞,他从不假辞色。”
崔夫人闻言瘫软在椅子上,还是崔廷旭眼疾手快,接住了夫人。
崔夫人一把推开崔廷旭,厉声喝道:“不可,他怎可如此歹毒?你才八岁就要上战阵?我不同意!若是他执意如此,尧儿你现在就去辞官,这劳什子芝麻官咱们不做了。若是不行,就与他家和离,咱们家高攀不起,这亲事就此作罢,反正你也没有圆房,算不得对不起他李氏!”
本来还在众人身后看戏的新城顿时尴尬不已,这怎么崔尧给家里说个事还把我赔进去了?一想到自已将来有可能成为一个二手的公主,新城忙不迭的摇头,此事绝不可发生!
崔尧也上前安抚母亲,此事最大的难点也就在母亲这里。其他人或许会权衡利弊,计较得失,唯独母亲不会,她眼里只有自已的安危,荣华富贵或是荣耀加身之类的,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畴。
“母亲,此事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危险,据师父说,我应该算在押送补给的后勤队列,并不与敌军直接交战,也就是送个东西,打晃一圈就回来了,安全的紧。”
崔夫人甩开他的手说道:“莫在这里糊弄我,真实的战场什么样?我岂会不知?当年我爹就是那人的后军司马,不也是不明不白的就交代在战阵上了?末了连个尸体都没寻回来。我是决计不会让你去的,你也别乱起心思了,那不是孩子耍的地方,你就老老实实的呆着家里,哪也别去,官也不用做了,娘养着你!”
崔尧心道,你爹好着呢,整日猫在宫里,妥妥的李世民的外置大脑,这朝廷的决策,大半出自他手,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只不过推动的都是大事,暂时没有结果罢了。
崔昊插嘴道:“碧君,你这说的哪里话?当我崔氏是摆设吗?退一步讲,若是弃官不做,崔尧也自有我崔氏将养着,怎会让你劳心?这话太伤人了,不妥不妥!”
崔夫人此时很有些六亲不认,对着公爹就开起了炮轰:“都是你们非要崔尧做这个,做那个,才惹出了这般祸事,若是我儿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怎会有这糟心事?”
崔昊捋捋胡子,反问道:“不对呀,老夫来之前,崔尧的婚事就已然定下了,也不是老夫的事呀,其余的事不过是老夫顺势而为罢了,和这种不搭嘎。要说崔尧入了陛下眼里之事,那不是廷旭带他进宫引来的吗?”
崔廷旭见众人都看着自已,连忙撇清:“这亲事可不是我求来的,是陛下要求的,不答应都不行!”
崔尧看着脸色难堪的新城,站出来说道:“不用吵了,此事另有原因,只是我不便说出来罢了,等陛下有明旨示下的时候,我会询问一下陛下,能不能将缘由说明,此刻说什么也嫌太早。我也只是提前说一下,家里也好提早有个准备。”
说完崔尧又觉得分说的不充分,又说道:“此事与我与新城的婚事无关,即便我没有与她成亲,此事最终也会落在我头上。只因是是有人为我谋划前途而已,并没有什么阴谋。”
新城听闻崔尧替她说话,脸色也好了许多,手脚也不像刚才那般无措。恍然间她才发现自已方才已经慌了神,眼泪都掉出来了。
崔夫人见崔尧说话时一直看着自已身后,这才知道自已急昏了头,竟当着儿媳的面说了不合适的话,也是后悔不已。
于是她连忙起身,走到后边将新城揽在怀中说道:“是母亲口不择言了,我并非对你有意见,只是一时激愤,说了些失了分寸的话。你莫要怪我,只是一想到我那孩儿,小小年纪就要上战场,我这心里……”说罢竟是泣不成声,抱着新城大哭起来。
本来还在难过的新城,被婆婆的这一举动吓了一激灵,忙不迭的安慰起来,只是看着哭得肝肠寸断的婆婆,自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待此时,外人有人通禀道:有内侍上门传旨来了。
崔夫人一听,更是瘫软在地上,呼天抢地起来,众人一时竟拉不住。
惹得进门传话得崔无面摸不着头脑,只是传个旨罢了,怎么闹得这么大动静。
还是崔昊明白分寸,问道:“问了是给谁传旨的吗?”
崔无面回道:“说是给崔尧的母亲,房碧君的旨意,其他的倒是没问。”
崔夫人闻言也不哭了,站起来说道:“给我的?我又不是他册封的诰命,给我传什么旨意?”
崔无面一问三不知,呐呐的说道:“要不把人请进来,问问?”
然而传旨的内侍并没有进来,而是留下一张书信走了。
崔昊看着外皮写着‘碧君亲启’的信件,问道:“不是说传旨吗?怎得又变成了书信?”
崔无面也摸不着头脑:“那人穿着内侍的衣衫,说是宫里来的,来这里送个信,我以为他是谦辞,谁知道真是送个信,这我也没想到呀?”
崔昊将信件递给满脸泪痕的崔夫人,说道:“碧君,你在宫里还有亲戚?我怎么没听闻过呢?”
崔夫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谁会从宫里送信给她,结果信件说道:“妾身也不清楚,看看就知道了。”
说罢撕开封泥,掏出了一张黄绸来,众人一看,这不就是圣旨的绢布吗?裁掉卷轴放在信封里又是个什么意思?
崔尧见状明了了几分,拉起新城就悄悄的溜了出去,瞒了这么久他都没有透露半分,没想到这个老毕登自已忍不住了,踏马的是谁当初说的一定要瞒着家里人?还信誓旦旦的说了那么久,真是信了你的邪!
崔夫人看着有些眼熟的字迹有些发懵,虽说有些歪七扭八,却还是熟悉的紧,‘見字如面’的見字,这世上也只有一人会写作‘见’,连刚习字不久的崔尧都不会犯这个错误!
崔夫人双手颤抖的看完书信,本就大哭过的她,此刻难以自持,双眼一翻就此晕了过去。